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撿到一個人

“小姐!你終於回來啦!”

剛被影雲“押回”玉竹居,小莫便飛奔而來。接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沿著她的腿爬上了肩膀。

林憶藍反手『摸』了『摸』蹭得自己有點癢的混球,再看了看見到自己似乎很開心的小莫,頓時感慨萬千,還是這裏好啊!

先前在清水軒受的鳥氣頓時煙消雲散。不屑地瞪了眼十分自動地站到一邊當門神的影雲,林憶藍一甩頭,帶著小莫進屋去了。

“小姐,雲侍衛怎麽站外麵?”小莫滿臉疑『惑』地不停轉頭看向門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雙眼發光,“小姐!莫非是小姐你鹹魚大翻身,王爺特地派人來保護你了?還是雲侍衛啊!王爺居然對你這麽重視!”雖然這裏是王府,但畢竟這麽晚了,小姐一個女孩子家,王爺終於還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來啊!所以才特地叫雲侍衛護送小姐回來的!對!一定是這樣的!

“什麽鹹魚大翻身啊?你可說守得雲開見月明,也可以說是金子哪裏都會發光,幹嘛非要挑個這麽難聽的說法……”在林憶藍習慣『性』地教育小莫時,突然意識到這孩子似乎犯了一個基礎『性』的錯誤。

“小莫啊,雲侍衛呢,不是來保護我的,通俗一點說呢,就是當有人要對我不利的時候,他的眼睛是眨都不會眨一下的,但如果我要出玉竹居,他手中的那把劍就要砍過來了!”

“劍是用來刺的,砍的是刀。”

在林憶藍耐心地跟小莫解釋影雲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時,外麵的影雲幽幽地飄來一句。這女人,講話直白一點會死啊?老是繞來繞去的,一看就知道心機頗重!

“小姐,小莫不懂……”果然,對於小莫來說,理解林憶藍的解釋是難上加難。

混球鄙夷地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小莫,連它都聽懂了,事情概括一下就是這樣的:主人在外麵闖了禍,被逮著拎回來之後就被囚禁到玉竹居了,而外麵那個人就是看管犯人的獄卒。

自己到底跟了個什麽人啊!前途堪憂啊!

“哦!對了!小姐,今天小莫撿到了一個人!”頗得林憶藍真傳的小莫自覺忽略掉殺傷她腦細胞的話,向林憶藍匯報今天的情況。

“撿到一個……人?”林憶藍眼皮跳了跳,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感受到林憶藍疑『惑』的目光,混球隻是『舔』了『舔』它的爪子,轉個身睡覺去。這可不關它的事,它已經阻止過莫蠢蛋了,隻可惜在身材上輸給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那人拖回房間霸占它的“窩”。

“是啊!現在就在小姐**。小姐,你快給她看看!”小莫拉著林憶藍就往床邊走去。

“不用了,我已經看到了。”林憶藍一轉頭就看見自己的愛**躺了個黑乎乎的人……是穿的黑乎乎的女人。

“小莫,我沒有教過你路不拾遺嗎?這麽高貴的品質你怎麽能不發揚光大呢?快,哪裏撿回來的丟回哪裏去。”林憶藍微皺著眉看著**的人。

一身夜行衣,又似乎身受重傷。這樣的人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掃把星:

穿夜行衣,一定準備要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被人打成重傷,她的仇家一定實力不弱並且心狠手辣。把人藏在這裏,一定會給自己惹來麻煩。如果是林憶藍單身一人還好,來古代,救武林中人這麽驚險刺激的事情她也不想錯過,大不了惹禍上身她就逃唄。可是這裏是王府,人是藏在王府裏的,要是被那仇家找上門,雖然可能忌憚朝廷三分,可這些住在宛芷院的秀女可就難說了,如果某天皇甫逸風選定了王妃,遣散秀女,她們豈不是危險了嗎?

“可是,上次小莫撿到一支金簪小姐不是很高興嗎?還讓小莫多撿一點!”小莫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家小姐,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小姐笑得眼睛都沒了,馬上提起裙子就往當鋪跑。於是在小莫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這麽一個概念:撿東西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嗯?有嗎……”林憶藍頓時語塞,對上混球那鄙夷的眼神,她忙裝作很認真地思考,然後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小莫,你記錯了。絕無此事。”她現在終於能理解當初影雲否認偷吃糖葫蘆的心情了。丟什麽都好,就是不能丟麵子!

“記錯了?可是……”

“我說小莫啊,你撿什麽不好,銀子銀票之類的多撿點我是不會怪你的,可你怎麽就挑了個大活人撿呢?”連忙打斷小莫,以免她想出更多的細節以增加說服力,林憶藍認真地糾正她,撿東西也是要挑著撿的!

“可是,小姐早上不是剛剛讓小莫發過誓,小姐要成為醫術精湛醫德高尚,拯救天下蒼生,起死回生懸壺濟世的一代神醫,所以小莫見她昏倒在門口,就把她拖進來了,好完成小姐的心願啊!”小莫仰著頭等著林憶藍的誇獎。看吧,她可是把誓言銘記於心啊!她從來沒有這麽仔細地記過東西,畢竟這是關乎她生死的大事!

好吧,看來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點問題……等等!小莫剛剛說,門口?

林憶藍將視線移回**依舊昏『迷』的人身上,難道說,這個人就是自己在清水軒裏看見的“采花賊”?她千裏迢迢飛得那麽匆忙就為了昏倒在自己的院門口?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啊,老天要這麽對她!

這下好了,看小莫的樣子,這人是非留不可了。自己的飯菜就這麽一點,還要跟個陌生人分……想想就心酸啊!

“小姐!你快去給她把把脈!”雖然不懂醫,但自家主子整天捧著醫書,她還是知道有望聞問切這幾個步驟的。

“不必了。”林憶藍擺了擺手,這麽明顯,『摸』什麽脈啊,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再加上……營養不良。

林憶藍對這黑衣人有片刻的崇敬之情,出來混時也不先好好補補自己的身子,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自信啊!

不過,如果她知道這黑衣人隻是因為愛錢如命整天隻吃白米飯加鹹菜的話,估計林憶藍要抽了。

而誤解了林憶藍意思的小莫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地跑去找了跟絲線,在林憶藍疑『惑』加不安的目光中將絲線的一頭綁到那女子白皙的手腕上,又將另一頭塞到林憶藍手中,一臉興奮加崇拜地讓到一邊:“小姐一定是想要懸絲號脈!小莫都替小姐準備好了!”

林憶藍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露』出震驚還是無奈的表情了,扯了扯手上的絲線,林憶藍無語問蒼天。她的手指才沒這麽靈活好不好!這一根線能『摸』出什麽啊,一陣輕風它就抖的要死,想當年孫思邈給皇後看病介於男女之別才無奈用此法,之後就再也沒用過,腳丫子想想都知道這方法沒用。而且現在躺在**的是個女的,她這看診的也是女的,弄根絲線拉著……怎麽看都覺得別扭。再說了,人家孫思邈用的是九尺紅纓繩,自己手上的又是什麽……好像是哪裏拆下來的線頭吧?

這方法是誰告訴她家小莫的!居然敢誤人子弟!小莫要是誤入歧途,她非找那人算賬不可!

“小姐,怎麽樣?那位姑娘得的是什麽病?”小莫見林憶藍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想是這女子定是活不了多久了,不由得同情地往**看了幾眼。

“沒事,你先去睡吧,讓我想想怎麽把她治好!”林憶藍一臉莊嚴地說道,頓時聽得小莫感動萬分,懷著崇敬的心情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見小莫離開,林憶藍這才嫌棄地丟了絲線,走到床邊,認真地打量著**的人。

這是一個清秀的女孩,似乎與自己年紀相仿,雖算不上天香國『色』,但也是容貌出眾了。隻是此刻的她緊閉雙眼,整張臉毫無血『色』。枕邊放著一個黑『色』的包袱,不過林憶藍現在沒有興趣知道裏麵是什麽。她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這床被人占了,她今晚睡哪裏?

“今天真是倒黴,事事不順。”林憶藍滿臉晦氣地從書櫃中取出幾本書放到桌上,又趴在梳妝台上翻箱倒櫃挖出一個小木盒。

但小莫撿回個人也不全是壞事,起碼她知道了這黑衣人跟李幽若的昏『迷』沒有關係。

“善良的人就是不好當啊。”一邊感歎,一邊打開木盒。

善良?!是喪盡天良吧?被林憶藍的自言自語雷到的混球白了她一眼,然後在桌上轉了一會兒,找了個看上去比較舒服的地方,打算今晚將就一下睡這裏了。雖然說主人看上去不情不願的,但就這麽輕易地把床讓出去,也沒有要趕人的打算,其實她心裏也是想救人的吧。說實話,它對主人的醫術也信了七分,盡管沒有見過她救人,但至少上次的『藥』沒把自己毒死,也沒讓自己拉肚子。

正打算閉眼睡覺,餘光瞟到林憶藍從木盒裏取出一根銀針,頓時嚇得混球睡意全無,連忙後退數步,驚恐地盯著林憶藍看。這是什麽恐怖的女人啊!梳妝台上放著的居然是銀針!

僵持了片刻,見主人根本就是無視自己的存在,沒有要把自己『插』成刺蝟的打算,而轉頭看見桌上的書名,混球終於放下了心,原來是在學針灸啊,嚇它一跳。

林憶藍翻開書,準備今晚研究研究人體的『穴』位和針法,反正沒地方睡。

抬頭看見混球已經悠然自得地趴在茶壺邊睡覺了,不禁『露』出一抹輕笑,將蠟燭移到自己身邊,挑了挑燈芯。

燭光亮了些許,蠟燭的味道在屋中漸漸彌漫開來。

林憶藍愣了片刻,盯著蠟燭凝視良久,眼中光芒流轉,了然一笑,這才低頭專心地看書。

寂靜的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吹樹葉聲,與燭心中央傳出的“呲呲”聲。

月光溜進漆黑的房間,在木質的地板上鍍了一層銀,蠟燭不知何時燃盡,還帶著些許的熱度,徒留半截燭根淹沒在凝固的蠟淚中。

一個女子趴在桌上睡著了,周圍散落著幾本書。不遠處,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動了一下。

太硬了!根本睡不好!

一向挑剔的混球被這“硬床”給磕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爬起來走到林憶藍身邊。見主人已經睡著了,混球也就不吵她,一屁股坐在她身邊,看著窗外的月光。

今天大概是十五,月亮也特別的圓。

人間不是有句詩叫做……具體什麽它忘了,反正就是看見月亮圓了就要想家。混球盯著那輪高掛於枝頭的明月,那時它在雪山上也喜歡在半夜出來溜達,經常看見這樣的月亮。隻不過自己家鄉的月亮要亮的多,不像這裏,常常被薄霧遮著,看上去很朦朧。

當初自己半夜溜出來玩,被人打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來的時候就被一隊士兵看著,不知道要把自己送到什麽地方去。等它費盡心機千辛萬苦逃出來的時候,居然十分不幸地被一個男子逮個正著。接著它就淪落街頭,被這不識貨的女子以奇低的價格買走,造就了自己接下來的慘淡人生。

一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經曆,混球就悲痛萬分,越看越是悲從中來,情難自禁,站起來對月長嘯:

“嗷嗚”

不得不說,冰狐的個頭雖小,但那聲音卻是極有穿透力與威懾力的,別說守在門口的影雲聽得一清二楚,就連王府廚房那邊的雞鴨都開始『騷』動,拚命抱頭逃竄。

隻是,它的威懾力僅僅隻限於食草動物。還未等它收盡餘音,白『色』的腦袋便慘遭一拍,接著響起女子被吵醒的不悅的聲音:“大半夜的鬼叫什麽啊?睡覺!”

林憶藍睜開一隻眼瞄了眼混球,又轉向另一邊繼續睡。

混球灰溜溜地閉上嘴,原先對月長嘯的高雅與傲氣『蕩』然無存。身後三條昂起的尾巴耷拉下來。

經她這麽一拍,雖然有失冰狐的尊嚴,但心中的哀傷卻頓時少了不少。

混球繞著再次入睡的林憶藍轉了一會兒,眼睛一亮,跳到她的腿上,將自己蜷成一團球,滿意地閉上眼睛,這裏就軟多了嘛。

這樣想著,混球很快又睡著了。

**的女子,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隻是似乎夢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秀氣的眉『毛』微微地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