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稀裏糊塗地站在那裏,

他覺得,

自己似乎有點不對勁,

哪怕自己沒被直接撞死,

但至少也該癱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出氣兒比進氣兒多才對,

怎麽可能再站起來?

伸手,

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血漬,

摸出了一把血汙。

但自己卻頭不暈,身不晃,

好像找張麵巾紙擦一擦,

連消毒包紮都不用,就可以自己開車回家了?

可能中途還可以去吃一頓火鍋。

老張甚至覺得,自己應不應該再躺回去?

“你在碰瓷,你在碰瓷,你在碰瓷!!!!!!!!!”

肇事車裏的年輕司機下了車,伸手指著老張聲嘶力竭地喊道。

老張看都懶得看他,

通城刑警隊隊長大早上地跑到十字路口來碰瓷?

你的臉咋這麽大呢?

很快,

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一切的處理程序都步入了正軌,

在有監控的前提下,

誰是誰非,

真的是一目了然,

尤其是在得知老張的身份後,

肇事車主也馬上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願意接受處罰和教育,態度非常誠懇。

原本沒暈的老張在醫院和交警隊走了一遭後,反而覺得暈乎乎了,局裏的領導還特意過來看望了他,見他腦袋被包紮著,勉勵了他許久,還特意給批了假讓他休息。

如果不是老張拒絕了記者采訪和專題報告,

可能現在還脫不了身。

或許其他人喜歡被采訪,喜歡露個麵,蹭個訪談什麽的,但老張自己的哀悼會都被電視台播放過,

也早就懶得湊這方麵的趣兒了。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位置挺好的,也不想再升職什麽了。

自己的車被交警大隊拖了回來,他想開自己的車回去,卻被拒絕了,畢竟老張雖然能走能說話沒什麽問題,但腦袋上包紮得那麽一大圈兒,誰也不敢讓他開車。

還是交警隊的一個警員送老張回到了出租屋,老張回到屋子裏,

躺下,

開始做冥想,

然而,

剛剛進入冥想狀態,

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自己被車撞的畫麵,

當即嚇得身子一抖,

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老張想回書屋問問,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應該是出了些問題,

但自己剛出來,又回去,總覺得不是很好,反正自己又沒被車撞死,這是好事兒,再看看吧,不急。

之前自己也問了老道和安律師了,他們說沒事兒了,那就應該是沒事兒了吧。

不繼續冥想了,

老張其實也不是很困,

幹脆起身坐到了辦公桌前,

把一份卷宗拿在手裏開始翻閱起來。

看了一個小時,

老張伸了個懶腰,

準備下去找家麵館填一下肚子。

這時,

手機響了,

是自己隊裏的一個警員。

“喂,小許啊,什麽事兒?”

“隊長,你今天沒事吧?”

“我沒事,在家呢。”

“是這樣子的,今天不是分配來了兩個新人嘛,我們決定中午湊一桌,隊長你現在身體方便麽?”

老張猶豫了一下,道:

“可以,可以。”

“好,那我把小餐館的地址發給你。”

“嗯,好,我馬上到。”

收到了地址,老張下了樓,直接打車去了那家小餐館。

隊裏的人大半都在了,其實也就是一頓簡餐,沒有酒的,喝的都是飲料,畢竟下午還得繼續上班。

“隊長!”

“隊長!”

手下們都站起來打招呼,

老張一個個點頭致意,

然後目光掃向了桌上的兩個新人,

第一個長得很健碩,肌肉膨脹得很,

第二個……

第二個,

第二個怎麽這麽眼熟呢?

“隊長,這是王力,這是張峰,是新人。”

張峰?

張峰!

老張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直接摔倒在地上,

怪不得這麽眼熟,

居然是我兒子!

“隊長,你好。”

張峰走上前,和老張握手。

老張很僵硬地笑了笑,

伸手握住了自己兒子的手,

道:

“爸……

把王老吉都倒上,我們碰一杯。”

…………

“你有哪裏不舒服麽?”安律師問身邊的枕邊人。

小男孩搖搖頭。

“那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麽?”

小男孩繼續搖搖頭。

“一點都沒?”

“沒。”

“那我怎麽看那位拍你肩膀時,你很開心的樣子?”

小男孩皺了皺眉,看向了安律師,很認真地道:

“好像,你當時比我還開心。”

“…………”安律師。

“不同的,我是把他當上級,我覺得我舔得夠好了,但還是沒你厲害,開口就是‘祖’。

還是你腦子靈光,這時候喊一聲老祖宗,老祖宗肯定要給你點東西過過年。

老道的那隻猴子就沒你會來事兒,直接嚇縮回去了,那位難不成還會給燉猴腦補補不成?”

“我覺得,那位不是對猴子不滿意,那位,是對老道不滿意。”

“嗯?”安律師心裏微微驚訝了一下,了不得啊,居然能看出來?

“我倒是覺得,他之所以會和你說話,完全是因為,你當時正好站在老道邊上。”

“…………”安律師。

有時候,

實話也會很傷人。

“但我就很奇怪了,為什麽,那位,會對老道產生出這種特殊的情緒?”

安律師馬上隨意地打了個哈哈,道:“有什麽好特殊的,不是一句話也沒說麽?”

“不對,不同,我能感受到,那位看我們在場所有人的眼神,和普通人看丟在路邊的垃圾差不多。”

“咳咳…………”安律師咳嗽了幾聲。

“但他看老道時,我能感受到,在那一瞬間,他有怒氣,很明顯的情緒波動。

你會對路邊的一個垃圾生氣麽?”

“我不是很喜歡把自己比喻成垃圾。”

“但我們在他眼裏,就是垃圾,區別就是,有些是可回收,有些不可回收而已。”

“太深奧了。”安律師想結束這個話題。

小男孩卻直接看著安律師,道:“你就沒有覺得,老道和我們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現在全書店,就他一個正兒八經的活人了,珍稀保護動物。”

“是啊,一個正常的活人,能在這裏住了一兩年了,這難道不奇怪麽?

還有,據說他上次跟著的老板,出了事兒後,他居然也活了下來。

以前我倒是沒想什麽,但這次連‘祖’都對他另眼相看,我覺得……”

“這些話,放在心底就好了。”

小男孩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你早猜到了什麽,是吧?”

“猜到有什麽用,猜不到又有什麽用?

這日子,得一天天地過的,飯,也得一口口地吃。

你現在應該想想,等過陣子再去四川時,你得爭取老板能帶你去才行。”

“哦,我明白的。”

“乖,明白就好,咱們再睡會兒。”

………………

“啊~~”

芳芳伸了個懶腰,

又打了個嗬欠。

冬天的太陽曬在身上當真是舒服得很,

芳芳犯困了。

好在她還挺有敬業精神,並沒有真的坐在那兒趴著睡覺,而是使勁地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強行盯著店門口的位置。

頭,

一顛一顛的……

眼,

虎視眈眈……

偶爾有路人從藥店門口經過,被芳芳這樣一掃,心裏還真有點發虛。

這時,

從裏頭的病房裏,

三個身上還纏繞著繃帶打著石膏的男子走了出來,把芳芳給驚動了。

“呀,這就準備走了啊?”

芳芳站起身,很熱情。

因為就在剛剛,這仨人把這兩個月的醫療費全都結清了,轉賬得很痛快,就是靠著他們仨,這家藥店賬麵上在年底前,居然成功地扭虧為盈!

芳芳真想他們一直住下去,

這樣一來明年的業績報告也有著落了。

“嗯,就不耽擱了,不耽擱了。”

勾薪眼神示意身後的小黑小白,後麵倆人馬上跟上。

是的,

當他們蘇醒後,

馬上決定離開這裏!

再不走,

他們自己都要絕望了!

“哦,好,我幫你們打車?”芳芳問道。

“好,謝謝了,謝謝。”

同時,勾薪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馬上道:

“隔壁的人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了,就不用再通知他們了,送來送去,怪麻煩的。”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我也最怕這種麻煩了。”芳芳深以為然,“你們等一下,我去幫你們叫車。”

“好,謝謝。”

“客氣啥,以後常來啊!”

“…………”勾薪。

芳芳走到了店門外,

拿出手機,想叫個車,又張望著看看有沒有恰好路過的出租車,但這會兒大中午的,還真的很難碰到,打車軟件也一直顯示是在排隊中。

芳芳有些無奈,

恰好看見老道蹲在店門口正在刷牙,

“呼嚕呼嚕…………噗!”

老道把裹在肩膀上的毛巾取下來,擦了擦嘴,又折疊起來,爽爽地擦了擦臉。

他也是剛醒,待會兒還得去忙著裝修修補的事兒。

“喂,老道!”

芳芳對老道招手。

“嗯?”老道站起身,看向了芳芳,“啥事兒啊,大妹子。”

“那幾個病人要出院了,現在打不到車,你去送一下吧,畢竟人在這裏消費了這麽多。”

老道聞言,馬上放下了東西,拍拍手,道:

“這可不,應當的,應當的,我親自開車去送,

咱做人得厚道,送佛送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