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怎麽會移動呢?”帶著這絲困惑,那莫提夫隊伍裏的人都向寧亞穗抱以狐疑的眼神,“盡管綠洲不會動是常識,不過陰間大裂縫原本就是個不合理存在,所以寧亞穗的話也不能肯定是假的。”

太陽終於沉下去,天空上淺白、紅絲、淺金、淺藍、深藍、墨黑一條一條色帶呈現著黑夜的降臨。半邊月亮高掛天空,隱隱約約的白色沙子閃耀著星星似的光芒,寧亞穗興奮地道:“看,我們走在星河上了。”這是哪般奇景,天與地連接起來,形成一麵斑駁的黑帳,一條閃爍的星星之河從走在最前麵的讚托鬆腳下緩緩流向那莫提夫隊伍的最後麵。“我們已經離開冥界了,這裏是靈界和冥界交接的地方,‘轉世之木’的上方。”寧亞穗的聲音,然而不是平常活潑而是略帶陰沉的聲音,這聲音十分縹緲,仿佛一隻離了線的風箏,正隨著風飄向沒有目的地的遠方。

“大小姐。”羅傑看著黑鶴從淩空接住了墜落的寧亞穗,連忙衝到她身邊,試圖喚醒陷入昏迷的女孩。她睡了,睡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不能想象她曾經經曆過多少痛苦。那莫提夫見此,想到不應該帶著一個生病的小孩繼續走,如此一來今夜是無法到達城堡的了,隻好就地紮營,結束一天的行程。

午夜過後,守夜的人突然闖入那莫提夫的帳篷裏,慌張著道:“行長,不好了,外麵……外麵,那座城堡在……在營地旁邊。”那人實在太驚慌,連話也說不完整。

那莫提夫鑽出睡袋,披上一件厚重的大抖蓬,跑到帳篷外,定睛一看,卻見巨大的黑影擋住了東方天空的星辰,形成了虛無的空洞。營地裏陸續有人醒來,點起了火把,對黑影指指點點,鼎沸的人聲迅速把其餘睡熟了的人和獸都弄醒。麥兆聰和羅傑也走出帳篷,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話音剛落,他們也發現問題根源——城堡近在咫尺,是毫無聲息地接近了營地,一陣涼風吹過,把林子裏腐臭氣味帶了過來。“什麽?”一瞬間的驚詫,所有的人都完全相信寧亞穗的話,綠洲和城堡一並行動,不,是移動。

那莫提夫高聲喊道:“全部給我安靜下來,全部起來,全部人都起來,我們準備進入綠洲和城堡裏。”如同油炸的鍋子,隊伍裏有人讚成那莫提夫的建議,有人不同意,有人無所謂,有人隻想睡覺,紛攪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大家終於下定決心進入綠洲。晨曦下,樹就是漆黑的影子,林子裏沒有動靜聲音。恐懼,從每個人的心底裏湧出,除了還未醒來的寧亞穗。一大片森林擁有足夠空間容納這支隊伍,讚托鬆也找到寧亞穗所說的那個碧藍的湖泊,在湖濱的一片青綠草坪停步。那莫提夫叫大家安頓休息,然後隻派麥兆聰和羅傑等人留守營地,說是留守,其實是顧慮著昏睡中的寧亞穗,而那莫提夫則和讚托鬆一起去城堡。

從近處看,建造在低矮山頭的城堡與山融為一體,突出的圓角有數個排成直線的窗戶,角上方是尖尖的塔狀屋頂,連接著圓角的牆壁筆直地屹立著,藤蔓攀沿而上,開了幾束粉色的花團,齒狀的堞在牆的最頂端,幾支矛狀的東西在上麵移動。那莫提夫道:“那裏有人住,但好像沒有注意到我們進入的樣子,一個巡邏的人也沒有:會是陷阱嗎?還是說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進入?”兩人向著城堡前進,林子裏沒有路,粗大的枝幹橫躺著,一簇簇細小的枝葉連接起巨木之間的空隙,讚托鬆不得不揮動山刀劈走它們。“真奇怪,我們已經走了許多路,可是城堡還是那麽遙遠,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那莫提夫原本想問讚托鬆,剛張口又改變主意:讚托鬆不會說話,即使他是個向導,但能和他溝通的卻隻有少數幾人,包括那莫提夫。讚托鬆在交流時所用的方法是手語,是沒經過訓練的肢體語言。運用手語交流在這樣的林子裏討論問題,無疑會阻礙行程,那莫提夫放棄了,轉而從樹的縫隙裏張望城堡,“城堡還是那麽遙遠,倒不覺得它有什麽改變,或許是我們在同一個地方悠轉,是空間被扭曲成環狀了嗎?難道說這片綠洲屬於……”突然林冠上飛出了幾隻小鳥打亂了那莫提夫的思考,他抬頭看著鳥兒,接著一隻灰色林雕衝出樹冠,從下麵抓住一隻小鳥。林雕飛過那莫提夫的頭頂,降落在距離他不到幾尺的樹木上方。

“噓——”一聲長哨聲,把正在撕裂小鳥的林雕喚回去,那莫提夫走上前拍拍讚托鬆的肩膀,跳上樹,從上麵越過重重障礙,向著哨聲傳來的方向奔去。森林再大也有空地,有出現一片草坪,長圓狀的細小草葉緊貼地表,是張天然的地毯。那莫提夫遠遠地躲在樹葉後麵,觀察草坪上一群人的活動。

這群人穿著一身棉質的戎裝,穿著高筒靴,戴著軍綠色的闊邊帽,腰間掛著一把長劍。大部分人的裝束都一樣,例外的隻有兩人,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戴著厚手套,高舉著手讓林雕落在手套上;另一個是金發男孩,八九歲的模樣,穿著和其他人差不多,但從眾人對他的恭敬舉動看來,這孩子是他們的主人。男孩甩著哨子,對撫摸著林雕的仆人道:“行了,阿禾,讓托麗回去吧,我們好像有客人了。你們出來吧,歡迎來到德古魯家族的城堡——小堡紐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