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可真不要臉。”

聽到裏頭傳來的那種諂媚的聲音,

知道的,都懂得這貨是在被吃,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正在迎合那啥,還主動地喊叫助興!

安律師搖搖頭,繼續感慨著:

“不要臉啊。”

“我倒是覺得這豪彘沒被完全吃完的話,以後倒是可以給你做坐騎。”

許清朗建議道。

安律師眯了眯眼,搖搖頭,不屑道:

“老許啊。”

“嗯?”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長得好看,所以沒這種緊迫感。”

許清朗聳了聳肩,道: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是因為啥?”

“自從我拆遷分到了二十幾套房之後,緊迫感這種東西,就很久沒感覺到了。”

“嗬。”

安律師懶得再繼續辯論什麽,轉而有些擔憂地看向那邊的庚辰。

以前坑對方的是自己,但那時候屁股坐在那個位置上,想往上爬,就得不擇手段,就像是馮四兒當初也曾坑了自己一把一樣。

大家都能理解,也都能適應這個遊戲規則。

但一旦跳出這個規則,屁股挪了位置後,看事情看人的角度也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變化。

正如同馮四兒後來也曾幾次給了安律師麵子,抬了幾手一樣。

這時候,你讓安律師再看著庚辰在這場風波裏真的消亡掉,還真有點可惜。

自己黑是黑,但並不影響老安去對那些很白的人有好感。

隻是眼前的局麵,從老板出手,大大老板現身之後,就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做手下的可以去參合的了,這點逼數,安律師還是有的。

庚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豪彘分身被一點一點地吞掉,

這感覺,

像是一個餓狠了的人抓住了一隻碩大的醬肘子,直接開始了啃食。

他忽然有點懷疑這個場景,到底是不是一場夢,如果不是夢,又怎麽會出現這種離奇的事兒?

夢很快就結束了,

因為那隻大豬蹄子,

被啃光了。

周澤掌心一翻,

由青銅戒指剛剛製造出來的結界消散,

他的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眼前的庚辰,

隻是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

鐵憨憨的性格就是這樣,對於他看不上眼的人和事兒,都懶得去處理和在乎。

一大盆豬頭肉加一隻大肘子,

吃飽喝足,

該睡覺去了。

閉上眼,

再重新睜開,

周澤重新恢複了對這具身子的控製權,

許是這次不是在戰鬥,而是在進補,所以當身體被交還給自己後,並沒有出現以往的那種虛弱到極點的情況。

甚至還有點神清氣爽的舒適感,有點嗨嗨的。

鐵憨憨懶得處理的事兒,周澤得處理,他看著眼前的庚辰,道:

“我可以不殺你,但不可能放你就這麽離開。”

如果是之前,讓他離開倒是無所謂,書屋的真正秘密並沒有暴露,通城書屋,可能也就是一個運氣很好的捕頭撿了幾個還不錯的僵屍,在外人看來,有點實力,但也沒什麽直觀的感受,陰司的那些大老爺們估計也懶得搭理這裏的事兒。

但現在不同了,即使庚辰沒認出鐵憨憨的身份,但這種生吞豪彘本源的事兒一旦宣揚出去,保不齊就會因此出什麽漏子。

周澤清楚,自己現在的日子之所以能這麽悠閑,在通城這一畝三分地搞自己的小朝廷,無非也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罷了。

自己特殊鬼差證的遮蔽外加陰司對陽間基層鬼差的管理開始日趨薄弱,導致這兩年,周澤還真沒怎麽遇到過來自陰司的真正審視。

他想把這種美好日子持續下去,就得學會防微杜漸。

“我和安不起不同,我不可能當你的走狗,你可以選擇現在殺了我,真的,死人,最會保守秘密。”

場景很熟悉,宛若抗戰片裏被俘的一方寧死不屈。

“老安。”

周澤打了個響指。

“老板。”

安律師走了過來。

“他交給你了,有把握麽?”

“還是殺了吧,老板。”

安律師很直接地拆台,不是不顯給領導麵子,而是他清楚眼前這個就算真的到了書屋,也是身在朝廷心在漢。

周澤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這樣吧,你先留在書屋,在這段時間內,如果發現了其他豪彘本源的線索,我們可以幫你去幫它剪除掉。

我也就和你透露一些實話吧,這次的水,很深,深到我都懶得繼續渾水摸魚下去了。”

“但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庚辰依舊堅持道,顯然,他依舊不願意配合,甚至,連遮掩一下下個台階都不願意。

“嗯嗯。”

周澤點點頭,

而後輕聲道:

“咖啡!”

“嗡!”

五根黑色的鎖鏈忽然從地麵迸發出來,將庚辰給鎖住。

庚辰沒有反抗,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局麵。

“老許,給他上封印,扛回家再說。”

“好。”

許清朗走了過來,準備施加封印。

安律師聳了聳肩,道:“老板,不是我出於其他的小心思,我知道,你可能是看重了他的人品,同時也看中了他的傀儡造詣,但這家夥留在身邊,真的是一個定時炸彈。”

“先留著吧,倒不是你之前說的那些原因。”

豪彘說了,他有兩個本源被人調換了,同樣是發生在地獄極西封印之地的事兒,保不準留著庚辰以後還能從他那裏獲得一些有用的消息,至少,比事情來臨時完全兩眼一抹黑要好很多。

隻是,這次練兵的行動,似乎剛剛開始就結束了,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周老板蹲下來,

伸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這麽多人好不容易聚集起來一次,

要不要再搞點其他的事情做做?

哦,

對了。

周澤回過頭看向正在封印庚辰的許清朗,問道:

“老許啊,你師父的位置確定了麽?”

許清朗一邊拿著朱砂畫著符一邊搖搖頭,道:“沒有確定。”

“那可得抓緊時間了。”

“他在移動,沒法確定具體位置。”

“…………”周澤。

………………

地獄的色調,一直是陰沉的。

其實,待久了,也就習慣了。

正如大漠裏居住的人和在山區裏居住的人一樣,住久了,也就覺得沒啥子特殊的。

“人”包括他之後的“鬼”,

在適應環境的能力上,那是相當的強。

以前,地獄還有一輪血月掛在上頭,雖然沒那種風花雪月的感覺,但至少讓地獄裏的無數存在們,沒事兒時,

抬頭,

望天,

至少還能讓自己眼睛有一個東西可以聚焦一下。

現在,那輪血月變得袖珍起來後,在一些鬼氣濃鬱上方有黑雲遮擋的位置,已經看不見血月了。

老張頭騎著馬,

繼續狂奔著,

他**的馬完全由白骨構建而成,馬的前額位置貼著一張符紙,這算是在地獄裏比較常見的官差坐騎了。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地獄裏,那種周邊不是完全黑色的景兒真的很少見,這裏算是一個。

這裏算是地獄的邊緣位置了,事實上地獄很遼闊,很大,但大部分的麵積都被迷霧瘴氣所覆蓋著,很少有人涉足進去。

所以,這片白茫茫的區域,算是狹意範圍上的“極西”。

這地上的白色,不是雪,而是一種特殊的鬼氣結晶。

初代泰山府君橫空出世,終結了自幽冥之海主人隕落之後地獄動蕩的局麵,而這塊地方,就是初代府君封印當時作亂的地獄巨擘的地方。

哪怕是十大閻羅包括地藏王菩薩,可能也不曉得在那個遙遠的歲月裏,初代府君究竟在這裏封印了多少恐怖的存在。

而久而久之,這塊區域所形成的巨大氣場,導致這裏常常會出現一些恐怖的異象,深藏著許多危險。

也因此,這裏在地獄中也是“人跡罕至”的區域。

哪怕是奉命駐守在這裏的官差們,也視被分配到這裏當差當作是一種貶謫和發配。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初的庚辰就是在被安律師坑了之後,發配到這個地方的。

在這裏,哪怕是陰司官差的折損率,也是極高,因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些意外,陰司那邊也隻是默認著這種消耗,沒有費功夫大張旗鼓地來這裏進行什麽調查整治。

時間隔了這麽久了,雖說大部分當年被封印的巨擘肯定被硬生生地消磨幹淨了,但肯定還有一些剩餘堅挺了下來,且能夠在這種極端條件下,依舊梗著脖子不咽氣的存在,絕對不是什麽善茬。

外加初代府君之後每一代府君都會每隔一百年就來到這裏加固修補陣法,而這種維護工作,自最後一代泰山府君失蹤之後,就一直中斷了。

所以,這裏的陣法效應到底還剩下幾分,誰都說不清楚了。

老張頭停下了馬,

看著前麵高聳的山巒,

咬了咬牙,

怒罵道:

“一幫酒囊飯袋,那批人叛逃了,這麽久了,新的駐防人馬還沒安排過來麽?”

老張頭對陰司的這種遲緩運作真是有種哭笑不得了,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生前的大清,

那會兒,

也是這樣子的,

然後在他死後不久,

他的大清就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