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寧亞穗說無法兼顧人類與妖族,那麽至少在泛舟駐紮的雄城也會想個辦法吧。在座的人都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寧亞穗一句“關於雄城,沒有什麽可說的,你們所見的就是一切,這裏的人已經找到一個臨時解決辦法,但是他們要走的路很漫長”的話,就把雄城的事推卸而去。龍牙不甘心,追問道“雄城,那個,高勝如說你有辦法挽救雄城的危機,是嗎?”

卻是羅傑來回答:“有是有,樊貝菲爾……”

寧亞穗打斷道:“我決不會把樊貝菲爾留下,它不屬於人類。”斬釘截鐵的一句話,斷絕了羅傑有關於樊貝菲爾的想法,“龍牙,高勝如曾對你說的那些話是真實的,解決雄城的危機的確有不同的辦法,堆填區不就是其中之一,但絕非長久之策,這也是真的。”

秦心河問:“那麽究竟有什麽辦法?”

寧亞穗仰麵笑道:“你們究竟以什麽樣的心去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呢?”

聽了這話,大家麵麵相覷,誰也不曾想到寧亞穗居然反問出如此的話語,也從未想過這種奇怪的問題,一時半刻想不到好答案。寧亞穗突然向關思源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者來不及仔細思索便說道:“當然是發現問題後解決問題。”由於無法確定寧亞穗對這個答案是否表示滿意,關思源感到膽怯和顫抖。寧亞穗仍不說話,盯著對方的眼睛,示意更進一步說明。關思源看看高勝如,見他麵無表情,又瞧瞧羅傑,隻見他在躲避自己的眼神。沒有辦法,關思源隻得硬著頭皮道:“就像……就像桌子壞了,我們換一張,就是……這樣。”

此話一出,寧亞穗撲嗤一笑,捂口而道:“這算什麽回答問題,你是看著眼前之物隨便亂說而已。”其餘的人也大笑不已,關思源滿麵通紅,尷尬得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寧亞穗笑過之後,略略抒緩急促的呼吸,繼續道:“不過也罷,發現問題,找出解決辦法,有時侯正如你說的一般,壞了就去換掉。秦心河,你是抱著這種心情來尋找方法的嗎?”

秦心河想了想,道:“算是吧。看到一種生物瀕臨絕種,我們就會幫這種生物繁育後代;發現動物的活動空間縮小,或者森林減少的時候,我們就去建立保護區,保持原來的生態;如果發現水質有問題,就會懲罰製造汙染的人;要是垃圾太多,就會擴大堆填區的麵積,或是節約,又或者是循環製造;天氣越來越熱的話,我們就……”秦心河嘮嘮叨叨地說出一大段論述,比關思源那奇怪的比方好得多,但是相比之下,寧亞穗倒是認同了關思源的看法。秦心河忽見寧亞穗擺手表示不悅,一篇長論就此結束:“寧小姐,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沒有錯,至少你所說的一切就是現在人類的做法。”秦心河這才發現寧亞穗並非心生厭惡,臉龐上流露的是更多的無奈和痛心,欲哭卻不哭的那種哀傷,就是這種表情。秦心河沒有進一步發問,寧亞穗不得不從傾聽中回過神來:“這不是你秦心河的錯,隻是你對問題的看法過於孤立。”

“孤立?看問題不是應該說片麵的嗎?孤立與片麵有何不同?”秦心河這麽問,霧舅舅也是,提出相同問題的還有歐陽旺。龍牙卻道:“主人,你既然同意關思源的話,也不駁斥秦心河的話,那倒底是怎麽一回事?”

“龍牙,你知道為什麽學科要分門別類?”寧亞穗卻從另一方麵開始說起,龍牙是不會知道答案,其餘的人亦然。“答案就是秦心河的一番話。”所有在座的都不由自主地向寧亞穗看去,隻看見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動著,說出以下的話語:“文明集合了人類對自然的認識,人類從認識中創造,從而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世界的流動方式;然而在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中,人類的知識越來越豐富,單一的學科無法應付龐大的需求,由此引伸出‘歸納’。所謂‘歸納’,就是學科的‘分化’,也是‘專化’的起點。‘專化’本來是生物進化過程的一個名詞。專注於某一方麵的行為,生物這種活動被成為‘專化’,這個解釋也可以運用在知識體係之中,甚至可以應用在社會當中,所謂的社會分化其實也是‘專化’過程。”

每一個人都在靜息聹聽。

“多餘的不說了,會讓你們感到混亂。”寧亞穗停頓了一陣子,喝水潤喉之後繼續說話,“我還是用學科來作比喻。我們在學習過程中,曾接觸過人文科學、自然科學,前者包括經濟、法律這些日常生活的社會組成,後者包括生物及生存空間在內,有關於物理、化學、氣象、天文等等的自然現象,以及借助認識自然所獲得的知識而創造的科技,這些可以說是學科分科的基本。那麽我來問你們,所有這些分科的共同點是什麽?”

這麽一來,答案五花八門“文明”、“生活”、“知識”等等,可是寧亞穗卻給出如此回答:“共同點是人,文明的載體就是人,人就是連接這些知識的交點。所以,不管我們對如何細分科學,把每一個論題都變成一門學科,即使如此,承載這門學科的還是人類自己。秦心河,現在你能理解孤立和片麵之間的差異了嗎?”對方不肯定地搖頭。“所謂片麵,就是你在處理生態問題的時候隻懂得建立保護區,而缺少相關的保育工作和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