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陳警官側過頭,看見不遠處,那個老頭兒的身影又出現了。
老頭兒背比之前佝僂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挺直,在其身後,不斷的有黑色的煙霧升騰出來。
“你怎麽又回來了?”
陳警官問道。
此時的她,還躺在馬路上,不過這塊區域此時都被類似於霧霾的存在所籠罩,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裏。
尋常厲害一點的妖魔都能弄出這種陣仗,對於眼前的這個老頭兒來說,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而且,他和尋常的妖魔不同,他本人就精通陣法一類的東西,布置結界算是看家本事。
“你看不出來麽?”
老頭兒聲音有些疲憊,走到了陳警官的身邊,
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背位置,
“不知道哪個大人物被驚動了,還特意對我出手,像是示威和警告一樣,斬斷了我的一些東西。”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你都裝瞎這麽久了,怎麽可能就這樣出手?”
老頭兒坐了下來,
此時的他,
更像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可憐人。
不過,
陳警官清楚,這些都隻是表象。
可能老頭兒確實是遭受了一些打擊,但和“山窮水盡”可沒半點關係。
他之所以表現出這種做派,可能隻是想玩玩罷了,又或者是他不屑於在他瞧不起的人麵前“精神奕奕”。
“你不是說要去報仇的麽,找那家書店?”
老頭兒點點頭,“是啊,走到半路,又回來了。”
“回來了?”
“聽起來,你似乎對那家書店並不陌生?”老頭兒看向陳警官,問道。
陳警官沒回答。
“是了,高貴的法獸,怎麽會忽然來到這裏,還和書店下麵的一個警察關係這麽好,嗬嗬,我早該猜出來的。
隻是,很好奇,上一次把我打死的那位,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我來了很多次,也走了很多次,次數太多,也就容易紊亂了,我感覺我不是人。”
我感覺我不是人,
這是老頭兒指著自己鼻子說的話。
明明是一句罵人的話,但他說起來卻理所應當。
“或許,我真的就不是什麽人吧,是人的話,怎麽可能死不掉呢?
這個無所謂了,我的確是不記得上次是具體怎麽死的了,隻記得那家書店,是我最後的終點。”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什麽?”
“我不期待你會告訴我什麽,真的。
你們這類存在,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受眾生膜拜;
我這種東西在你們眼裏,和街麵上的潑皮破落戶沒什麽區別。
就像是一灘狗屎,你們覺得臭和髒,所以才懶得理會。”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又回來了?”
“我怕啊,我怕我又要被打死了。
被打死了其實無所謂,反正我又死不掉,但又稀裏糊塗地回來,結果又稀裏糊塗地再去那家書店,然後又死了,周而複始,我不是怕現在,
我是怕以後我會每次都傻乎乎地跑那家書店去送死,唉,死不了已經很痛苦了,還得每次同樣的輪回,得多無聊?
本來嘛,我覺得自己有了新的手段,這一次不出意外,自己應該比上次要厲害那麽一點點,但被地下的不知道哪個恐怖存在,斬斷了那些線,等於我之前的很多布置和計劃都被擱淺了。
我甚至覺得,那家書店的背景,是不是很恐怖?”
陳警官眼裏露出了思索之色,她之所以來到這裏,進入這具身體,其實是為了調查自己的分身在通城失蹤的事情。
查來查去,值得關注的,也就是那家書店。
不可否認,那家書店確實有些奇怪,那個老板也不是尋常的鬼差,但她認為,自己的通城分身失蹤,和對方很難產生絕對的聯係。
那個老板,不是自己分身的對手,最起碼,不可能真正滅了自己的分身。
同時,她認為,那個滅掉自己分身的和上次殺了這個老頭的,應該是一個人。
“你現在?”
“線斷了,計劃擱淺了,主動出擊是不成了,隻能守株待兔了。”
老頭兒伸手指了指旁邊的這家醫院,道:
“這裏,是我這次出現的原點,我倒是希望,這裏能是我這次的終點,當然了,我不見得會輸。
鵝鵝鵝!!!!”
老頭兒忽然抽搐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臉上露出了一抹開懷的笑容,老懷甚慰的樣子:
“哈哈哈,我那個徒兒是真的想煞他師傅了,真熱情!”
老頭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位置,
太熱情了,
那具分身,
估計都被捅爛了吧。
“他們為什麽會來?”
以陳警官對那家書店的了解,他們似乎很鹹魚……
“因為那家書店裏許多人,還有幾個動物,都被我捂住了眼。
我很難和你解釋,哦不,你這種人應該也懂,這個世界,分陰陽,但也有其他的幾個麵。
用現在科學的話語來說,叫空間維度。
我把他們關了進去,
本來想慢慢折磨死他們,
但現在那些線被地下的不知道誰給斬斷了,
我殺不了他們,
但他們也別想出來,
除非,
我死。”
“很狗血的戲碼。”
“是啊,為了救朋友,主動來找惡魔單挑。”
說著,
老頭兒伸手放在了陳警官的大腿上,倒是沒有任何的不敬動作,隻是搭在上麵,
“隻有在這座醫院範圍,我才能繼續有捂住別人眼睛的能力,現在離開遠了,就做不到了。
所以,我走到半路時,才不得不又折返回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我放不下你!”
說著,
老頭兒伸手攥住了陳警官胸口上的那個角,
直接拔了出來。
陳警官發出了一聲悶哼,
身體一顫,
“看吧!”
老頭兒手中的角,有一小半部分,已經融化了。
“唉,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確實不是我這種潑皮無賴所能了解的。這都困不住你,真的,頭痛。
算了,
我布置一個陣法,鎮壓你一會兒吧。
我又不能滅了你,在這裏,我還能屏蔽掉你本尊對你的感知,但如果滅了你,很可能馬上就又有好多個分身過來。
你們這種大人物啊,能力這麽強,幹嘛都喜歡裝瞎呢?”
老頭兒很無奈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好像有一部講蜘蛛精的電影裏,
有這麽一句台詞: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結果到你們這裏,卻是能力越大,越能裝瞎。
就像是這家醫院,
你去問問這家醫院門小超市的大爺,這家醫院對麵的小吃一條街的攤販,甚至可以問問這家醫院旁紙盒廠裏還在做工的老奶奶。
他們都知道這家醫院是什麽德性,所謂的磁療不就是XX麽?
大部分人是知道的,甚至很多人在說這家醫院時,是直接說的是XX窩點。
但沒用,
它依舊開在這裏,
依舊到處是廣告,
依舊上電視,
依舊被采訪,
依舊被肯定。
你說搞笑不搞笑?
嘖嘖嘖,
法獸大人,您是聰明人,您的智慧,橫亙了上古到如今,
能坐在上頭的,都是聰明人啊。
底層的小魚小蝦都能看出的問題,聰明人難道看不出來?”
老頭兒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其實我也是絕望的,我不是氣你們裝瞎,而是氣你們繼續這樣裝瞎的話,
我又得死去活來,
我是感慨我自己,
命苦啊。”
………………
周澤看見許清朗不停地捅著自己師傅,
其師傅的表情由驚喜到驚愕再由驚愕到欣慰,
像是自己的孩子終於長大了一樣。
捅完之後,
師傅變成了灰,
落在了地上,
不過它推來的車子,倒是還在,車子上的畫,也還在。
周澤走了出來,問道:
“是分身?”
記得上次遇到那個老頭兒時,
那個老頭兒幾乎是分身好幾個,把書屋裏的人在幾條戰線上一起暴打。
“是。”
許清朗點點頭,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毫無顧忌地上去捅爛了其分身,發泄一通。
周澤走到車子旁邊,拿起裏麵的畫卷,展開。
第一幅圖裏,是白狐跪伏在棺材前磕頭,血流如注。
第二幅圖裏,小猴子被一個三隻腳的嬰兒咬著腦袋,極為痛苦。
許清朗也走了過來,一起打開畫卷查看。
接下來的畫卷中,
有死侍站在教堂門口身上插著無數把利刃的身影,
有黑小妞把自己種在地裏旁邊有一個老太婆笑嗬嗬地看著,
另外還有鄭強、月牙他們等等。
“這是什麽意思?,他們被關起來了?”周澤問道。
“應該類似於一種被封印。”
“單獨把我們留下了?”
周澤認為,在悄無聲息之下封印了這麽多人,他自問自己也很難幸免,當然了,至於能不能把自己封印住,周老板還是有信心去挑戰一下的。
“要麽是他自己出了什麽問題,到我們這裏為止,不得不停了下來。
要麽就是他故意把我們幾個留到最後,不想讓我們死得那麽幹脆。
哦,對了,這幅畫裏的醫院,你認識麽?”
許清朗把畫卷舉起來,
畫中是一個老者,站在醫院大門口,上麵寫著XX磁療醫院。
“認識,這幾年挺火的一家醫院,專門騙傻子錢的。”
“他應該是叫我們去那裏,這些畫中的人,是他的人質。”
“騎士鬥惡龍,救公主?”
“算是吧。”
許清朗沒問周澤到底去不去,因為這沒什麽好問的。
辛辛苦苦積攢下來了這麽多的家底家當,
怎麽可能就這樣放棄掉了?
況且,
自己那個師傅,
也是大家終究要去麵對無法跳過去的一個坎兒。
“咦,這裏還有一幅畫,夾在這個縫兒裏。”
鶯鶯從車裏下麵取出了一幅畫,攤開。
這幅畫的畫中和其他的畫卷截然不同,
其他人都是很慘,
你可以看出他的危機,
甚至能夠對應到他們的經曆和身份,
但在這幅畫裏,
你隻能看見老道兒一個人坐在鬱鬱蔥蔥的山巒上,
斜躺著,吹著風,
同時,
他還在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