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啊,沒想到妖怪居然會同情人類。”人群之中忽然傳來冷笑聲,高勝如和赤狐阿牧循聲張望,隻見一個年紀不大、粗眉細眼、身體強壯、穿著一身黑色素服的人嘴角微動,似在發出聲音,卻也像是在詛咒。高勝如剛要說話,關思源悄悄地道:“他也是契約者。”

那人看見高勝如正盯著自己,由此而引致別人的目光,心知藏不住,於是從人群裏走出來,冷冷地觀察著龍牙六人和繒也乾等妖怪,說道:“你們這些妖怪,竟然在我們的村莊裏大肆殺戮,我一定要鏟除你們。放開關憫興,否則……”

“振哥哥。”齊銘叫喊著,“舅舅已經被我們救出來了。”這下子給青年人一個不小的驚喜,更正確的說,不認識關思源的他從未想過關家父子一同出現在眼前。齊銘衝出去,但被歐陽旺製止,小孩子又喊道:“振哥哥不是壞人,我被爸爸打的時候是他幫我治理傷口的。”

知道又有什麽用,最重要的敵人並非龍牙他們,而是東方龍王森印的人——繒也乾他們。此刻關憫興從昏迷中醒來,發現兒子在身旁,邊含糊發問。他問的不是時候,沒有人回答多餘的問題,不過關憫興也能迅速地發覺氣氛不妙,對龍牙說道:“你是羅傑的朋友吧,這些妖族……”

龍牙平靜地解釋道:“不是居住在吉榮村的妖族,是羅傑的朋友,不用擔心。”

關憫興倒十分信任羅傑,對另一個契約者道:“付寧振,這些人是朋友。”顯然剛醒來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繒也乾的存在。

付寧振卻不領情:“我隻想對付你們這些妖怪,整天妨礙我們的生活,絕對不能容許你們的存在。”他知道關憫興信任龍牙他們自然有相當的理由,隻不過他們後麵的妖族不是龍牙的同夥,那就另當別論。付寧振指向繒也乾,又指指自己,道:“是你吧,在我肚子裏放寄生蟲,如果沒有這些契約者的幫忙,他們還在我身體裏蠢動。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妖怪的光,你們對這條村做了什麽壞事,又是放火又是精神攻擊,還有什麽幻術。這裏是人類的村落,不許你們來胡鬧。”

龍牙沒有製止,甚至來不及阻止,簇擁在付寧振背後的人群忽然向前湧動。“用手指示契約者活動嗎?和主人與寶錠的契約不一樣,是附屬契約,是大嘴怪吧,這種東西隻會用蠻力,對妖族效果不大。”龍牙不動聲色地觀看著人群變化,倒下的人站起來,和原本沒有動靜的一起圍攻付寧振。他回頭瞧瞧繒也乾,看見那張奸詐的笑臉,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雙方在爭奪逝者之軀,勝者是付寧振,不過陰間的瘴氣是傷害不了妖族……這可是持久戰啊。”龍牙已經盤算如何退場,卻苦無對策。

關思源道:“麻煩了。”

歐陽旺把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歎道:“我略知道吉榮村裏一些事情。這一帶本來是妖族的居住地,第一位東方龍王白舞在山穀建築了一間房子,容納自己家族的人;後來的人類入侵這塊土地,建立了吉榮村,當時的東方龍王敘與人類製定一套約定,從那時候起,妖族和人類在這條村平安無事地相處了幾千年。付先生,如果說這裏是人類的村落,那麽同時這裏也是妖族的生存之地。繒也乾不過是想有片安寧的土地生活,好像是你們不容許。”

“一派胡言,從我住在這個地方以來,這裏就是人類的村莊,如今被渾身發光的妖怪襲擊,實在讓人氣憤,它們殺了人類就應該受到懲罰。”付寧振怒氣衝衝地喊道。

繒也乾插口道:“人類很討厭,不僅傷害我們的同伴,也毀掉了我們的住處。圖叔革王子,你不會不知道這些事情,竟然幫助人類,你想成為妖族的敵人嗎?”

“或許吧,不過我父王不像你們龍王,在意人類事情的時候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這個世界已不是我們妖族說話的世界,所以必須找到一條生存之道,繒也乾。”歐陽旺很平靜地轉而對付寧振說話:“付先生,你不覺得你們侵占了妖怪的生存空間了嗎?我說過,吉榮村的原居民和妖族有約定,千百年來都相安無事,這裏是人類的住所,也是妖族的生存空間,你們現在把全部地方都占為己用,那你叫妖怪們生活在什麽地方?這塊土地不單純是屬於人類的,也是我們生存的地方,別把你們的需要看得那麽重要,非要把異類趕盡殺絕才罷休。”歐陽旺越說越激動,到後來幾乎要嚷叫起來。

關思源隨即拉著歐陽旺的手,道:“別激動,森印龍王在反抗,現在誰勝誰負言之尚早。”

“但是,他已經殺了這條村裏將近一半的人,對人類而言就是威脅,人類是不會放過對人類有威脅的一切生物,不管對方是普通動物還是真正的妖族,凡是對自己有害的東西就必須消滅,這就是作為生物本能恐懼的反應。”高勝如說的話不像是他本人說的,更像是歐陽玲說的,事實上歐陽玲正通過“雞蛋”教高勝如如何回答。

最靠近高勝如的關家父子聽見了歐陽玲的言語,對關思源來說,歐陽玲這個名字倒是聽了不少回,卻是第一次真正聽見對方的聲音,那感覺有點縹緲,很深沉,很遙遠,欲斷欲連,若有若無,有如絲線,又如波濤。但是已經來不及細想,高勝如的聲音剛落下,一種低沉的長頻音波混入耳底,讓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