“惟有能夠進行持續活動的世界才能確保資源高度集中,如果僅以一次兩次激烈活動,那是遠遠不足以形成‘集合體’:沒有足夠活動的世界是絕對不可能形成持續生產。而且我亦說過了,這種‘集合體’相對於文明的時間,其蘊藏的量是固定和有限的,是短暫和長期之間的衝突,也是空間之環的大小區別。”寧亞穗的話變得堅定,“資源的生成需要自然的活動,每一條‘簡單的線’的活動力。”

羅傑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大小姐你這麽說也沒有錯,隻不過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羅傑正要說下去,寧亞穗已搶著說出他的話:“如果資源有限,那麽這個星球不會延續那麽長時間的生命力。你心底的懷疑應該還達不到這種程度,但也所差無幾。的確,如果單純地看資源的量,那麽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文明的消亡,也應該是生命活動的終止。但是你們記得嗎,遙遠古代那個大爆發?”

“那個嗎?”秦心河問。

“是的,那個所謂的爆發其實是物種分化,而並非如人類所言的‘誕生式的爆發’。”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寧亞穗仍表現平靜,依然不慌不忙地補充說明,“當資源極度豐富或者極度貧瘠的時候,生物並不需要分化:因為豐富時能夠無限使用,單純地繁殖;貧瘠時必須保存生命,不必要的活動就要停止,從而能夠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不過介於兩者之間,既不是豐富,也不是貧瘠,而是不足。資源不足的情況下,生物就必須為自己的生存方式作出選擇,是生產、消費還是分解,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不足夠的資源來使自己生存下去。”

關思源道:“你這麽說我更不明白。”

寧亞穗見剛回來的黃依惠托著一盤蛋糕,幾件果脯,還有一些幹貨,於是把細分的蛋糕取到麵前,指著說道:“你看見它了嗎?把這個蛋糕平均分給我們所有的人,每個人所獲得的份量就是十一分之一;如果我們把躺著的少女計算在內,那麽每個人所得到的就是十二分之一;如是者把安德魯大王以及漣漪等等都算在裏麵,那麽每人獲得的份量就更少。在基本上最初的生物都是在‘吃’‘蛋糕’,那麽‘蛋糕’就會變成廢物,而‘蛋糕’就會減少,這種現象尤其在生物過度繁衍之時表現明顯。如果保持原來的使用方式,那麽這塊‘蛋糕’很快就不複存在,連最後的生存機會也將失去;如果改變的話,那麽消耗者產生的‘廢物’就會成為分解者的‘蛋糕’,而分解者的‘廢物’就會變成生產者的‘蛋糕’,生產者的‘廢物’就會是消費者的‘蛋糕’,一旦變成這種生存模式,生物就不可逆轉地分化成各種形體,從而產生大爆發的錯覺。”

秦心河和羅傑不約而同地叫喊:“原來如此,正因為資源不足才形成多樣化。”

寧亞穗笑著點頭,輕聲說道:“人類的社會其實也有相同的傾向,隻是不大明顯,更準確地說是人類自己拒絕承認這種自然模式,人類認為自己不再屬於自然,超越自然,控製自然,改造自然,所以看但不到自己作為使用者的身份。人類社會的分工仍舊保留在生產消費上麵,與數十億年的星球運作相比,能力差別有目共睹。”在座的人感到困惑,但馬上得到解答。“資源的量有限,也就是‘蛋糕’的大小有限,同樣的量分割給增加的人口,那麽每個人獲得的量就會減少;相對的,如果部分人保持原有的份量,那就要犧牲其他人的份量,從而導致兩極分化;可是,如果要讓每個人都獲得與原來相同份量的‘蛋糕’,那麽惟有把‘蛋糕’泡沫化,說白了就是加入‘水份’,這種行為通常被看成是奸詐商人的舉動,而往往忽略更為重要的信息——資源不足以分配。”

秦心河問:“那麽的話,貧窮和食物問題是源於相同的理由?”他瞪目盯著寧亞穗的眼睛,想再度確認剛才的話。

不過羅傑更進一步:“如果真是如此,到底我們有什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寧亞穗忽然轉過臉去,誰也不瞧,哀傷而茫然地看著地板,薄薄的嘴唇略略挪動,但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連聲音也發不出。羅傑以為寧亞穗身體不適,連忙扶著,關切問道:“大小姐,不要緊吧?去休息一會兒。”

寧亞穗擺擺手,慘然而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嗎?世界是一個整體,文明的交點是人類,而大自然的交點是這個藍色星球。說到這裏,難道你們沒有這種覺悟?人類真正的問題所在,我說了那麽多,你就完全沒有意識到嗎?”眾人搖頭。“那麽我問你們,時空環鏈究竟是什麽?時間之鏈,空間之環,到底代表著什麽?”

在座的人隻有關思源沒有聽過歐陽玲的解釋,秦心河和格林早在隆明、高勝如等人來之前已略有所聞,歐陽旺則是離開泛舟本校區前從羅傑他們口中獲知的,關思源卻在那時候去外地交流學習,因此什麽也不了解。他的問題讓寧亞穗不得不重複解釋,末了又道:“我向你們解釋生物分化和‘蛋糕’變化之間的關係,其實就是大自然對資源運用的方式,就是空間之環的真實意義。高勝如,你還記得‘天水之章’嗎?”長時間處於沉默狀態中的高勝如沒想到寧亞穗如此關注自己,突然來一句提問,慌忙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