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

角力,

僵持,

明知道失敗卻也要去嚐試的勇氣,

哪怕是撕心裂肺地痛苦也一往無前的剛毅,

斬三屍的謀劃失敗,反而更滋養得那位的進步,讓贏勾心裏的那一抹擔心變得更為沉重。

不,

他不會認為是自己擔心了,

也不會承認自己正在陷入頹勢,

他是至高的,

是無所不能的,

這一點,

他一直確信,

確信不疑!

然而,

這並不影響他去口嫌體正直。

以前的無數次虛假輪回,很多次的人生,並不是沒有出現過意外,但都大概保持著平穩。

這一世,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走入了偏差,

先是那個小姨子鬼差幾乎瘋了一般的安排,

隨即是周澤本人身份的改變,

再加上泰山府君留下來的遺澤,

種種的一切巧合或者是非巧合,

讓這一世的看門狗,

正在不斷地朝著一種失去控製的節奏上狂奔!

遛狗不牽狗,等於狗遛狗

誰是狗,誰是人,取決於牽引繩在誰的手裏握著。

這段時間以來,

贏勾慢慢地有一種感覺,

仿佛自己在很多方麵都開始被周老板掣肘起來。

他的尊嚴,

他的高傲,

他的榮光,

決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手裏牽養的惡犬,

絕不!

痛苦到極點的嘶吼聲不斷地從周澤喉嚨裏傳出,

這,

就是他的態度!

白鶯鶯跪在旁邊,心疼得哭成了淚人;

黝黑少女躺在一側,被嚇得一臉呆滯。

隻有周澤本人還在繼續著這場,

自己和自己的拚殺!

然而,

就在這時,

斜側方向那個被撞出一個窟窿的廣告牌下,

傳出了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響,

有人在一片瓦礫碎石之中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夜幕之下,顯得很是突兀。

白色的練功服此時染上了濃鬱的血色,而且很是肮髒,本就不是很好看的頭頂,更是多了幾個大血包,讓人看起來很是瘮得慌。

其實,

一開始癩頭和尚雖然頭頂形象不佳,但穿著袈裟喊一聲“佛號”,還是有那麽一股子味道的,畢竟他是真的有道行的高僧。

而現在,

真的是毫無形象了。

“呼…………呼…………呼…………”

癩頭和尚不斷地發出沉重的喘息,

他的左臉高高腫起,

這是被周澤剛剛抽的,

估計牙齒也不剩幾顆了。

周澤剛剛辣手摧花,雖說小黑妹長得不是很精致的那一款,但能二話不說把人小妹的兩條腿打折再下毒的人,也絕對是和“心慈手軟”不搭邊的。

所以,

之前抽飛癩頭和尚時,

周澤是沒留手的,

他覺得這和尚應該被自己抽死了,

誰知道這和尚竟然這般的,

頭鐵!

看見癩頭和尚走出來時,

周澤也默默地停下了自己的“自殘”行為,微微扭了一下脖子,一隻手捂著自己胸口上的傷口,按壓了回去。

傷口正在結痂,沒有繼續出血。

先前,

癩頭和尚能夠靠自己的肉身功夫去壓製白鶯鶯,

眼下,

更是在周澤一擊之下,

還能重新站起來,

這宛若小強一般的生命力,

實在是令人震驚。

扛揍,

意味著能活得久!

“噗!”

癩頭和尚吐出一口鮮血,

裏頭還有幾顆碎牙,

甚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碎塊。

他挺著脖子,

倔強地維持住自己搖搖晃晃的身形,

像是一隻高傲的大公雞!

黝黑少女躺在地上,此時,她身上的鎖鏈還沒消散,她隻能側過頭,看著一步一步搖搖擺擺走過來的癩頭和尚。

不知道為什麽,

她忽然有了一種被震撼到的感覺。

這和尚,

雖然也是一肚子歪理邪說,

雖然喜歡當一個笑麵虎,

雖然做事很雞賊喜歡留心眼兒,

但,

以前自己怎麽沒發現,

他居然可以這麽醜?

是的,

在這個時候,

黝黑少女並沒有認為癩頭和尚繼續硬挺著走出來是一件多麽勇敢值得欽佩的事兒,

你特麽腦子有病啊,

你就乖乖地在廣告牌下裝死不就可以了,

你當這是拍電視劇啊,

還詐屍硬挺起來!

生怕自己沒戲份了出來搶戲是吧?

死了一次覺得死得不夠精彩,

還要再讓導演給自己重來一遍換個姿勢?

你讓這位大哥安安心心地自殺結束不好麽!

不對,

不對,

他自殺了誰來給我解毒啊!

黝黑少女陷入了自我的糾結之中,重傷之下極為虛弱的他,在此時似乎連思維都變得遲鈍起來。

癩頭和尚走到了距離周澤隻有二十米的距離,

他咧開嘴,

似乎是在笑,

但那腫脹的腮幫子加上不剩幾顆牙的牙床,

讓人看起來覺得他是在哭。

“你縮,

你粗森四,四間無佛;

那貧森,

今日,

就讓你見四見四,

什麽四真的佛!”

牙沒了好多顆,臉腫成了這樣,

說話時也漏風了,

但癩頭和尚還是堅守著屬於他的那一抹高傲的倔強。

周澤看著他,

像是在看著一個ZZ。

而後,

周澤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是因為上次被舍利炸了一次,

導致自己損耗太大了?

所以現在一拳都砸不死一個普通人?

和尚閉上了嘴,

但他的腹部卻開始一鼓一鼓起來,

似乎是他也覺得現在說話聲音不準確,

所以,

他幹脆用了腹語。

天知道這和尚為什麽會無聊到跑去學這玩意兒,

但現在真的用上了!

腹語的聲音有點低沉,但卻給人一種鏗鏘有力的感覺,在這黑夜之下,反而更顯肅穆之氣!

“佛,在心中;

佛,在腳下;

佛,是你我;

佛,是眾生;

眾生皆是佛,

佛是芸芸之下的那片淨土,

佛可以不存在,

但你需要時,

佛就在你麵前。

大自在,

大無量,

人世疾苦,無數輪回,

到最後,

匯成一句:

我佛慈悲!”

癩頭和尚雙手合什,

一道自他身上升騰而起,

此時的他,

當真有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而且,

這一次他身上蕩漾開去的佛光,不是那種純粹的明亮,更像是雞蛋黃那般的濃稠,仿佛水銀瀉地一般流淌了出來。

而站在這“蛋黃”中央的癩頭和尚,

竟然顯得那般神聖不可侵犯。

“佛是恒久的,佛不在乎時間,佛在過去,佛在現在,佛也在將來。

佛不在乎有無,

佛不理會生滅,

三界生靈,

不知佛著數不勝數,

因有佛門行走,

傳頌佛法,

引人觀佛,

今日,

貧僧,

為你禮佛!”

癩頭和尚伸手摸向了周澤的頭頂,

真佛撫我頂,

引我進空門!

佛法無量,

滾滾佛光蕩漾而出,

傾軋向了周澤。

周澤站著沒動,

隻是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和尚。

不過,

一直到和尚的手即將碰到周澤頭發時,

周澤動了。

在周澤動的時候,

癩頭和尚明顯一愣,

他,

居然還能動?

在純淨的佛光之下,

他居然還能動!

阿彌陀佛呐!阿彌陀佛呐!

這他娘的劇本不對啊,

貧僧已經爆種了啊,

超常發揮了啊!

周澤直接攥住了癩頭和尚的手腕,

沒有過多的表情,

也沒有多餘的解釋,

比起癩頭和尚剛才的長篇大論光彩絢爛,

周澤的回應簡單得有點太過於傷人,

他,

吐出一個字:

“髒。”

是的,

嫌你的手髒,

所以,

別碰我的頭發。

而後,

一甩!

癩頭和尚就像是一隻被老鷹抓住的小雞甩到了空中,

在落下時,

周澤一拳“轟”了出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

夾雜著一陣刺耳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連續崩裂的聲響,

BIU!

剛剛賣相十足,

一副主角開掛派頭的癩頭和尚再度做出了一次拋物線運動,被砸到了河灘上,發出了“轟”的聲響,岸邊的河流也被激蕩了一大圈,引得河麵都掀起了波濤。

黝黑少女長舒一口氣,

眨了眨眼,

這時候,

她覺得自己的不抵抗政策,

是多麽的明智和正確。

不是自己太慫,

是敵人太強,太無解。

白鶯鶯也是長舒一口氣,

不管那個癩頭和尚是如何的逗比畫風新奇,

至少讓老板停止了自殘舉動,

自家老板怎麽還不醒啊,

老板,

你快點醒醒啊,

再不醒你的身體要被那個人給玩兒殘了……

然而,

正當周澤伸手準備重新揭開胸口的血痂,

趁著時間還沒到,

自己還能再繼續拔一會兒河時,

河灘上,

竟然又傳來了一陣高聲的吟唱: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黝黑少女:“臥槽,和尚你他娘的還能來?”

白鶯鶯:“和尚好樣的,加油,拜托一定要撐到老板醒來啊!不然他又要開始自殘啦!”

周澤的指甲剛剛觸碰回血痂,

不得不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

周澤的嘴角也不禁抽了抽,

那貨,

還沒死?

自己,

竟然退步到這種地步了麽?

向馬路邊走了幾步,

周澤看見了在河灘上,

那個一身血汙的癩頭和尚竟然又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這次,

不是腹語,

也不是口語,

但那佛經的聲響,

卻在這岸邊隨著河流的激蕩聲不斷地傳來,

癩頭和尚高舉雙手,

如癲似狂:

“今日,

弟子請開空門,

請佛,

降魔!”

河水中央,

在月光的映照下,

仿佛真的有一道金燦燦的佛門顯現而出,

而在這門後麵,

似乎真的有一尊佛即將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