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了,

又出來了,

相當於:

天黑了,

又亮了。頂X點23小U 說S

老道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自己內心深處不斷噴湧的悲情,抑製住自己眼眶裏的淚水,自言自語道:

“老板他們肯定是忙,所以沒辦法來接我,

對的,

肯定是這樣子的。

老板說過,

手底下這麽多員工裏,他最看重的還是我。”

老道往外走了走,站在馬路邊,準備打車回書店。

一輛麵包車從他前麵開過去,

老道習慣性揮揮手,

他這個年紀的人再加上這大半輩子的走南闖北,

這種攔下過路的牛車或者是四個輪子的汽車,倒是經常做的事兒。

可能一些小年輕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做,

但常在江湖漂的老道清楚地知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

這個社會上,好心人還是多的。

再者,這裏也不怎麽好打車。

那輛麵包車停了下來,探出一個年紀在六十歲左右的老者,一頭白發,但看起來很精神,這老頭嘴裏還叼著一根煙,喊道:

“老哥哥,去哪兒?”

“南大街。”

老頭兒笑了笑,道:“行吧,上車吧,我正準備回去呢。”

老道上了車,發現車裏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女的四十多歲的樣子,男的估摸著有五十歲了,駝背。

哪怕老道上車了,他也低著頭不再說話。

女的倒是有些熱情地對老道笑了笑,眉目之間,有著萬種風情在流淌。

老道的心當即就酥麻起來了,

鮮嫩可口的大妹砸!

但一想到自己是因為什麽才進了看守所惹上官司的,老道又下意識地一個哆嗦,

哆嗦完之後,

就索然無味了,

連這個對自己暗送秋波的大妹子也沒之前那般可愛了。

“老哥哥,你來看你孩子?”

開車的白發老頭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這老頭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也很洋氣,至少在六十歲這個年齡層的人來說,算是比較新潮的一種了。

在夕陽紅廣場上跳老年舞蹈的話肯定能做一個交際花,

別以為跳廣場舞的老大爺老阿姨們之間全是純潔的友誼。

“不是,我剛被放出來。”

聞言,

駝背老者忽然抬起頭,特意看了一眼老道。

旁邊五十歲的大妹子眼睛裏的水就更多了,像是要噴了出來。

“喲!”開車的老者笑道:“老哥哥,你是犯了啥事兒了,關了這麽久?”

老道其實也就被當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裏待了一段時間,

但在這幫人眼裏,

則像是在裏頭關了幾十年,

可能當初進去時還是膀大腰圓牛氣哄哄的龍哥,

等出來後就變成骨瘦如柴的七十老叟了。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寸頭,

裝作意興闌珊的樣子,

感慨道:

“也沒幹啥,

不小心,

殺人。”

一時間,

麵包車裏三人當即傳來吸氣的聲音。

駝背老者的背不駝了,居然側身過來,對著老道露出了笑意,這老駝背戴著解放帽,穿著塑膠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老農。

但當他露出笑容時,老道看見他嘴裏的那兩排白潔的牙齒,

這家夥,

絕不是種地的啊。

身邊的大妹子還故意把自己向老道身邊蹭了蹭,

兩個下垂的大南瓜還是很給力的!

老道鼻孔都快舒爽得翹起來了,

這逼裝的,

值!

車子進了市區,是往南大街的方向,沒錯。

老道也開口問道:“老弟老妹兒們是做啥的?”

“做運輸的。”開車的老頭回答道,“跑跑腿,賣一些山裏的藥材什麽的,賺點辛苦錢。”

老道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什麽了,此時,他倒是有些歸心似箭。

他想自家的小猴子了。

身子向後靠了靠,才覺得自己身後硌得慌,伸手一摸,居然摸出了一個觀音像出來。

這觀音像看起來很精致,但底座卻是紅色的,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嘿,沒想到,隔了小幾十年了,還能看見這東西。”

“喲,老哥哥真是見多識廣啊。”開車的老頭回應道。

“好久沒看見它了啊,這底座上塗的是黑狗血吧?”

“對頭,早些年跑運輸留下的習慣,現在每個車裏都會放一個,求個平安吧。”開車的老頭感慨道。

觀音像下麵塗黑狗血,在外人看來有點褻瀆神靈,不倫不類。

但早些年尤其是**十年代時,這是很多開長途貨運司機的習慣;

那會兒開個長途貨車真的是有種把腦袋擱在褲腰帶上掙錢的感覺,

現在無非就是一些偷油罐汽油的油老鼠讓長途貨車司機比較頭疼,

但那會兒是真的有車匪路霸的。

文明一點的,在路上撒上釘子,等你車開來,車胎破了,旁邊就有一家補胎店,天價補胎,不補不讓你走。

粗魯一點的,全村齊上陣,殺人越貨,當真是橫行無忌。

反正,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很匪夷所思的事兒,但那個時候卻經常發生,司機師傅們為了辟邪獲得好運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老道早些年蹭過不少長途貨車,也見過這種菩薩雕塑。

“老哥,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開車的老頭問道。

“嗯,額是陝西滴。”

“哈,老鄉啊!”

“真的啊?”

“真的真的,算了,咱中午幹脆一起喝一杯吧,你家裏還有人麽?”

在司機老頭看來,老道被關這麽大歲數才放出來,家裏應該沒人了才對。

“沒人了。”

有隻猴,

還有好多好多鬼。

“那就一起喝一杯,相見就是緣,是不?”

沒等老道開口拒絕,麵包車就拐入了對麵的一家小飯館裏。

“來來來,一起喝一杯,我這人呢,就喜歡聽故事,老哥哥你好好講講你的故事。”

司機老頭很是熱情,

而且老頭可以看出來,

他是真熱情,

不是裝的。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

這點門道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當下,

老道心裏還有點感動,

估摸著反正老板他們也沒來接自己,

自己喝一頓酒再回去,也沒啥事兒吧?

自己剛從看守所裏出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去晦氣。

小飯館生意很冷淡,老板坐在那兒玩手機打遊戲,等人來了才站起身準備弄飯菜,也沒問吃什麽就直接進後廚了,應該是和這幫人是認識的。

“老哥哥,坐,來,我們先喝點兒白的。”

司機老頭招呼著,

那個駝背老頭和大妹子則是坐旁邊。

吃著喝著聊著瞎吹著,

老道明明才進去個把月,

愣是給他們吹出個“我在獄中三十年”。

腦補的,

道聽途說的,

瞎編的,

全都往上堆,

反正老道這大半輩子,吃飯的家夥就在嘴皮上,

一個開直播能把冥幣當人民幣賣的人,

吹牛的功夫怎麽可能差?

這頓飯,

氛圍那叫一個熱烈。

連看起來話就很少的駝背老頭也敬了老道幾杯酒,

那位大妹子,更是和老道喝了兩次交杯。

吹完了監獄再和他們吹養生,吹完了養生再和他們吹靈異的事兒。

這個老道拿手啊,

這輩子別的本事沒有,

伺候鬼的事兒他擅長啊!

正在氛圍最熱烈的時候,

外麵又來了一輛車,是黑色的馬自達suv。

老道看見車上的兩個中年人扛著一個麻袋從車上下來。

司機老頭起身,走了出去,幫他們把麻袋送到了自己麵包車裏。

那兩個中年人似乎發現了飯館裏的老道,還和司機老頭說了點什麽,司機老頭不以為意,三個人在外麵抽了根煙,司機老頭就回來了。

“貨到了,我要送貨去了,老哥哥,吃好了吧?”司機老頭問道。

“吃好了,很好很好。”

老道心滿意足。

吃得好,

吹得也爽,

喜歡吹牛的人都知道,

在你吹牛時,身邊如果有幾個會捧哏的話,會讓這種爽感成倍地提升啊。

“老哥哥,讓他開車送你回去吧。”司機老頭指了指那個開黑色馬自達的人,“他正好順路。”

“行,好咧。”

吃飽喝足,

老道又去放了一泡尿,

先是蛟龍出海,

隨後就是二龍戲珠,

緊接著是三陽開泰,

隨後是四麵埋伏,

唉,

年紀大了,

尿分叉也很正常。

等玩兒鳥玩兒盡興後,

抖了抖,

老道就走出來,發現那輛麵包車都已經走了。

大妹子也走了啊。

老道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一個中年男子指了指老道,道:“走,順路回去吧。”

“行,謝謝啊,謝謝。”

老道上了車,坐在後麵。

中年男子發動了車子,向南大街也就是市中心開去。

想到快要回家了,

老道心裏還有點激動,

但這中年人車子開得很快,轉彎也急,老道剛喝了酒,有點想吐,卻又不好意思吐到人家車上,隻能彎下腰強忍著,

咽回去!

彎腰低頭時,

老道發現車座下麵有一個習題冊,

撿起一看,

居然是小學生暑假作業本。

“喂,老弟啊,你家孩子的作業本落車上了吧,趕緊拿回去,別讓孩子逃了暑假作業,找借口說作業丟了蒙混過關。”

開車的中年人愣了一下,有些生硬地笑了笑,伸手要來接暑假作業本。

老道遞過去時看了一眼作業本上的封麵,

道:

“喲,你女兒叫王蕊啊,

好名字,好名字,

我認識一個人,他女兒也叫王蕊,

他也姓王,

但我跟你說啊,

這人啊,

特倒黴,

你知道有多倒黴麽,

哈哈哈,

我不跟你說你肯定不知道他竟然會這麽倒黴,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