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不知不覺地走到最初進入泛舟學校的醫院,察覺到熟悉的氣味,殊不知歐陽玲先打電話給顏醫生叫他如此如此,讓德明得到了一份意外的禮物——學校地圖投影機。德明大致聽清楚了顏誌通的解說,心想:“怎麽又是她?那女孩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既然東西已經到手了,想太多也沒有必要,是時候離開了。他邊走邊看,東邊是座像山的建築物,不想去;西邊的“龍頭”,就是從那裏走來的;南麵有棟像長蛇一般的建築物,連接醫院和那建築物的路上卻有幾點灰色的光在閃爍。德明遲疑了一會兒,決定往南方走。

顏醫生看著德明的軀體越來越小,喃語著:“歐陽玲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德明還不是她的對手呢。”說罷,笑著回到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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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學校確實很大,漣漪在“九曲橋”擺脫了李翰思的追蹤,逃到了第一住宅區,順著那邊的路穿過位於南麵的大型商場,看見一條巨大傾斜的白色“帆船”。漣漪回頭看看矗立在學校中央的黑色碑柱,“那個地標是最佳的指示”她想著,從“帆船”旁邊跑過。這棟大樓外麵有一排長長的牆報板,漣漪好奇地湊過去看看,一張張長方形的海報寫著自己不懂的文字,隻有圖片引起興趣。用漣漪的角度看這些海報是沒有用的,她根本就不懂什麽是博物館、什麽是劇院、什麽是舞台劇、什麽是美術展、什麽是舞會、什麽是雕塑,花花綠綠的海報在這個女孩的眼中卻是黑白灰三色的調和,隻有人與物的配合才能讓她明白一點內容。漣漪很快就明白這些東西與自己的學識相差懸殊,看著看著再沒興趣逗留,想從“帆船”穿過去,卻又想到可能看不見路標碑柱,猶豫了一下,向東走去。

興致勃勃的女孩沒有注意到,在她沿路四處活動的時候,不少看見的人都向保安部報告此事;不同於處理之前漣漪在“龍頭”引起的大事,李翰思要求在“九曲橋”的獸醫部人員回到“雙葉”,而包圍“九曲橋”的人隻留下幾個在那裏處理後事,其餘的都回到原來的崗位,至於漣漪,上麵有令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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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沿著“長蛇”外牆向光點走去,越來越近的時候嗅到了幾個熟悉的氣味,怎麽是隆明和歐陽護誌,還有寧道淳?德明躊躇間,趙梨已經繞到了他身後,笑著說道:“找到你了。”

德明轉身盯著滿麵痘子的趙梨,發出一聲低吼,覺得自己上了顏醫生的當。隆明急忙從遠處跑來,趁哥哥沒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項圈,才問:“趙梨,你怎麽知道德明在這裏的?”

“風啊,是風告訴我的。”趙梨看見德明極力掙脫了隆明的控製,連忙喊道:“德明,不要亂跑。”話音剛落,護誌已經搶步走到德明麵前,正要伸手,德明卻一個箭步躲開了。

麵對三人的包圍,德明並不害怕,雖然護誌的實力未明,不過隆明和趙梨就相當地了解,不需要害怕。他咧著牙,對準實力高強的寧道淳發出警告。寧道淳問道:“隆明,你哥哥又怎麽了?他看起來很不高興。”

隆明道:“那當然,誰知道玲小姐會如何對待他?”

“我知道。”護誌得意地說,“如果阿玲要懲罰他,那麽就不會讓他悠閑地到處走動。”

趙梨看了看護誌,正要說什麽卻被他後麵熱情的千秋引去了注意力。千秋看見新來的陌生人和護誌、趙梨互相熟悉,明白他是校長家裏的人,看著他們急衝衝的樣子,趁著課間休息時間來湊熱鬧,沒想到一來就看見四人包圍著大白狗,於是對著狗兒道:“寶錠,你好。你的頭上怎麽多了條細線?”

對方錯認德明,讓大家突然狂笑不已,連一向繃著臉的德明也笑起來,趙梨強忍著笑說:“這不是寶錠,是它的兒子德明。你見過寶錠嗎?”

“見過一次,那時候你還沒有回來。寶錠看起來很凶,不讓我抱它,德明可以嗎?”

隆明停止大笑:“不行,德明比父親更凶,你要是碰了一條毛都可能把你咬成碎片。”隆明的話有點誇張,卻是拒絕請求的一種好辦法。

“是嗎?我是老虎,他是小狗,相差懸殊著呢。”千秋突然止住了稚氣的麵容,用一種輕蔑卻關切的眼神看著德明,旋即恢複笑容,但已經不那麽自然了。在那一刻,德明從心底下抖動著,千秋並非是養尊處優的觀賞物,而是擁有戰鬥力的強者。

護誌接過千秋的話,說道:“不要待在這裏了,阿玲在中央公園那邊等我們呢。”隆明看了看滿臉既無奈又不滿的哥哥,也不說話,任憑千秋拉起繩子。德明凶惡地吼叫一聲,可千秋不慌不忙地躲過利牙,狠狠用力讓德明無法抗拒地跟在自己旁邊。她本來沒有受邀請,不過作為泛舟學校本校區的管事人,千秋絕對有權前往歐陽玲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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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樓和自然科學大樓“浪濤”之間有條狹長的通道,漣漪離開“帆船”後闖入了這片燥熱地帶。在十二月的冬季,泛舟學校比同一區域的其他地方要溫暖,源源不斷的暖氣從地底的管道輸送,為人工島嶼帶來一年四季的均勻溫度;即使如此,校內有個地方溫度相對地高,就是漣漪目前所處的位置。漣漪所穿的那套輕便透氣的長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濕淥淥的,讓她很不舒服,但沒有衣服可以換;她猶豫了,是繼續旅程還是回家換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