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你就這樣出現,

在我的世界裏,

帶給我驚喜,

情不自已……

安律師看著這紫色的卷軸,眼睛迅速泛紅,宛若是見到了自己的“初戀”,

一顆心,

噗通噗通噗通!

朝思暮想的東西,夜夜渴望的東西,

就這麽冷不丁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而且是以“嘔吐”的方式出現的!

“你不是好奇,為什麽我叛逃出來這麽久了,但實力上,似乎沒受多少影響麽?”

安律師點了點頭。

之前在通城時,他就有些奇怪了,按理說陰司對叛逃者或者犯官最先做的,肯定是注銷其出身文字,有點類似於陽間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意思。

但庚辰在通城展現出的實力,你可以說他是依托於傀儡術的精湛,但絕不僅僅是靠著傀儡術這麽簡單。

如果僅僅是靠傀儡的話,安律師不認為自己一開始會被打得那麽慘。

而等到了揚州後,傀儡的製造加業火符文的布置,更讓安律師疑惑不已。

大家都是犯官兒,

憑什麽你看起來比我高級的樣子?

要說誰比誰優秀,

你當初要是比我優秀,怎麽可能被我反客為主?

“我的出身文字,也被剝奪了。”庚辰回答道。

“這怎麽可能?”安律師不信。

“沒什麽不可能的,我現在用的……”

庚辰小嬰兒的肚皮上,浮現出了一張黑色的卷軸,若隱若現,而後又迅速斂去。

“我現在用的,不是我本人的。”

“嗬,怎麽拿到的?”

安律師問的是怎麽拿到的,而不是怎麽做到的。

因為,說到底,拿別人的文字卷軸使用,難度真的不大。

一般來說,

鬼差和捕頭的實力差距,真的沒那麽明顯,當然了,普遍來說,捕頭還是比鬼差實力強的。

畢竟捕頭是五個鬼差的頭兒,你不能打沒點本事,怎麽當小老大?矮個裏麵拔高的,那也至少有個相對高差不是?

但正如周老板拿了那塊含金量十足的捕頭令牌之後,也曾泛起過嘀咕,

這令牌除了看起來好看一些,但也沒什麽用處啊,除非拿去金店換錢。

且從周老板對陰司的接觸來看,陰司官差的實力鴻溝分界線就在捕頭到巡檢的這一差別上。

安律師也曾承認過周老板的這個猜測,同時不止一次地在他嘴裏提起過“要不是老子被剝奪了出身文字,老子就怎麽樣怎麽樣……”

這感覺,就像是在說老子當年發達時遇到這龜孫就怎麽怎麽收拾他!

事實,也的確如此。

陰司是傳承於泰山府君建立下來的體係,相傳,初代府君曾取泰山之魂,和地獄的氣息進行了融合,建造了陰司秩序的基礎。

幽冥之海時代,屬於粗狂式放牧,地獄各巨頭都清楚,在地獄正中心的幽冥之海上,有一座白骨王座。

那個人坐在那裏,

四麵八方的巨頭們連躺**翻身都不敢動靜太大,還得擔心那個人哪天會不會過來打個牙祭。

但等到贏勾隕落之後,地獄瞬間陷入了混亂,各大地獄巨擘互相征伐,還有凶獸肆虐,陰間的亂象也影響到了陽間,陰陽紊亂,陽間也是風雲突變,鬼怪肆虐。

初代府君結束了地獄亂世,同時以泰山之基塑造了陰司體係的前身。

巡檢的出身文字,更像是古代陽間王朝對“山河湖神”的冊封玉碟,巡檢有了他,就能夠更好地溝通來自地獄的力量,取之為己用。

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眼前的門,進去後,就是另一方天地,但到底能跑多遠,能飛多高,還是看個人水平,然而,前提是,你得有這把鑰匙。

沒鑰匙其實也可以,每一行,總有平庸的也有天才人物,但按照陰司規定,冊封巡檢時,不光是要給你鑰匙,同時還要將你自己的靈魂烙印打在了出身文字上,所以,一旦陰司決定剝奪你出身文字時,你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把鑰匙,同時還有著因此帶來的地獄氣息對你的隔絕和屏蔽。

這也就是安律師看似比普通捕頭厲害很多卻又跟真正的巡檢沒法比的真正原因所在了。

靠著這個手段,從初代府君時代開始到現如今,地獄才能維係基本的平穩,對外,管製各地,對內,管製內部勢力。

也因此,哪怕十大閻羅集體沉默,地藏王菩薩一心擺爛,但想要這個根基徹底爛掉垮掉,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現在也隻是在搖搖欲墜,但到底什麽時候會真的坍塌,誰也不清楚。

所以,初代府君確實是驚才豔豔的存在,為之後的曆代府君打下了再好不過的基礎,哪怕混吃等死,也能把這個體係繼續運作下去;

若非最後一代泰山府君被地藏王菩薩忽悠瘸了,直接失蹤,

可能現在的地獄依舊是府君的時代。

所以,鑰匙是相通的,但陰司的規整製度基本杜絕了鑰匙也就是出身文字被盜用的情況,如果你們哥倆好,借給他用,這倒是可以,但這種感情好的哥倆,難找。

“托你的福,極西封印之地裏,什麽都有,而且,因為曆代府君封印的原因,那塊區域和外界也基本處於半隔絕狀態,出現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甚至陰司的一些規則,在那裏也行不通。

按理說,巡檢若是犯罪被懲處,出身文字肯定會被剝奪和注銷,死亡的巡檢,也會被注銷掉,但在那裏,我發現了一處地方,裏麵死了不少官差,還撿到了兩個巡檢的出身文字。”

“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我考證過,那些死去的巡檢,應該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他們應該是那個時代的封印之地的看守。

而他們隕落的時間段,正好是最後一代泰山府君失蹤,十殿閻羅崛起,陰司改朝換代的時候,那邊的疏漏和動蕩再加上封印之地的特殊性,讓在那段時間於的封印之地出意外隕落的巡檢們,他們的出身文字被保留了下來。”

有點類似於已經死去的人,卻沒去派出所銷戶,理論上來說,他的身份依舊可以參與社會活動。

安律師伸手,

把庚辰倒掛了過來,

可憐的庚辰這小小的身軀這會兒被舉起,不停地晃蕩,看起來那是相當的淒慘。

“啪啪啪!”

安律師還伸手拍打了幾下庚辰的肚子,

道:

“你再吐一吐,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好東西能吐出來,媽的,這小肚皮就是個異次元口袋啊。”

“沒了……”

庚辰回答道,同時翻了個白眼。

“我不信,你等著,等離開揚州後,我一定要帶你去醫院拍個X光。”

“可以。”庚辰接受了,如果可以早點結束這麽無聊的姿勢,他願意接受。

“我說,怎麽感覺我把你坑到那裏去守邊,反而讓你因禍得福啊?”

“別笑,你過得似乎也不怎麽樣,居然給一個捕頭當了走狗。”

“嘿嘿,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小子,就等著吧,如果你還有命可以等著看到的話。”

“我拭目以待。”

安律師把庚辰又抱起來,將其綁在了自己的後背位置,這種背娃的方式很接地氣。

緊接著,

安律師懷著激動地心情彎下腰,

將剛剛從庚辰嘴裏吐出來掉落在地上的紫色卷軸撿了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

頗有一種看《大話西遊》時,至尊寶最後戴起緊箍時的感覺。

男人,不可一日無權,當你品嚐過力量所帶來的身份地位之後,再失去它時,宛若世間最為殘忍的酷刑。

“那幫人都快到了,你還要猶豫多久?”

庚辰開口問道。

安律師笑了一下,

道:

“不是在猶豫,而是想多享受一會兒重回巔峰的喜悅,前戲,也是和諧生活很重要的組成部分。”

說完,

安律師掌心一橫,

卷軸展開,

上麵記錄著原主人的生平,

這位一千多年前的前輩,叫陸平。

緊接著,

安律師的精神意識進入其中,

卷軸慢慢地虛化,

最後融入到了安律師的掌心之內。

安律師緩緩地閉上了眼,

噗通,噗通,噗通,

這一刻,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

他感覺聚光燈又照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一刻,

仿佛自己又找到了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舞台!

這一刻,

恰好第一個趕到這裏的捕頭出現了,

他縱身一躍,跳到了這個巷子外側,側頭一看,隨即又收回了身形,在其胸口位置,別著一片青翠的樹葉,這也是可以幫助屏蔽自身氣息的法器,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他對這件法器很有信心。

“人我找到了。”

這位捕頭馬上捏住了自己的捕頭令牌,將消息和自己所在位置的坐標傳遞了出去。

他沒有擅自出擊,他並不認為以自己的實力,可以輕易地拿下執法隊想要捕捉的罪犯。

有些功勞可以搶,有些功勞則是真的不敢搶。

他能感應到那個人的氣息波動,對方似乎在這裏隱藏,又或者是在這裏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他在心底祈禱對方最好多耽擱一會兒,再多耽擱一會兒。

過了大概五分鍾的時間,四路捕頭的身形出現在了這裏,他們的手下也在身後。

“就在這巷子裏,左邊的。”

這位捕頭打了個手勢。

剛趕來的四位捕頭以及一眾鬼差表情有些尷尬。

其中一個女捕頭開口問道:

“確認麽?”

“當然,我現在還能感應到他的氣息,我們現在五個人,可以試著進去了,執法隊的人應該也快了。”

說完,

這位捕頭轉過身,

而後,

整個人愣住了,

巷子呢?

巷子去哪裏了?

在他眼前,哪有什麽巷子,而是一座公廁,而且左邊還是女廁。

自己剛剛,居然就站在女廁門口,一直小心戒備著!

怪不得剛剛過路的幾個人一直盯著他在指指點點,

不對,

這位捕頭悚然一驚,

為什麽剛剛那些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時,

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

“啊~~~”

舒服,

捏個腳,又懶洋洋地躺了半個下午,雖說沒睡著,但也是一種很大的享受了。

任何事兒,都需要對比才舒服。

這就像是中學時別的同學在上課你在偷偷玩手機,就覺得這手機真好玩真有意思;

等到大學時,你再在課堂上玩手機卻依舊覺得空虛,因為大家都在玩……

此時上百個捕頭和鬼差們在整個揚州市區裏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轉圈圈,自己卻能忙裏偷閑。

頭上有人,

真好。

想著想著,

周老板又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上麵很幹淨,

周老板不得不感慨一下自己真的被那隻山鷹給弄得有些條件反射了。

同時心裏歪歪了一下,

當初那位大頭領是不是也喜歡趴在地藏王菩薩的廟堂房梁上“嗖”的一聲下來,

“菩薩,我們來聊聊怎麽找回泰山府君的事情吧!”

然後,

大頭領,

卒。

快黃昏時,

周澤和老張走出了足療店,

才站定,

那邊就出現了小蘿莉的身形,

之前他們被放出去做了做樣子,

有老板帶頭偷懶,下麵的人自然不可能緊張到哪裏去,瞧著小蘿莉手中的兩個聖代,就清楚她覺得是去磨洋工去了。

腦袋上,還有了一副新的發卡,HelloKitty。

這個中年女人,真的是快把自己催眠成小女孩了。

“有其他捕頭發布了坐標,老板。”小蘿莉開口匯報道,同時把手中另一個巧克力聖代很識相地遞給了周澤。

“嗯。”

周澤很平靜地應了一聲,接過聖代。

“我們去不去?”老張問道。

“去了幹嘛,抓安不起去?”小蘿莉回懟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想法是,我們去那邊看看,說不定能給安律師創造一些逃脫的條件,可以做個策應什麽的。”

“沒必要了,有人比咱們更著急安不起的安危。

林可,坐標位置在哪裏?”

“在城南。”

“那我們就去城北轉轉。”

“這樣,真的不會有事?”林可有些擔心道,似乎有點太不給上麵麵子了吧,又不是直接要準備火拚。

“如果他安不起連第一圈封鎖都沒能逃出來,那就不是安不起了。

要接應的話,我們還是去城北接應去,至於上頭,我們去反向堵截,懷疑目標在聲東擊西,有問題?

行了,出發。”

所以,

當罪犯的坐標被發布在城南,一大片捕頭帶著各自小弟蜂擁向南時,

周老板帶著自己麾下的五個小弟,

正一路狂奔向城北。

然而,還沒跑出去十分鍾,

眾人身上的鬼差證和捕頭令牌就都又同時響起了,

小蘿莉拿起自己的鬼差證檢查了一下,

臉色有些難看道:

“老板,最新坐標位置,就在城北,好像,就在我們前麵。”

“繼續往前。”

“唰!”

一道陰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側,順著街道的牆壁不停地向前向前再向前,不留神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就算發現了,也以為是正常的光影轉變。

然而,

陰影在超過了周澤等人之後,

從裏頭居然發出了聲音,

“我記得你,你是四爺的人。”

這是山鷹的聲音,

顯然,執法隊也已經出手了。

周老板不曉得的是,執法隊早就出手了,最先出手的兩個執法隊員已經被安律師和庚辰設套給人道毀滅了。

原本山鷹不打算出手的,用這幫他看不上眼的捕頭鬼差什麽的,上去送一波靠人海戰術去填,也挺不錯的。

但又有一個丁字隊的兩個人忍不住了,不顧命令率先出手,結果氣息消失。

山鷹一邊憤怒於圈禁幾十年後,執法隊紀律之渙散,另一邊也確實被激發出了真正的肝火,親自出動了。

再不把目標解決掉,那臉可就丟大了,乙等隊的三個上峰傍晚時就能抵達揚州,他必須在他們到之前,把事情全都處理好。

周澤目光向身側看去,五個鬼差也一起看向那道陰影。

“你很不錯,那些個捕頭,被耍得跟一群蠢豬一樣,完全被騙過去了,你沒有。

想加入執法隊麽?”

“…………”周澤。

“嗬,我忘了,不愧是四爺的人,沒點本事,還真入不了四爺的法眼,你們向西側迂回包抄,攔住他就行,他已經被我們的人給咬上了。”

“卑職明白。”

說完,

周澤就一揮手,

帶著自己手下的五個鬼差拐入西側的馬路。

“還真挺有意思,像是在拍《潛伏》一樣。”小蘿莉忽然有感而發。

周澤沒接茬,等跑了一大段距離後,眾人才停了下來。

除了周澤和老張以外,小蘿莉和月牙他們四個,早就氣喘籲籲的了,鬼差的身體素質,還真是愁人。

按照陽間一線警察的測標,他們八成不合格。

要知道,這還是在有了彼岸花口服液解決了他們吃飯問題的基礎上,其餘的鬼差身體素質隻可能更差。

“嗡!”

“嗡!”

“嗡!”

前方,

出現了好幾道悶響,

普通人可能察覺不到什麽,

但陰間的人可以感受到那一次次炸裂的鬼氣,

氣場之強橫恐怖,

讓人咂舌。

“這麽激烈?”小蘿莉咀嚼著泡泡堂吹出了一個泡泡,道:“出手的人,很厲害啊,是剛剛那個人不?”

“不管是不是剛剛那個人,但有這種級別的人出手的話,我覺得,我們似乎真的很難再在這裏等到安律師了。”鄭強說道。

“這陣仗,有點大啊。”月牙抿了抿嘴唇,“隔著這麽老遠,我心裏都感受到了壓抑。”

有這種級別的存在攔截著,安律師還能穿越火線麽?

原本以為接應一下,放個口子,讓安不起得以突圍,也就可以了,誰想到,事情突變成這樣。

“老張,你想辦法現在找個地方換一套衣服,再把臉蒙起來。”

“啊……哦。”

“待會兒如果有需要,聽我指揮,叫你出手時你就出手。”

“好的,老板。”

老張馬上跑進前麵的一家小服裝店。

“老板,待會兒要靠老張?”小蘿莉問道。

顯然,他對周澤的這個安排不是很理解,倒不是有非議,而是想確認一下周澤的態度。

待會兒到底是要大家一起出手撕破臉火拚還是繼續苟下去,看安律師花開花落……

“老張體內是獬豸的精魂,哪怕出手時被執法隊的人發現了也沒有事情。”周澤解釋道。

“為什麽?”鄭強下意識地問道。

“你傻啊。”小蘿莉瞥了一眼鄭強,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獬豸,也就是法獸,人還活著呐,這裏又是陽間,它的人間行走出來哪怕幹了什麽事兒,就算是把那隻剛剛忽悠老板入夥的山鷹連扇十幾個巴掌再丟進馬桶裏,

人執法隊也不敢有什麽看法,

更不敢對著老張的身份深究下去,

他們怕真的惹毛了獬豸!

現實裏,這種事兒多了去了,上麵人放個屁,下麵人就能揣測出無數個深層次含意,就讓他們猜唄。”

“哦,明白了。”鄭強恍然大悟,道:“老張出手,獬豸的氣息一泄露,那幫人就得自己先把自己嚇一跳,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惹怒了獬豸的意誌,別說調查了,估計還得小心翼翼地擔心來自法獸的報複。

所以,哪怕是當狗,也得去當大靠山的狗,不然真的憋屈死啊。”

可能鄭強隻是稍微地抒情感慨了一下,

就像是小學生寫作文,

看見窗台上的花盆長出了嫩芽,也能抒發一下“生命真美好”。

周老板沒當一回事兒,事實上他都沒注聽意鄭強和小蘿莉在嘀咕什麽,

他正繼續盯著前麵在看,雖說看不到什麽東西,但能感受出來那邊的戰況得有多激烈,心裏默默掐算著安律師大概還能在這種恐怖程度的打擊下堅持多久才會光榮,如果來不及出手救援的話,安律師的墳頭選擇在哪裏比較便宜……

但鄭強話音剛落,

周澤心底就傳來了一道聲音,

帶著點清晰的慍怒:

“把…………這…………多…………嘴…………的…………家…………夥…………給…………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