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府總管()

林憶藍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老頭跟她有仇!

一大清早,林憶藍像往常一樣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她的寶貝們。但一開門,她的臉馬上掛下三條黑線——

蜜蜂仍在辛勤采蜜,太陽照常升起,天還是那樣的天,地還是那樣的地,雜草還是那樣的……不對,是草『藥』還是那樣的草『藥』!但問題是,誰來告訴她,那群家丁們拿著鋤頭鏟子釘耙圍著她家的小莫抽什麽風?家丁也就算了,畢竟他們還年輕,有幾個長得還比較帥,除去作案工具有點離譜,調戲調戲也沒什麽問題,但那個又老又胖又笑得那麽惡心的家夥湊什麽熱鬧?!

護犢心切的林憶藍以小莫監護人的身份衝上前,衝著那圓滾滾的屁股就是一腳——黨告訴我們,走社會主義道路必須抓住根本,所有的事物必須要一分為二,現在,林憶藍終於深刻體會到黨的先進『性』了。對於一個肉質豐厚的屁股,從林憶藍這個客體角度來看它是一個老『色』狼的屁股,但從它本身來說,它是王府大總管的屁股……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以及其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的人,是王羽大總管!……現在裝傻還來得及嗎?

所謂親眼看見的未必是事實,可憐的王大總管大清早帶著一班人馬抄家夥氣勢洶洶地來到玉竹居,結果不小心嚇著了小孩子,對於這個一進府就被自己派去伺候惡毒的小姐的小莫,王總管還是十分愧疚的,為表達自己的歉意,外表邪惡內心淳厚的總管努力使自己笑得麵善一點,親自彎腰打算扶起這個嚇得跪在地上的孩子。哪知禍從天降,自己難得發一次善心,屁股就受到重創,落得個嘴啃泥的悲劇,趴在地上半天愣是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滿園寂靜。

家丁們似乎被剛剛的那一幕刺激到了,良久才回神,手忙腳『亂』地上前攙扶。要知道在王府中,在沒有王妃的情況下,總管是處於老二的位子,所有人都忙著討好總管,尤其是這些想要留下的秀女。現在倒好,連王爺都沒有用腳踹過總管,這個秀女居然動作如此幹脆利索,是中邪了還是吃豹子膽了?總管要是一狀告到王爺那兒去,看這秀女動作還能如此流暢不……

不同於其他人的幸災樂禍,小莫已經欲哭無淚了,無聲地向旁邊挪了挪,與林憶藍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不是她家小姐……不是的……嗚嗚,她不認識這個女人……唔,真丟臉……

被眾人扶起的總管臉『色』鐵青,被踹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但要他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公然伸手『揉』,他又拉不下這老臉,又不能叫別人幫他『揉』……這個該死的丫頭!上次是把王爺撲到在地,現在是把自己踹翻,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總管吃人般的目光中,林憶藍頭皮發麻,厚著臉皮道歉道:“抱……抱歉啊……我沒看見是總管您……如果我早知道是您的尊『臀』,我哪敢往您的『臀』大肌上印印子啊……嗬嗬……”林憶藍有點語無倫次,畢竟為這檔子事道歉還是生平頭一遭。

“……”

見總管沒有理她,林憶藍好心提議:“總管您不痛嗎?怎麽不『揉』『揉』?不用不好的意思啦,畢竟錯在我。我不會介意您的失禮的!”她是很大度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王羽的臉越來越臭了,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這梁子他們是結定了!

“不用了。正事要緊。”努力克製自己的怒氣,他這麽大把年紀的人,跟這小丫頭計較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去?!

“正事?啥正事?”林憶藍疑『惑』了,這麽大幫人來她這偏僻的院中能有什麽事?

“替顧姑娘整理下院子。”

“整理院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老頭應該已經到老年癡呆的年齡了吧?用十分懷疑地眼神看著眼前笑得十分小人得誌的王羽,林憶藍有種莫名的不信任……

“是,麻煩顧姑娘讓一讓。”不要礙著他們做事。

然後王羽揮了揮手,示意嘍囉們可以開工了。

本來就不大的院子,突然出現這麽多人就顯得有點擁擠了。家丁們收到指示,紛紛拿起剛剛被丟在一邊的工具,挽起袖子打算大幹一場。聽總管說就是把地上這些雜草拔掉就可以了,拔不掉的直接用鏟子,但他們疑『惑』的是,這裏不是王府最偏僻的一角嗎?為什麽要叫這麽多人整理?而且總管還要親自監工?

林憶藍也有同樣的疑『惑』,但隨著那些家丁的動作,她的疑『惑』漸漸變為震驚,最後化為一聲怒吼:“你們幹什麽?!都給我住手!”

身隨意動,林憶藍忙飛奔過去一把推開那些將銀閃閃的東西對向自己寶貝們的人,搶下被拔出的小苗,“不許碰它們!聽到沒有!”那架勢,頗有點警察用槍指著一群歹徒,口中喊著那千年不變的台詞——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可以想象一下,當隻有一個警察衝一大堆歹徒這麽喊時,下場不是被群毆成豬頭就是被打成蜂窩,而這個“警察”還是有點幸運,或者說是窩囊兼失敗,直接被無視,眾“歹徒”該幹啥幹啥去,繼續悠閑自在地“撕票”。

見這群人依舊不肯棄暗投明,深知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的林憶藍氣衝衝地質問王羽:“你不是說要整理院子嗎?!”她要是再跟這個該死的老頭用敬語她就是內分泌失調了!事實證明她的內分泌是正常的。

“是在整理院子。”王羽說得理所當然,因為他會在這裏整理出一片空地,種上腐屍花,熏死這個死丫頭!為了這個他可是特意四處打聽過,派人大老遠地從西域運來這些花,費了不少精力和金錢。居然為這個丫頭花了這麽多錢,想想就肉痛!但是為了幽若小姐,他拚了!既然趕不走,他就要讓她自己哭著要求離開!

“是王爺要求的嗎?”冷靜冷靜!她是尊老愛幼的好孩子!先了解事情的始末,衝動是魔鬼!不要再重演剛剛踹屁股的烏龍!

“王爺日理萬機,王府中的這點小事如果也要讓王爺費心,我這個總管又有什麽用?”

“那總管的意思是是您自己決定要來清理院中的這些植物嗎?”拳頭已經緊緊地握起,林憶藍有種想扁人的衝動。

“是。”不知道自己將要慘遭虐待的王羽回答得十分自然。上次他隨王爺來玉竹居時,便發覺這丫頭似乎特別重視這些雜草,於是一個邪惡的計劃在總管腦中成形,嘿嘿,他就是故意的怎麽著,他偏要趁王爺不在帶人來搞破壞,氣死這個敢傷害幽若小姐的混蛋!現在王爺居然會為她包下宇棋樓,他要是再不要這丫頭趕出去,那幽若小姐就危險了!

靠!林憶藍怒了,顧因是把他孫子騙去賣了還是把他祖墳挖了啊?這老頭有必要這麽針對自己嗎?!早知道剛剛應該多踹幾腳!虧她還在為這事自責了一會兒!如果是調戲小莫也就算了,她出去吼他幾句就完事了,但他居然敢對自己的寶貝們伸出魔爪!罪不可恕!她現在決定跟這個老頭不共戴天!這裏有她沒他,有他沒她!但是這個院子一定是要有她的,因此這裏必須沒有他!

理清了有點『亂』的邏輯,林憶藍決定走武裝奪取政權……不對,現在是武裝奪取領土的道路。雖然抗日戰爭時紅軍還有小米加步槍,她卻隻有小莫加掃帚,但是沒關係,社會教育飛速進步,已經發展到做第二套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了,她這個被時代召喚過的新世紀學生,當然能夠靠自己推翻封建主義這座肥壯的大山!

“小莫!”一把拉住打算開溜的丫鬟,林憶藍笑得很陰險,“想逃?”

“不……不是的……”被林憶藍的笑容嚇得冷汗直冒,小莫把腦袋拚了命地搖得飛快。雖然事實她的確在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動……當知道總管的目的之後,小莫明白他們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不管總管所意為何,隻要目的相同,他們就是戰友!但小莫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總管他們不是這個自從風寒之後就變得十分陰險的小姐的對手,為了不眼睜睜地看著戰友落荒而逃,她決定先走一步……結果居然被逮了個正著!菩薩一定是賴床去了!

“給你個機會戴罪立功,不然……”林憶藍『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惡毒的笑容,雖然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是相似就可以了。

小莫被這笑容笑得陰風陣陣。事實證明,偶爾欺負欺負小孩子,對於小孩來說是件有益身心健康的事。這一個月來,被林憶藍欺負慘了的小莫,為保小命,她決定當牆頭草,投靠於勝率比較大的主子這邊。

見小莫已經投誠,林憶藍滿意地湊到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小姐,你要那個幹什麽?”小莫有點驚訝地問道,小姐不是應該要刀啊劍啊之類的嗎?怎麽要了個可以口服的東西?小莫不是林憶藍,她不知道有時候外用的效果比口服要好。

“小孩子不懂的,快去,在我數到五十你還沒有回來,我就要把你和他們一視同仁!”威脅永遠是林憶藍最拿手的,尤其是騙騙小莫這種智商有點偏低的兒童。不出林憶藍的意料,她最後的“仁”字還沒出口,小莫已經飛奔而去了,準確的說是奪路而逃了。

再回頭看看院中的情景,林憶藍處於左胸的髒器疼的厲害,她的寶貝們啊!一定要撐過去啊!在這場“屠殺”中,林憶藍看到了1937年12月13號的南京,唯一不同的是,在這場“血洗玉竹居”中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慘叫聲……林憶藍已經開始兀自想象如果這些人拔一下,她的寶貝們慘叫一聲,那將會是怎樣的情形……甩甩頭拋掉腦海中的想法,林憶藍暗罵自己無恥,罹難的寶貝們越來越多,她居然還在想象這些驚悚片!

趁小莫還沒有回來的空閑時間,林憶藍跟在那群“屠夫”的身後,把他們拔出來的草『藥』再種回去。不過先不論人數上的劣勢,單就工作的難易程度來說,拔草總比種草快吧……

一旁站著的總管臉部肌肉有點抽筋,看著被拔出的草再被種回去,他不是在白費力氣嗎?!於是他毅然決定毀屍滅跡。

“把拔出來的草燒了。”

“喂!老頭!你不要太過分了!”林憶藍被惹『毛』了,跳起來衝著王羽咆哮,“不就是踹了你一腳嗎?!有必要這麽耿耿於懷嗎?虧你肚子這麽大,心眼卻這麽小!”

她有必要一直提醒自己被踹屁股的事實麽?!王總管也怒了:“這裏是王府,你一個沒什麽前途的秀女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種這些『亂』七八糟得東西?!”

“什麽叫『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最好祈禱你以後不會用到它!我是不會把它們給你的!”

“笑話!誰會要這些雜草?隻有你這個笨蛋會把它們當寶!”王羽已經完全可以說是吹胡子瞪眼了。

一群家丁呆呆地站在院中,一向沉穩威嚴的總管現在怎麽像被炸了『毛』的貓?這個秀女是第一個能讓總管氣到這種程度的。

就在院子兩人劍拔弩張,一群家丁行注目禮的時候,小莫拎著一桶東西回來了。

“小莫!”原本火冒三丈的女孩立馬笑容滿麵地迎上小莫,接過她手中的桶搬到院邊的水桶旁,蹲下身按著一定比例兌水,哪還有空計較那個死老頭的話。

“小姐,廚房裏就這麽多……小莫沒遲到吧?”擦了擦頭上因狂奔而出現的汗,小莫亦步亦趨地跟在林憶藍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差一步啊小莫,我數到五十一了。”林憶藍連眼皮都沒有抬,謊話說得十分溜,在這危急時刻也不忘欺負小莫給自己找找樂趣。她剛剛可是一直在跟總管嗆聲,哪有功夫管這有的沒的?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響起,嚇得林憶藍差點把瓢砸到小莫的臉上。這小鬼中邪了?這麽小的身子居然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分貝。

“小姐!小姐您行行好!饒了小莫這一回吧!小莫以後一定加強鍛煉!小姐!”跪在林憶藍身邊,拉住林憶藍的手臂,小丫頭的眼淚蓄勢待發。她不想再像一個月前那樣被主子拿椅子打……嗚嗚,不要……

分神看了看身邊這一臉要刻苦努力,誓拿奧運金牌的孩子,林憶藍沒心沒肺地享受了一番“小莫苦情記”,終於決定高抬貴手:“念在你腿短的份上,先饒了你這一回,現在去幫我把我放在梳妝台上的白『色』瓷瓶拿給我。”

如蒙大赦的小莫毫不敢怠慢,提著裙子就往屋裏奔去。

而一旁的總管剛剛見原本還氣焰囂張的林憶藍突然笑得十分嚇人,如臨大敵,趕緊將所有人叫了回來,集體監視這個死丫頭又在打什麽主意。雖然目前為止,還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

兌好水的林憶藍一轉頭就發現自己被一堵人牆籠罩,那群人還探頭探腦往桶裏看,她的眼睛立馬笑成月牙形,看得總管一幹人等眼皮直跳,迅速後退好幾步。

原本林憶藍還在頭疼該怎麽把他們叫到一起去,現在倒省事了,看來這總管不僅心眼跟肚皮成反比,大腦皮層總麵積也跟他碩大的腦殼成反比。天賜良機,天時地利人和,一向懂得把握機會的林憶藍二話不說提起木桶就將裏麵的『液』體盡數向他們潑去。

嗯,效果不錯,兌了水之後果然稠度降低了很多,『射』程遠多了。

院中一片寂靜。

人是種“得到後就不珍惜,沒到手的永遠是好東西”的多細胞生物,當他們發現他們原先探究的物體已經在他們身上之後,頓時沒了研究它的興致,王羽又開始跳腳了,以最簡單的途徑獲取最準確的答案:“你這個死丫頭敢潑我?!你潑的是什麽東西?!”氣死他了!身上濕嗒嗒又黏兮兮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蜂蜜。”林憶藍也不隱瞞,十分大方地為總管解『惑』。

“蜂蜜?!你沒事潑我們蜂蜜幹嘛?!白白浪費了!你再賠一桶給廚房!”掌管財務的王羽一聽到這麽大桶居然是蜂蜜,頓時心痛加肉痛,吼人的嗓門又高了一點。

“小姐,是這個嗎?”一直在不停奔跑中的小莫又回到林憶藍身邊,將手中的瓶子遞給她。林憶藍接過來,一邊打開塞子倒了點抹在小莫臉上和手上,一邊回給總管一個安心的笑容:“我當然會賠啦!”

“嗯?”沒想到林憶藍會回答得這麽幹脆,總管準備好的話梗在喉嚨裏,差點被嗆到。

悠哉地替自己抹好瓶中的『液』體,林憶藍再次點頭:“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我不僅會賠,而且是產家直銷,中間的回扣都給您免了,不用謝我的。”

確定他們身上的水分已經幹得差不多了,該被吸收的成分被吸收了,該揮發的成分揮發了,林憶藍俯身撿了幾塊石頭,指指他們身後:“總管,看看那邊。”

一群雲裏霧裏的家夥齊齊轉頭,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樹。有什麽東西嗎?他們隻看到葉子加樹幹,還有幾團圓圓的蜂窩狀物體。在他們還沒回神之際,石頭已經從林憶藍手中拋出。然後,一團黑『色』物體由小變大,由遠變近,眾人眼睛越瞪越大,在隔一米多的距離時,眾人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這真的是……

“蜜蜂!”

“快跑啊!”

“救命!”

如果隻有一兩隻蜜蜂,這些七尺男兒當然不會怕,但問題是,這是好幾個蜂窩的總和啊!

劈裏啪啦,院中頓時一片混『亂』,眾家丁紛紛棄械而逃,慢半拍的總管回過神時,一隻蜜蜂已經停在他的鼻尖。

一人一昆蟲對視幾秒,人的臉上開始發青,再由青轉白,碩大的身子驚慌地往門口跑去,留下一句:“死丫頭,你給我等著!”便被黑壓壓的一片蜜蜂給轟出去了。

林憶藍笑得十分燦爛:“總管慢走,小心您的屁股!”以為人多了不起?她可是有“千軍萬馬”!

“小姐……”原本被這群蜜蜂嚇得到處『亂』躥的小莫發現蜜蜂根本就是無視她的存在,隻有她自己一人在沒有被蜜蜂追的情況下抱頭『亂』跑還不時回頭張望有無追兵時,小莫有點鬱悶地挪回林憶藍身邊,“為什麽蜜蜂不蟄我們呢?”

“我剛剛給你抹的是蜜蜂討厭的味道。”林憶藍心情很好,不再用“小孩子不知道也要不懂裝懂”來搪塞,反而十分耐心地解答,目送那群侵略者離開後,又回去開始替慘遭毒手的寶貝們重建家園。

看著院中蹲著種草的林憶藍,小莫更加堅定了“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小姐”的看法,心中冷汗直冒,小姐真恐怖,幸好她剛剛很有先見之明地叛變了。嗚嗚,她怎麽就跟了這麽一個小姐?以前是**上受苦,現在是心靈上受苦……

小莫是幸運的,但有些人是悲慘的——

當天下午,王府中已經沸沸揚揚地傳開了這樣一件事:

時間:清早

地點:宛芷院花園

事情:總管率一群家丁紛紛跳湖,被眾護衛撈上來時,一個個已經滿頭是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