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咱好像迷路了。”

安律師一邊往火堆裏丟幹樹枝一邊說道。

庚辰被放在他旁邊的草堆上,手裏正拿著一條烤魚,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

“迷路了,證明我們找對了。”

庚辰放下了手中的烤魚,看著安律師,繼續道:

“還有鹽巴麽?”

“沒了,我跟你說,連彼岸花口服液都快見底了。”

庚辰點點頭,繼續吃魚。

安律師則是有些心浮氣躁,他大老遠地從揚州一路逃跑到了關外,本以為可以天高任鳥飛,結果卻聽了庚辰的鼓動,一股子勁兒地徑直鑽進了這深山老林之中。

可能對於其他人來說,老林子隻是一個樹林而已,隻有真正接觸過老林子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怖。

當然了,純粹的自然環境問題倒是不可能對倆曾經的陰司巡檢造成多大的困難,吃喝上他們是不愁的,但他們的目的地卻也比普通人更危險得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這個時候,抱怨和急躁,毫無意義。”

“但再這麽下去,我得壓抑得要瘋了。”

安律師站起身,伸腳踹了一下旁邊的幾條沒處理的魚,看著它們瞪大的魚目,安律師感知到了一種來自死魚的嘲諷。

“安不起,得沉住氣。”

“你說得倒是輕鬆,從步入這塊區域到現在,已經三天了,這塊地方,對我的精神感知力有著莫名地壓製;

我在這裏,就像是聾子,就如同瞎子,明明睜著眼,卻像是摸著黑在走路。”

以前擁有,現在忽然失去,這種不安全感,真的很折磨人。

安律師就算是在自己被剝奪了出身文字逃出地獄時,實力大減的前提下,也沒失去精神力這一項本事。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庚辰繼續吃魚。

他的身軀確實是小,但食量卻很驚人,和一個成年人沒什麽區別。

“你的傀儡呢,還沒消息?”

庚辰搖搖頭,“已經做了五十多個草木傀儡了,但現在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她到底在不在這裏?”

“才三天功夫,你就已經模糊了自己的目標了?”庚辰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搖搖頭,笑道:“安不起,你的愛,還真是短暫。”

“我隻是不想白費功夫!”

“為自己所愛的人,哪怕白費功夫,也是一種甘之如飴。”

“我們就不用在這裏互相傷害了吧?”

潛意思就是,你對你的妻女曾做過什麽,大家心裏沒點逼數麽?

庚辰伸手,抓起旁邊的樹枝,開始繼續做起了探路傀儡。

“她為什麽會被葬在這裏?”

安律師重新坐了下來問道。

“喜歡她的,又不止你一個。”

“你這種敘述方式,讓我很不舒服。”

“你這些年又沒守身如玉,哪管得著那麽多?”

“嘿,我說,你不諷刺我你會死是吧!”

“嗬嗬,據說,她死後,是一位紫帶子判官將她安葬的,而且特意選擇她生前最喜歡的一處地方,也就是這裏。”

“紫帶子判官?”安律師把旁邊的一條處理好的魚拿過來,插上樹枝,放在火上烤著,“紫帶子那種級別的判官,距離開府建衙也就差一步了,怎麽可能…………”

“你安不起當初不也是金牌巡檢麽,照樣能衝冠一怒為紅顏。”

“我那巡檢怎麽能和人家比?”

“差不離,雖然段位上,差了,我數數,赤橙黃綠青藍…………”

庚辰一拍手,剛剛捏出來的一個由樹杈組成的小傀儡就自己跑了出去,

“不數了,但你不能要求人家官位高就沒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資格不是麽?”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人家官位那麽高,你和人家差……額,我也給你數數,赤橙黃綠青…………”

“他後來被發配到了封印之地,然後隕落了,為了對付一頭即將破開封印而出的巨魔,隕落了。”

“那可真是可惜。”

“他和我說過這件事,在靈魂崩滅之前,他把這個地方告訴了我,說以後如果我有機會的話,還陽時可以去這裏看看她,他怕她寂寞。

你瞧瞧,人家的愛,確實比你唯美多了。”

“又不是拍電影,要唯美做什麽?”

“至少比你這個人家都不曉得你是哪根蔥的角色要好多了吧?”

安律師把烤魚往麵前挪了挪,檢查了一下,道:“你還吃麽?”

“吃。”

“不撐死你!”

安律師把烤魚丟給了庚辰,自己抽出了一根煙,點上,過了會兒,問道:

“那位紫帶子,也是因為她的事兒受牽連?”

“他倒是……活該,那次抓捕時,他示意自己手下人故意放出了一個缺口,差點導致抓捕行動的崩盤。

後來宋帝王發怒,下詔論他的罪,這才被連貶了好幾個台階,最後發配到了我們那個又危險又枯燥的鳥不拉屎的地方。”

“活該那老家夥的老窩被月亮砸了。”

庚辰聞言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安律師。

安律師對著他撇撇嘴,有些事兒,其實一直沒和庚辰說明白,因為還不到時候。

就在這時,

前麵草叢中跑出來一個殘缺了一大半的傀儡。

“回來了!”

安律師激動起來。

傀儡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庚辰跟前,庚辰用手抓住了傀儡的身子,輕輕一捏,隨即站了起來,很自覺也很熟練地爬到了安律師的脖子上坐著,像是兒子坐老爸肩膀上一樣。

“位置知道了?”安律師問道。

“知道了,我指揮,你來走。”

路其實不算難走,老林子雖然溝壑有點多,但對於安律師他們二人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但是這走走停停又得繞繞圈子的節奏,真的讓人有些受不了。

安律師好幾次都差點想直接問庚辰這是故意在操控自己玩兒還是真的有這麽多的陣法玄奧,但想想還是忍住了。

誰叫自己不精通陣法呢,普通的陣法自己還能根據經驗看出個一二三來,但高深一點的,自己就真的和自家老板差不多了。

終於,

在跳過了前麵的小溪後,

安律師聞到了花香了,

而在小溪的另一側走來時,自己根本就什麽都沒聞到。

“找到了,櫻花盛開的地方,那位紫帶子說她最喜歡櫻花,所以在她安葬的地方,他特意種下了一片櫻花海。”

“我還是覺得丁香花更押韻一些。”

“前麵沒有陣法阻隔了,可以放心了。”

“可算是結束了,那位紫帶子也是走陣法路線的麽,在陽間埋個人還能弄這麽大的陣仗。”

“那個級別的存在,已經是判官頂峰了,再往上,就能和十殿閻羅平起平坐了,說實話,他們的實力水平,已經不是我們這個層次的人所能窺覷和理解的了。”

“嗬,得瑟吧你,更牛逼的我又不是沒見過。”

幽冥之海的主人天天和我麵對麵坐著喝咖啡,

泰山府君隔三差五地跟我出去鑽發廊嗨皮,

我吹出來了麽?我炫耀了麽?我驕傲了麽?

認識個紫帶子判官,看把你牛叉的。

安律師把庚辰放下來,

自己叉著腰,

呼呼……

歇會兒,

歇會兒;

抿了抿嘴唇,安律師撥開前麵的灌木,忽然間,一股陰森的感覺下來,安律師迅速後退,但身子卻依舊像是被一道皮鞭抽中了一樣直接倒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

摔落進了小溪裏。

“我艸…………”

安律師從溪水中爬出來,胸口位置出現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你不是說到這裏就沒禁製了麽?”安律師很不滿地問道。

“應該是沒有的,但不知道怎麽了……”

庚辰也不是很確定。

花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安律師把傷口包紮了一下,得虧他先前反應快,隻是被擦到了一點,反應遲鈍點兒的話這身子估計得被攔腰切斷。

“小心點吧。”庚辰說道。

“嗬嗬。”安律師沒好氣地瞪了庚辰一眼。

接下來,

在櫻花穀中前行時,二人都打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又經過了好幾道禁製,但都被庚辰提前發現了規避了過去。

終於,

二人來到了櫻花穀的最深處,

來到了那座寒潭的邊緣。

“她就在寒潭下麵了,我不清楚到底有沒有肉身還是隻有衣冠塚,甚至,可能就一座碑文。”

“現在說這些沒什麽用,就算隻有一張身份證丟在寒潭底,我也得下去撈出來看看。”

“別動!”

“怎麽了?”

“潭水中間,好像有個人。”

“哪兒呢?嘶……真有人,那人站起來了。”

“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是啊,他好激動,這水潭都沸騰了,艸,這氣場,太恐怖了吧,東北大仙兒啥時候這麽彪悍了?”

“是妖氣,但不像是大仙兒,這妖氣太驚人了。”

“我們驚擾到了他了?”

“或許吧,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聽,他好像在說話,在說什麽?”

“好像好像說的是…………說的是,

打人,

打人!

媽的,

真的是被我們驚擾到了,要打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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