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婦產科了。”

周澤在林醫生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她依舊有些難受的麵容,道:

“你該多休息休息,否則不負責任。”

“我能撐得住。”林醫生搖搖頭,還是有些倔強。

“我的意思是你這種身體狀態,是對你的病人不負責任。”

“…………”林醫生。

“嗬嗬。”周澤舔了舔嘴唇,歉然道:“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又代入了以前的自己。”

“挺好的。”林醫生輕聲道。

“回去休息吧,等身體調理好了再回來工作,醫生的工作確實很重要,但不至於說暫時少一個在工作的醫生這個社會就運轉不下去了。”

林醫生點點頭。

這時候,周澤的手機響了,看了一下來電提示,是許清朗的電話。

站起身,走到外麵樓道口接了電話:

“喂,什麽事?”

“你家今天生意不錯,你快回來看看。”許清朗打著嗬欠說道。

“生意不錯?”周澤有些高興,自己剛剛拿了證,業績這就開始自己送上門了?

“好,我馬上回去。”

周澤打算這次不管書店裏那些亡魂說出再多比“竇娥冤”的故事,他都會鐵麵無私地把這些家夥送入地獄。

他們是亡魂,

送入地獄本就是正途,鐵麵無私,也沒什麽心理負擔。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林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周澤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現在沒什麽事情比自己早日轉正更重要,至於說自己和林醫生之間的關係,慢慢來吧。

急診大樓的電梯哪怕是在晚上也依舊爆滿,周澤幹脆選擇走樓梯下樓,下到第三層時,周澤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人在跟著自己。

難道是林醫生想多看自己幾眼卻又不好意思所以在後麵偷偷地跟著自己?

好吧,雖然有這種可能,但周澤不至於自戀到真的就直接相信這個,他快步往下又走了一樓然後在拐角處猛地一個轉身往回走。

“呼…………”

一道風聲自上麵刮過。

周澤猛地抬起頭,開始向上跑去,但還是什麽都沒發現。

沒發現,就證明肯定有古怪。

周澤彎下腰,食指黑指甲長出來,在瓷磚地麵輕輕地點了一下。

下一刻,在瓷磚地麵上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腳印,周澤默默地將自己的食指握拳藏起,而後慢慢地起身,沿著下麵不斷出現的黑色腳印方向走去。

在他的指甲那裏,則是不停地散發出普通人肉眼所看不見的煙霧不停地追索著下麵的印記。

醫院因為它的特殊性,所以很難絕對的幹淨,但現在還不算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髒東西卻敢這般堂而皇之地出來走動,就很不正常了。

順著印記周澤來到了四樓,腳印一路出去,然後拐入了一間病房內。

病房裏有病人,以現在醫療資源極度緊張的狀況來看,想出現空置病房是很罕見的一件事,就比如現在,還有一些病人隻能暫時躺在樓道裏的簡易**休息或者掛點滴。

周澤伸手推開了病房門,

裏麵有三張床,

兩邊**都躺著的老人,而且都是老太,中間則是躺著一個年輕女人,且每張床旁邊都有一個陪護的人。

周澤走進來後,病房裏除了睡覺的一個老太婆,其餘人的目光都看向周澤。

“你好,打擾一下,剛剛有人進來過麽?”

周澤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沒啊。”

一個陪護的阿姨回答道。

其餘人也都搖搖頭。

周澤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這時候,周澤打算離開了。

你不能怪周澤沒公德心,遇到鬼都不抓,要知道剛剛許清朗打電話過來已經說了自己店裏現在“生意很好”,周澤擔心如果自己晚回去了客人也都走了,那損失也就大了。

至於外麵奔跑的髒東西,碰到了,能解決就解決,如果比較難纏或者要和自己玩躲貓貓的遊戲,周澤還真不願意在這上麵花費太多的精力。

他是一個鬼差,前麵還要加個“臨時”的前綴,又不是張天師。

不過,當周澤抓住門把手準備關門時,自己的指甲無意間觸及到了上麵。

刹那間,周澤仿佛產生了一種靜電的感覺,緊接著,病房裏的燈一下子熄滅了,而後燈光再度恢複。

病房裏的三張床瞬間空了出來,病人連同陪護的人也都消失不見。

周澤猛地後退兩步,這才看見自己所麵對的屋子門牌上掛著“雜物間”的牌子,這不是病房!

“呼…………”

又是一陣風吹來,速度很快,像是意識到自己障眼法失效了打算倉皇而逃。

周澤伸手一抓,像是抓住了冰冷且肉乎乎的東西,但緊接著就是一陣脆響,那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風散了,

周澤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一撮黑色的毛發,很長,也很曲折,像是自己每天洗澡時所看見的除了頭發上另外一處茂密區域的毛發。

似乎是出於職業習慣,周澤將手掌放在自己鼻前聞了聞,

一股濃鬱的腥臭海腥味傳來,

簡直令人作嘔,

像是一條鹹魚堆放在悶熱的倉庫裏一個月的味道。

“嘶……”

周澤抑製住了自己幹嘔的衝動,再度蹲下身,指甲在瓷磚上敲了敲,又一串清晰的黑色腳印出現。

拍了拍手,周澤側了側自己的脖子,而後直接順著腳印再度跟了過去。

事情的性質,再度發生了變化,如果對方僅僅是類似自己在附院太平間裏因為家產的事兒逗留徘徊的老嫗一樣的話,周澤倒不會窮追不舍,畢竟這種因為生前的羈絆逗留人間風雨飄搖的鬼魂實在是太多,而且他們一般也不會有什麽心思去做壞事兒也沒能力去搞什麽破壞。

但自己剛剛接觸的那個,主動跟蹤自己不說,都能做出極為逼真的幻術幾乎把自己也騙過去了,而且從它身上拽下來的體毛來看,那東西是有實體的。

這意味著對方已經具備了搞事情的能力,而且還是在自己老婆所在的醫院裏,周澤現在再想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觀,有點難以說服自己。

說到底,

還是犯賤!

周澤最近幾個月在書店裏看了不少小說,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聖母主角,完全一點代入感都沒有,但是輪到自己身上時,卻發現還是沒辦法做到徹底的放手。

當然,還有一點極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剛剛當上了鬼差,按照當初小蘿莉和自己那些交談中可以得出的訊息就是如果在一個鬼差的地盤上有髒東西搞事情,那麽這個鬼差會連帶著吃掛落。

腳印上樓了,周澤沿著腳印一路走到了第八層,這裏是手術室樓層,當上了樓梯後,周澤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一個身穿著白大褂的家夥正靠在手術室牆角位置,一邊用自己的耳朵貼著牆壁一邊用一隻手在下麵聳動著,做著很多宅男在家裏都會做的事情。

當周澤過來時,對方也沒回頭,但周澤看見對方身體輕輕一顫,加快了手上摩擦生熱的速度,似乎自己的到來讓它得以提升了某種快感。

“你是鬼差,我不願意冒犯你,但你何苦苦苦相追,我們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對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一個老者在說話,但語調有些奇怪,往往幾個音節咬字發音速度極快。

“你這是在做什麽?”周澤指了指它。

“我在等我的女人出來。”對方回答道,“上差,你且回去吧,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我可以和你保證,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會讓你難辦。

天道在上,我也不敢做出肆意妄為的事情。”

“你的女人?你在等誰?”周澤問道。

難道又是一出人鬼情未了?

但就在這時,手術室另一邊過道那邊,之前那個陪自己嫂子過來的年輕女孩手裏拿著各種票據跑了出去,應該是去繳費了。

這裏麵,

躺著的是那個即將小產的孕婦!

“你不是他的丈夫。”周澤嗬斥道。

“我看上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再加上她和我有一段孽緣要續,這是老天爺都默許的。”對方的語氣很是不耐煩。

剛開始給孕婦做檢查的是周澤,周澤原本以為自己又碰到了一起綠帽子事件,他還感歎過,自己本人遇到了類似的問題,

自己的發小已經正在發生這種問題,

現在居然連自己進個醫院看個病人都遇到這種問題,

自己似乎最近到哪裏都會遇到這種環保色的事情,

他都有一種把自己的書店改名《綠色書屋》的衝動,

響應一下國家保護環境的號召。

不過好在,這次不再是那種單純的狗血環保色了,但比單純的環保色,似乎更棘手。

“一屍兩命。”周澤提醒道,同時向前走了兩步,“她現在如果手術不成功,就是一屍兩命,你還說不是在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這鬼差,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

對方似乎是憋不住怒火了,

直接轉過身,

它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之前背影看不出什麽,但是正麵轉過來後,那可怖猙獰的形象當即呈現出來。

這是一隻猴子,

一隻能夠站立成人形的猴子,

它的身體大部分已經腐爛無比,就連它的頭骨都是空缺的,裏麵也是空空如也,但是它下麵那根玩意兒,跟牛鞭一樣來回甩動,顯得很是惡心。

“你無非是陰司最底層的小小鬼差,休得得寸進尺!”

“那你,又是什麽玩意兒?”周澤反問道,然後再度向前幾步。

“吱吱吱!”

猴子齜牙咧嘴,嘴裏發出了低吼聲,而後它背後的黑色尾巴忽然豎起來,緊接著猛地刺入了瓷磚之中,

下一刻,

周澤所站的位置四周,天花板,瓷磚,牆壁上出現了一個個黑色的小洞,

從小洞中出現了一隻隻長長的尾巴,開始向周澤蜂擁而來。

這些尾巴上帶著極為腥臭的味道,還有粘液滴落下來,對於一向有潔癖的周澤來說,此時感覺自己正站在海鮮市場味道最濃鬱的區域。

最重要的,

這個場景,

他以前在很多電影裏,

看過。

隨即,

周澤雙手撐開,黑色的指甲完全生長出來,眼眸深處,也流轉出黑色的光韻。

老實說,除了那次抽白鶯鶯那次,自己還真沒正兒八經地打過架。

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

自己兜裏放著的那個冊子,在此時竟然開始微微發燙,仿佛它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有點興奮,

也有點期待,

自己剛剛拿證了,就像是一個人剛考到了駕駛證總像是開個車試試手一樣,

周澤現在是真想打一架。

然而,讓周澤有些意外的一幕出現了,在自己的證件開始微微發燙時,

那隻剛剛還不可一世鄙夷自己隻是陰司小小一鬼差的猴子忽然跪了下來,不停地以頭搶地對著自己磕頭,喊道:

“府君饒命,府君饒命,孽畜知錯,孽畜知錯了!”

一時間,

原本興致滿滿地周澤有些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

就像是一個人前戲做足,延時噴劑噴好,

偉哥吃好,巧克力味的藍精靈戴好,小電影放好,紅酒調好,

結果**的佳人掀開被子發現居然是特麽的許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