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後不久,眾人都沒有睡意,歐陽旺請求羅傑帶領參觀大屋,羅傑聽見青鼎說不回去那邊的屋子,於是先讓青鼎陪同歐陽旺,自己則回去取來食物。青鼎沿著廊道走,每經過一個雕塑、每經過一幅掛畫、每經過一件古董,都停步為歐陽旺講述它們的來曆和背後的故事。

晚飯過後,霧舅舅已經辦好了工作,吩咐一句“盡量保持安靜”,就返回家中。寧道淳已經有空,牽著德明的項圈準備離去。歐陽玲以找個陪伴者為由把男孩叫回來,卻不說什麽話。羅傑倒真以為歐陽玲想為這個冷清的空間帶點氣息,於是退出了房間,和歐陽旺青鼎一起參觀大屋。

羅傑回到歐陽玲身邊已經是午夜,高勝如回來後不久,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羅傑一進門就看見寧道淳和德明坐在床邊,歐陽玲正一手握著隆明的手,一邊喃喃地說著話。羅傑見德明豎起耳朵傾聽,好奇而無聲地靠近,想竊聽這幾個人的談話。隻可惜羅傑的這些行動都被歐陽玲看在眼底,但是她不動聲色地等到最後一刻才大聲宣告:“竊聽不是件好事,這是我給隆明的財產,你聽了就是偷取別人的財產,很不好哦。”

羅傑像泄氣的氣球般走到少女麵前,道:“還是瞞不過你,但是你給隆明的財產是什麽,用口說的?”

歐陽玲放開隆明的手,道:“我的話你們可能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吸收,所以我要留個傳話人給你們,他就是隆明,在我死後你就會明白。羅傑,好好保護隆明,為了讓我的繼承者們能夠能不斷思考。”

羅傑道:“是和寶錠的約定嗎?”德明和隆明略感詫異,但都不說話。

歐陽玲道:“沒錯,保護隆明就是寶錠的請求,而我對寶錠的請求也有一個,我們的契約會在我死的時候真正履行,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歐陽玲不打算說這個話題,於是在羅傑進一步提問前轉換話題:“羅傑,明天你和高勝如出去一會兒,去找采顰,去見一個非常特別的人。”

羅傑一愣,笑了笑:“是趙敬保?”

“不是。”歐陽玲笑道。

“關思源的話一定不可能,赤狐阿牧的話也沒有特別的地方,是金善?”

“你去了就知道。”

※※※

翌日早晨,高勝如被羅傑吵醒,極不願意地跟著對方出門,反複盤問要見麵的人。但是羅傑想了一個晚上也猜不出來,怎麽能回答高勝如的問題?兩人在板結的氣氛中來到膳齋,羅傑一進門就見到采顰樂嗬嗬地和一個少女說話,驚訝中和高勝如同時喊道:“月菏姬!”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東方龍王森印的妹妹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羅傑一把扯來采顰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那天羅傑、高勝如、歐陽旺和關思源四人離開龍宮的時候,月菏就悄悄躲在某個角落看著眾人道別的情景,然後趁著赤狐阿牧和繒也乾回去稟報森印龍王的時候,偷偷溜出來。她沒有聽聞赤狐阿牧的故事,因此還以為吉榮村仍舊是一片田野。當她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片方塊屋子,還覺得很新鮮,蹦跳著跑下山。山廟裏的蜾蜾夫看見了月菏,卻追不上,於是聯係了村裏開食店的錢老板。錢老板很快就找到月菏,並把她安置在自己的住處,並想通知羅傑和符照華,不過符照華不在,羅傑忙於處理彼得列夫的事,因此事情就又露娜轉告給歐陽玲。歐陽玲叫露娜什麽也不要告訴羅傑和其他人,並讓錢老板把月菏送到采顰那裏,結果就成了今天的模樣。

羅傑無奈地道:“哎,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就是這麽麻煩,這趟差事該怎麽辦?”

采顰稍稍拱身,道:“請羅傑先生放心,蜾蜾夫已經和赤狐阿牧說了這事,我們正想著應該怎麽接他。”

話音剛落,老狐狸已經現身:“太離譜了,月菏姬你怎麽能一話不說就跑到這種地方來,雄城有多危險,你知道麽,還不快回家,你哥哥要發怒了。”憑借蜾蜾夫的帶領,赤狐阿牧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妖族闖入膳齋,並且在見到少女的一刻就馬上胡說了一通話,令羅傑哭笑不得。赤狐阿牧過於擔心月菏的安全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一來就單膝下跪行禮的繁冗禮節就讓采顰感到不安。

羅傑趁赤狐阿牧以善言責備月菏,轉身要求蜾蜾夫介紹不認識的人。此人名叫義述,是繒也乾的遠房親戚,與森印也有血緣關係,可以說是妖族的貴族。他穿著渾身漆黑的套裝,筆挺的身段毫無保留,雙手自然垂放,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羅傑和高勝如,一頭秀氣的短發襯托起略略鼓圓的長臉,顯得神采飛揚。“聽說他是月菏姬的未來丈夫。”蜾蜾夫用這麽一句話結束介紹。在羅傑眼中,義述站立的方式不大自然,可能是穿著一身陌生的新衣服造成的不良結果。

羅傑想跟對方打招呼,義述卻不理睬,並直接走到采顰麵前,給了對方一巴掌,道:“你也配和月菏姬如此說話,下人。”義述走到月菏麵前,強行把她拉起來,喝道:“你玩夠了,回去。”

羅傑眉頭一皺,踏前數步,抓住義述的手,讓他放開月菏,然後冷冷說道:“這裏是我的地方,不許你在這裏胡鬧。”

義述哼道:“你就是羅傑,不過是北方龍王的尉官、奴隸,肮髒的東西,放手。”他極力掙紮,卻無力逃脫,於是急了:“放手,你不過是借助了別人的力量,有什麽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