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突然靜止,四周一片寂靜,“啊,風之使者不在了,風也自由了。真是個好孩子,稍稍給了點暗示就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枉我辛苦一場。”黑鶴丟下骨輪,回頭眺望滾滾上升的濃煙,自言自語的,完全不把不能動的百清道人放在眼裏。

“你這家夥究竟要對我們怎麽樣?趙梨是你的徒弟嗎?隆明去北方,萬一再次受傷……”百清道人講不下去,一度沉默。

黑鶴並不即時理會,而是增強身上的白光,召來更多的“元”,“大龍王不在皇宮,他到西邊和察圖裏龍王戰鬥,隆明這刻回去不會有問題;放心,趙梨不是我的人,我沒有控製她的權力和能力。倒是你,先想想自己的處境比較好。”

後麵的話是真實的,百清道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冷空氣。

黑鶴再道:“其實你也被命運牽連了,隻是你必須留下,我們會再度相遇的,在將來的某個時刻。”

黑鶴的聲音越來越縹緲,黑鶴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這一切都表示著自己逐漸遠離人間。百清道人知道自己無法對付眼前這位渾身黑乎乎的女性,驚恐、失落、擔憂,百般負麵情感迅速占據了他的內心,沒有希望的反抗,身體慢慢化作塵埃,隨風飛散。圍繞在黑鶴和百清道人身邊的“元”逐漸散開,沒有了攻擊對象,它們還有飄浮的靈魂像失了頭的蒼蠅,漫無目的地飛蕩著。

西邊來了一群士兵,是程俊輝的隊伍,黑鶴抽出鐵棍,向上一揚,隊伍的人紛紛墮馬,紛紛撲倒,一動不動地死去。一隻行動不大敏捷的機械蚊子從程俊輝的身體裏破皮鑽出,飛向鐵棍,靜靜地回到家裏;蚊子也在其他士兵肚子裏寄生,如今受到主人命令陸續回家,並沒有任何反抗。等最後一隻機械蚊子消失,黑鶴關上蓋子,看著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士兵,默哀似的站了好一會兒。靜歇了的東風把熊熊山火帶走,灼熱的空氣伴隨著慢慢散去的黑煙形成風,四麵八方的風,清爽的風,黑鶴終於感到了異樣,淚。陽光斜照黑鶴的身體,一絲溫暖,一點和煦,卻與這戰場形成強烈對比,不該出現的祥和景色,讓黑鶴倍感痛苦,強忍著道:“你們也消失吧。”“你們”,“元”和靈魂,在此命令下瞬間化去,沒留下任何東西和痕跡,如同不曾在這世界上出現一樣。

“我還以為你是無情的殺手,為什麽?”文崔的靈魂仍在,看見黑鶴落淚,不知怎的一陣心酸,說不上同情,是另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黑鶴轉身麵向東方,看著逃難的賊,不慌不忙地對文崔道:“我要把趙百翔從那個位置拉下來。”說著一揮手,用盡氣力疾呼:“轉身!戰鬥!”那些人偶毫不遲疑地照做,衝向程一綸、賈芳、龐真的殘兵。

趙百翔的殘餘部隊已經沒有多少氣力,卻有著拚死的決心,人偶軍隊占不了便宜,節節敗退。黑鶴踏著沉重的步子靠近三位軍官,抽出漆黑的鋼辮,把一群士兵揮倒了。最接近黑鶴的程一綸見到如此,拍馬上前應戰,哪裏知道黑鶴瞧也不瞧一眼,橫手一揮,辮子不偏不倚地打中程一綸腰部,應聲墮馬,溫血四濺。

其他人一見,不由得對這有著清秀麵孔的冷美女產生恐懼,龐真衝前要彌補程一綸的位置;黑鶴甩辮,左手已經架起了一把自動弓,順手搭上一支小巧的羽箭,“結束了。”羽箭射出,淩空變成數十支長箭,扇型展開,毫無死角地把殘兵敗將擊倒在地。“‘火孔雀’可是人間的兵器哦。”黑鶴淡語著,冷目看著長箭落地爆炸,血肉橫飛、屍骸不整的情形,握緊了拳頭。

在“火孔雀”的攻擊下能保存生命的隻有賈芳一人,他見勢頭不對,龐真無路可逃的情況下,橫著穿過了士兵人偶群,退到黑鶴旁邊火箭攻擊不到的地方。賈芳喊道:“你就是賊黨的首領嗎?”

“不是。能夠躲過我第一次攻擊的人算有點本事,不愧讓龍牙說聲‘可惜’;可惜啊,你就要見文崔了,兩人一起到陰間去吧。”黑鶴似笑非笑地說著,其實心裏仿佛針刺般地痛。賈芳對黑鶴的攻擊早有防備,卻不提防對方說道“陰間”的時候一下子跳到跟前,揮、擋、架、攻、奪、劈,一氣嗬成。賈芳來不及細細品味黑鶴的話就死了,這場戰鬥再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黑鶴站在馬背上,一聲長吼,所有人偶頃刻間化為土的海浪,一直向東方趙百翔的駐紮地衝去。

此時此刻,趙百翔失去了趙梨這條大魚,失去了寶貴的營地,還受到不大可靠的消息,戰場失利,種種跡象表明在自己布置戰場的背後,有人伸腳插入,是誰呢?隆明?不可能,趙百翔了解隆明,那種不大會作出傷害人也沒有大誌氣的妖怪不可能作出此事。百清道人?有可能,不過要對付自己的軍隊僅他一人不成事,如果和賊黨有聯係就另當別論。除此以外還有誰呢?小孩子做不到。趙百翔心裏沒有底,他想起了一直沒有歸來的文崔。不對,文崔不會幹這種背叛主人的行為。再也想不到其他人選,趙百翔草草地檢查了營地,登上附近的小丘遠眺,山火滅了,卻有一層泥色的濁浪極速湧來;他終於意識到嚴重性,帶著僅有的十幾人要趕回營地救援,哪裏做得到,眼睜睜地看著泥土覆蓋士兵,嚎哭悲鳴瞬息淹沒在泥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