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淡淡的微風,似乎想把一切的炎熱吹走;可惜它的力量太小,不僅不能帶走熱力,還增加了悶氣。這是夏天最熱的時候,是學生們放假的時候,卻是一個奇怪學校開學的時候。泛舟,一所位處於海濱的人造島嶼上的學校,名副其實地漂浮在海麵,唯一連接它的城市名為雄城,很多人隻知道這幾點,再沒能揭開它更神秘的一麵。

學校開始正式上課前的開學禮,那是每個泛舟學生的功課。對於新生而言,開學禮也代表著課程的選擇。泛舟學校是私立學校,普通學生學費昂貴,但這所設立了幼兒園到大學的全方位學校卻更喜歡網羅特殊學生,一旦確定他們的特殊性,學生有可能免費讀書。

趙梨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她是年頭在一次科學比賽少年組中的首名獲勝者,於是泛舟學校的老師就邀請她到學校來讀高中;她在聽到可以在學校寄宿而爽快答應了,看起來更像是去逃避什麽事情的樣子——於是今天,身穿藍色套裝的趙梨就出現在泛舟學校的林蔭道上。

叮叮咚咚的柔和音樂打破了林蔭道的寂靜;那樂聲猶如平靜的海水洗刷著細軟的沙子,猶如圓圓的月亮揮灑著朦朧的光芒,猶如秋天涼爽的微風撫摸著金色的大地,這炎炎的空氣一下子消失無蹤。

大步走在林蔭道上的其他學生似乎聽不見這妙不可言的音樂,趙梨的心卻被它緊緊抓住了。她一步一步地向傳來樂聲的地方走去。

繞過林蔭道旁、被眾多灌木包圍的一條小道後,趙梨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琉璃瓦的小方亭浮在微蕩的草湖上,似動非動的,為這寧靜的世界添加了奇異的動態。小巧的古式亭裏,一雙白嫩的小手輕彈著精致的西式小豎琴,淺金色的長發把演奏者的臉遮蓋住了,趙梨一時間分不清對方的身份。

眼前的景象讓趙梨刹那間失去反應,當她回神的時候,那人已經停止彈琴了。她沒有動,隻用柔弱的聲音問:“是護誌嗎?”

趙梨一聽見聲音就知道對方是女孩子,但不知道那個叫“護誌”的人是誰。

她正猶豫間,對方已經意識到自己弄錯了,轉頭對著陌生的入侵者說:“對不起,我以為這裏沒有其他人能聽見這樂聲,所以……”

“不,是我突然闖入,擾亂了你的興致。”趙梨很不好意思地低頭認錯,又悄悄地偷看對方。

那女孩沒有離開座位,也沒有放下小豎琴,而是倚靠著椅背,說道:“沒關係,反正我也隻是來調音而已;現在已經完成,試試效果罷了。”她這麽一動,那張平靜而祥和的臉露出來了,楚楚動人的臉龐在陽光下顯現出一種與世無爭的美態,趙梨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異樣景色。

聽見那女孩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趙梨鬆了口氣,向對方走近幾步,主動介紹自己後才問:“那麽請問……”沒等她說完,對方輕輕一動,令趙梨不得不停下。

那女孩隻是回頭,並且說道:“我叫歐陽玲,跟你是同班的。還有剛剛的那首音樂是‘天水’的第一章,擁有安魂的樂調,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天水’?那是誰的作品?”趙梨奇怪地問。

歐陽玲剛才一直在微笑,現在卻變成大笑:“那不是這個世界的音樂,是來自神聖世界的天籟之音,絕對隻有和那個世界的命運相關的人才能聽到。”

“我和神聖世界的命運相關嗎?”趙梨迷惑地問。

“那。”歐陽抬頭看著亭子的屋頂,問,“你可以看到風的移動嗎?”

趙梨更加不解了:“哈?風是空氣的流動,所有人都知道普通的風是透明的,如果沒有其他可見物體的話是無法用肉眼看見的,我當然也不例外。”

“真的嗎?原來你還看不見啊。”歐陽玲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

這下子,趙梨更迷惑了: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人還是其他東西?神聖世界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輕易地掛在口中,是否是精神上出了問題;如果是這樣,那未免有點悲哀了。

就在這時,灌木叢的小道裏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眉頭緊皺的金發男生,從套裝的款式可以看出他也是同樣在高中部讀書的學生。歐陽玲看著新來者對趙梨說:“這位是我的表哥——歐陽護誌,剛才我以為是他來的。趙梨啊,你也好跟他打聲招呼,因為他和我們是同班的。”

趙梨僵硬地向歐陽護誌大招呼,可惜那人隻是帶點兒怒氣似的盯著趙梨,短促地介紹自己後,直接走到玲身邊,輕聲問了幾句,然後收起豎琴,轉身就走,還特意囑咐表妹慢慢跟上來。

“是是是。”歐陽玲恢複了淡淡的微笑,輕輕地應諾著,慢慢地站起來,在趙梨身邊微微鞠躬,踱步走開了。

近距離看歐陽玲的時候,趙梨才發現她的身體相當虛弱,白嫩的臉龐上透出一片暗淡的黑斑,紫紅色的嘴唇仿佛預示這脆弱的生命隨時都可能消逝,這一切都與她的美麗優雅極不相稱。

歐陽兩表兄妹走後,若大的一個好地方瞬間變得寂靜,隻有風在吹的那種慘白的景色。趙梨被這麽個不識情趣的家夥給打擾了,弄得一臉困惑之餘,更是獨自呆在那裏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時候,亭子附近早已隻剩下她一人。

趙梨忽然想起開學禮的事情,於是穿過灌木叢,飛奔向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