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回來後就躺在沙發上,眯著眼,倒不是被先前開車載炸彈給嚇到了。

老道就差改名叫“陸堅強”了,這點風風雨雨還算啥?

而是好巧不巧的是,在書屋眾人抓捕豬頭時,一塊石頭飛濺起來,正好砸中了他的額頭。

好在石頭不大,也沒出血,但青紫了一塊,若是石頭大一些,可能現在書屋已經在幫老道準備白事兒了。

終日在河邊走,總算是濕了一下鞋底。

小猴子拿著一個剝了殼的雞蛋在老道額頭上滾動著,小心翼翼。

這一人一猴的爺孫倆,還真是和諧得緊。

安律師拿起自己的超霸杯,“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口,見老道那個難受樣子,揚了揚杯子,道:

“老道,整點兒?”

老道馬上擺手拒絕,

“年紀大了,喝不起這麽金貴的東西了。”

年紀大了,經不住膽結石腎結石了……

安律師不疑有他,繼續喝著自己的咖啡。

剛剛洗好澡的周澤從樓上走下來,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睡衣,安律師的目光偷偷瞥了一下牌子,嘖嘖。

窮,

算啥?

有一個這麽舍得給你花錢的女僵屍,你還怕窮?

周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在思考許清朗之前說的那件事,老許感應到他師傅的氣息了,隻是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對方找上門來,時間也不可能這麽快,而是通過那黑色的珠子,老許反向定位了他師傅那邊。

可能,他師傅現在還不是他師傅,具體現在是個什麽東西,還不清楚。反正那老頭神秘得很,鐵憨憨似乎知曉一些那老頭的情況,獬豸也清楚一些東西,但那是因為他們站得位置高,周老板反正現在還一頭霧水。

後背靠在了沙發上,正好看著前麵的猴子和老道,周澤忽然有感而發地問道:

“每個泰山府君身邊都有一隻猴子麽?”

周澤記得曾好幾次出現在自己夢裏或者幻覺裏的那個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以及那隻明顯不帶半點戾氣溫順無比的搬山猿猴。

此時,

看見眼前的老道和小猴子,還真有點唏噓。

那隻搬山猿猴在自己殺了小猴子的前世後主動找到了自己,請自己吃了一蹲“良心烹飪”;

可是害自己被折磨了許久才打開了心結,但在那些畫麵中,那猴子在府君麵前可乖巧拘謹得很,哪裏有半點妖猴在世的霸道?

安律師笑了笑,道:

“算是吧,從初代開始,到最後一代府君,每一代府君身邊,都有一隻妖猴,可能品種不同,但都是恐怖至極的妖獸。

據說,最後一代也就是失蹤的那位泰山府君身邊陪伴的是一隻搬山猿猴,而初代泰山府君身邊的,則是一隻紫金神猴。

隻是,那一隻紫金神猴當初在陪伴著初代府君鎮壓地獄動蕩時代時,曾受過重傷,雖然最後沒死,挺過來了,但其身上的毛發都被汙濁之氣玷汙成了黑色。”

說到這裏,

安律師忽然醒悟了過來,

難不成老板,也發現老道的不正常了?

隨即,安律師又釋然了,也是,自己都看出來了,老板能看出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周澤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聊下去,而是拿起一份報紙,蓋在了自己臉上。

就著午後的陽光,

他打算休息一會兒,

今兒還沒曬太陽,

不夠入味。

見狀,

安律師也不再打擾了,起身,走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隔壁菜園子裏,

許清朗站在一朵霸王花麵前,花中可沒有藏著什麽仙子,而是一個身上被貼滿了符紙的嬰兒。

“真的不考慮一下?除了放你走之外的其餘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

許清朗對著嬰兒說道。

自從他師傅第一次歸來出現差點把老許悶死在浴桶裏之後,許清朗在某些方麵就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開始去主動地找尋力量,

比如陣法比如符紙,比如當初他通過海神的白手套將海神的部分封印在了自己體內。

前段時間,小猴子一直被許清朗哄著一起玩,其目的還是想要小猴子手中陰陽冊裏的黑貓給放出來,和自己交流陣法上的一些東西,確實大有精益。

老許依舊長得那麽好看,

卻不再是當初開著一家小麵館每天做一些外賣訂單然後就無所事事的頹廢小中產了。

而眼下,

他則是又盯上了庚辰的能力,

那種操控傀儡技能,很讓許清朗眼饞。

許清朗的師傅雖說現在還不曉得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其他的不說,眼光還是有的。

當初他能看上許清朗的天賦,收其為徒,甚至不惜為了自己的徒弟好,將徒弟全家給殺了。

做法很極端很偏激,但也能從側麵烘托出,老許在玄修一道上真的有著讓人驚豔的潛力。

曾經人生若隻是初見,小蘿莉第一次來串門,走到麵館隔壁,張開嘴,吐出了舌頭,

很有逼格和腔調地喊著:

“陰司有序,黃泉可渡…………”

那時的許清朗隻能跪在地上滿心不甘地看著自己的父母亡魂被小蘿莉給強行收走送入地獄。

而如今,

許清朗在團戰時可以主導陣法,而小蘿莉他們這眾鬼差,隻能淪落到揮舞著小旗給他打下手的角色。

不過認真起來一年多的功夫,格局氣象就陡然一變了。

隻是,麵對許清朗的請求,庚辰卻隻是沉默,沉默,沉默,再沉默。

此時的他,像是一個不屈的戰士,哪怕被俘虜了,依舊選擇不合作的態度。

許清朗有些無奈,

他總不能真的叼根煙,拿個電烙鐵對著眼前這人身上直接燙去,

一邊燙一邊猙獰地問:

“你說不說!”

“你說不說!”

退一萬步說,眼前這家夥也就倆巴掌大的嬰兒,你電烙鐵往哪兒燙啊?

直接給人肉身給燙壞球了那就好玩了。

身後,

死侍又被黑小妞栽種進了泥土裏,

用黑小妞的話來說,

這叫重新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

順帶再啃老一把從大地母親的退休工資裏再坑出一筆來當作自己的零花錢以彌補這次出去嗨的虧空。

黑小妞見許清朗這邊受挫,直接回頭道:

“我這兒有迷魂花的葉子,可以試試看,但對靈魂傷害很大。”

許清朗擺擺手,拒絕了黑小妞的好意,他又不是要拷問對方主力在哪個山頭,而是要問傀儡術法的秘密。

把人腦子整傻了,到時候怎麽教自己?

教錯了怎麽辦?

許清朗無奈了,

他是見獵心喜,

以前是懶得學,隻對做菜尤其是做麵條有興趣,現在倒是對這些玄學一類的東西,凡是自己能學的,他都有興趣。

然而,眼前的這位,是真的沒辦法了。

“其實,可以和老板去說。”

黑小妞提議道。

“沒用的。”

許清朗回答道。

眼前這個嬰兒,連死都不怕,還怕周澤的威脅麽?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是硬骨頭的,如果都跟花狐貂一樣,那該多好。

黑小妞砸吧砸吧了嘴,從自己兜裏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種子,走到嬰兒的麵前。

她隻會種地,但並不是意味著隻會種地的人除了淳樸其他都不剩了。

“這是鬼須彌的種子,喜好吸食人的精氣而生長,長出的須彌果也是滋神養元的好東西。”

嬰兒盯著黑小妞,目光平靜,對這種威脅,他真的沒什麽感覺,大不了把自己吸幹了唄。

許清朗站在旁邊看著,他不知道黑小妞要做什麽,但似乎不像是要拿這個去威脅庚辰的意思。

“嗑!”

須彌種子被黑小妞在齒間一嗑,而後吃了果肉,又吐了出來。

像是在吃葵花籽兒一樣。

“這是炒熟的,零嘴。”

黑小妞把手放兜裏,又抓出了一大把烏黑透亮的須彌種子,放在了庚辰麵前,晃了晃。

庚辰依舊不為所動。

黑小妞笑了笑,

道:

“不就是一個傀儡術麽,你教不教他?”

庚辰繼續沉默。

“行,你沉默,可以,請保持你的沉默,我這手裏的瓜子兒……

哦不,是須彌種子,你每沉默十分鍾,我就隨手往外頭丟一顆,到時候讓它們去自己吸食附近普通人的精氣去生長。

至於那些普通人是因此身體變得虛弱還是因此生病了,就都是因你而起!

是你的沉默,讓越來越多的無辜人受到了牽連,不是你的錯,真不是你的錯,

是我太賤了。”

說著說著,黑小妞又一本正經道:

“我以我的命格發誓,之前所說一切為真,若有半點虛言或者沒能踐行,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立下毒誓,

加重威脅態度!

嬰兒的臉當即漲紅了一片,

少頃,

他不再沉默,

咬牙切齒道:

“無恥!”

黑小妞不為所動,道:“還剩下兩分鍾丟第一顆種子。”

庚辰的目光看向了許清朗,

許清朗有些糾結,

但也沒出聲阻止黑小妞。

最終,

庚辰閉上眼,

點了點頭……

黑小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討好似的對許清朗道:

“晚上,加道菜唄?就上次的鯉魚焙麵,我好想吃。”

許清朗點點頭,

“好,今晚還有蹄花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