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霧舅舅的述說,陸胡一邊唉聲歎氣一邊無神地望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大雨及越來越明亮的天空,並無任何駁斥:當說到侗立家的時候,陸胡在別人不察覺的情況下咬了咬牙;當說到鏗闕夫身世的時候,陸胡低頭喝水;當說到自己份上的時候,陸胡再次把目光轉向窗外,喃喃自語。月菏姬在哥哥嚴密的監視下沒機會聽到南方龍王的更替,甚至不知道到現在為止森印在此事上仍被瞞在鼓裏,真正知道南方大事的人是赤狐阿牧,而他也是從龍牙口中知道的。月菏姬想了好一會兒,末了說道:“陸胡,我知道你有很多兄弟姐妹,他們怎麽了?”

對月菏姬的提問,陸胡沉默著轉過臉去,躲避對方的視線。龍牙想了想,向羅傑投過去一個請求的眼神,卻換來對方一個搖頭。月菏姬發現氣氛凝重,再度追問。霧舅舅不願獨個兒承擔講解工作,把任務轉交給歐陽旺:“高勝如和隆明應該不大了解,陸胡的家庭生活不怎麽樣:他父王、已過世的南方龍王陸真娶了八個妻子,一共二十二個子女,當中十人夭折,剩下的有九個是兒子,陸胡就是陸真第九個幸存的兒子。他上麵的八個哥哥都趁著陸真病危的時候爭奪王位置,詳細情形我也了解不深,不過大致想到的是當年有份參與爭奪戰的王子幾乎都是受到各位大臣的慫恿。陸胡當時處於幼年,因而避過了戰鬥,在他的哥哥們死的死瘋的瘋那些日子,陸胡得以保全生命,成為陸真的繼承者。鏗闕夫的母親是陸胡的哺養侍從,可以說是令鏗闕夫登上極位的一個契機。陸真駕崩後,陸胡成為新的南方龍王,那時候的他正是個叛逆少年……”

沒想到陸胡此刻終於按捺不住,狠狠打斷道:“什麽個叛逆少年,我去人類的城鎮可不是為了玩耍,別弄錯了,圖叔革,我跟你父王一樣的呢。”聽來並不怎麽連接的話顯示出陸胡對歐陽旺的話表現得不耐煩。

歐陽旺裝作慘笑,扭曲的臉龐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他道:“也對,你到處遊覽多半是去人類的鄉村城鎮,和我父王簡直一模一樣,不過你身邊的人就不是這麽想,尤其是鏗闕夫。”

“何止是他,整個宮殿裏的人都認為人類過於礙眼,要把他們趕絕。”陸胡再度說話,不滿的語氣表露無遺,句句鏗鏘有力,“我母親是來自殷州趙家的女兒,她很和善,也很喜歡講故事,在我小時候常常把她在人間的所見所聞說出來,逗我入睡。”這些都是往事,說白了就是趙家的母親給了陸胡一個愉快的童年和對人類的向往。“不過當我能親眼遊覽人間的時候才明白到妖族的生存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來自人類的威脅。圖叔革,還記得你父王大壽時候我也曾去祝賀的事吧?”歐陽旺點頭。“那時候我從你父王北方龍王口中獲得很多人類的消息,許多不能解釋的事情也能得到很好的解答。你父王那時候對我說:‘如果要抗衡人類,單靠一方龍王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們必須和眾多龍王聯手才行。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一個能夠辦到的人,你馬上就會知道。’你父王所說的那人就是和穗姬。我當時在想她是不是那麽厲害,沒想到她竟然能建立一間如此龐大的學校:北方龍王還真是沒有走眼。”

“你扯得太遠了。”露娜見陸胡的話已說完,插口道。

“是啊,那時候在我的宮殿裏沒有一人認真對待母親的話,甚至不許她把人類的故事說給我聽,我可以以‘抗拒’來形容他們對人類的態度。”陸胡把話題轉回到正題上,“所以不管我做什麽,鏗闕夫他們完全聽不進去,開始時是不悅,後來是不耐煩,最後是厭倦,不停地勸我攻擊龍紋穀下麵的村莊,以示我對人類的態度。我當然沒有聽從,鏗闕夫就利用這個到處傳播,說我一心向往人類,不適合做一位龍王,就是這樣子。”

歐陽旺接著道:“當時的你也沒有能力駕馭那些臣子,他們也各懷鬼胎,卻有共同的敵人,他們聯合起來對你來說是個可怕的消息。”

陸胡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知道鏗闕夫是個暴戾的人,也知道人類入侵龍紋穀的事,所以才想在了解人類的活動以後才製定策略。”

高勝如道:“所以你才像北方龍王阿提隆泰陛下一樣借玩樂去視察人間,是這樣子吧?卻沒想過這樣的舉動居然成為把柄,給別人有機可乘。”

“這種事應該是在封印前發生的吧,陸胡很早就是龍王,那麽……”龍牙連忙插口,但話沒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說,太明顯了。

“你們應該不知道,鏗闕夫是陸真臨終前交代的輔助臣,是他封鎖了南方宮殿變故的消息,甚至用蟻後的力量包圍宮殿,隻容許陸胡在自己親信的陪同下出去。這些事情是我在父王的壽禮上了解到的,不過知道也沒用,我幫不上忙。”歐陽旺解答道。

龍牙卻說起另一件事:“泰彭坦不久前派人去南方伺機而動,原本是想觀察情況,不過他們見形勢危急,在沒有知會泰彭坦或是術圍的情況下私自行動,結果犧牲了八個人才把陸胡帶到安全地方。”

“什麽?”月菏姬不能完全相信龍牙所說的是事實,不肯定那嚴重性到了何種地步。

“今天的龍紋穀由人類建起了一座水庫,阻攔了上遊的河水,蓄起大湖,但也就是這座龍紋穀水庫徹底毀滅陸胡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