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書屋來了客人,是一個老嫗亡魂。

老道負責情感溝通加心理輔導的業務,

許清朗去準備冷盤和老黃酒,

周澤則是準備送人上路收業績。

而原本坐在門口的死侍,對著外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他先回過頭,看了一眼書屋裏在忙活的眾人,而後走出了書店。

死侍很少出門,對於他來說,出門不出門,沒有太大的意義,而且,這次他雖然出門了,但也沒跑多遠。

也就是去了街對麵的,

網咖。

他一隻手扶著牆壁,

慢慢地往上走著,

鼻子不停地嗅來嗅去,

有一點點迷茫,也有一點點的迷醉。

托書屋的福,他衣著正常,所以雖然上樓梯的姿勢有點慢騰騰,但來往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至多調侃一句生病了也來上網,真勵誌。

死侍沒留在二樓,而是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的門是鎖著的,下麵是網咖營業區,這裏,是生活區。

死侍彎下腰,

天真地想要用眼睛透過鑰匙孔向裏麵瞅瞅,

當然是什麽都瞅不見,

但他還是用自己的鼻子對著門的縫隙邊緣位置使勁地嗅了嗅,

張開嘴,

舔了舔舌頭。

他想把門打開,

但這是一道高質量的防盜門。

他也沒有自家老板的那種最適合做賊的指甲。

猶豫之後,

他沒有選擇原路返回,

而是從樓梯拐角位置的通風窗爬了出去。

深夜了,

路上也沒多少人,

他就像是壁虎一樣在牆壁上爬行著,

雖然速度很慢,卻很穩健。

他來到了窗子邊,

窗戶沒鎖,還開著。

從窗戶進去後,死侍又嗅了嗅鼻子,口水都開始滴淌了出來。

掀開了簾布,裏頭是密密麻麻的玻璃和陶瓷罐子,各式各樣的蠱蟲在裏頭爬來爬去。

死侍像是一個小孩子進入了關門之後沒有人的糖果屋,

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那些可怕的蠱蟲,在他眼裏就是迷人的糖豆,

咀嚼起來,

嘎嘣脆。

再把一條蜈蚣拿在手裏,像是在吃士力架一樣,越吃越興奮,越吃越停不下來。

也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渠明明走了進來,

伸了個懶腰,

然後,

他愣住了。

“你是什麽人?”

渠明明大喝道,緊接著,他看見那大片空蕩蕩被打開的罐子,心裏猛地一緊,而後開始滴血。

這些蠱蟲,是他花費巨大的心思和代價慢慢培養起來,像是有人喜歡收集豪車有人喜歡收集手辦而他則是喜歡收集蠱蟲一樣。

這些,

都是他的心血,

是他的寶貝,

是自己夜深人靜時回味和獲得自我滿足感的聖殿!

“嘶溜”一聲,

一隻類似蜥蜴的爬蟲被他吸入嘴裏,像是吃進去了一根意大利麵。

死侍有些不明所以,

還把手中的一隻蟲子遞向了渠明明,

意思是,

你要不要也來點?

渠明明怒了,

然後拿出手機,

撥通了自己妹妹的電話。

很快,

渠真真走了上來。

同樣的,

看見死侍在那裏吃蟲子的這一幕,她也是無比震驚。

因為死侍剛換了皮囊,再加上他平日裏基本不出書店,而渠明明兄妹最近又和書屋沒怎麽來往,也因此,他們並不知道死侍的身份。

不過看這貨在那裏大快朵頤吃蟲子的情景,

而且吃到現在居然還跟一個沒事人一樣,

傻子也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真真,去把他控製住。”渠明明說道。

渠真真點點頭,走上前去,一隻隻蟲子開始從她耳朵位置鑽出來,爬向了她的後腦位置,蟲子上的口器開始刺入她的後腦。

渠真真的身體開始慢慢顫抖起來,肌肉凸顯,氣息也變得粗壯。

這是一種刺激人體潛能的方法。

但那邊還在吃蟲子的死侍看見渠真真的變化時,

沒有害怕,

反而是主動地走了過來,

一個人,

身上和體內全是蟲子,

簡直就是一個稻草杆子上插滿了香甜的糖葫蘆啊!

這種誘、、、惑,

死侍真的抵抗不住。

渠真真衝了上去,渠明明則是站在後麵,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衝上去找死侍搏鬥,是因為他很冷靜。

他並不擅長戰鬥,也不會什麽功夫,至於自己的妹妹,小時候就因為身體比較差的原因,所以家裏打小就讓她修行武術,雖說這沒能避免妹妹病發,但自從自己用養蠱的方式讓妹妹續命之後,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妹妹的潛能突破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極限。

當然,這種極限,

和對麵那家書店裏的那幫變態人物肯定是沒法比。

“砰!”

渠真真一個照麵就把死侍給放倒在地,膝蓋位置死死地抵住死侍的脖頸,雙手掐著死侍的肩膀,卸掉對方雙臂的力道。

死侍就這樣被壓在身下,

但他並不覺得疼痛,

也不覺得被侮辱,

恰恰相反的是,

他還在對渠真真傻笑著,

在他看來,

好吃的女孩子和普通人眼裏的好美的女孩子,

沒啥區別。

“卸掉他的肩膀。”

渠明明走了過來。

眼下,心疼蟲子是心疼,但他並沒有被這種心疼衝昏頭腦,作為一名醫生,尤其還是地地道道的中醫,那種修身養性的功夫肯定早就修煉到家了。

渠真真一隻手抓著死侍的隔壁,另一隻手去卸掉對方的關節。

隻聽得兩聲“哢嚓”,

死侍的胳膊就被卸了下來,

軟塌塌地垂在身體兩側。

“你是誰?”

渠明明在旁邊蹲了下來問道。

死侍不回答,他隻是砸吧著嘴,他想吃東西,想吃蟲子,這裏的蟲子都好好吃的說。

渠真真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當初因為吵架的事兒,渠真真就曾對對方身上放蟲子,妄圖取走對方性命,如果不是被周澤製止了,可能那個嘴毒的婦人早就死了。

而且,

你很難奢求一個全身上下無時無刻都有蟲子在爬行的人,

會把人命,

看得有多重要。

渠明明搖搖頭,醫者父母心,他不願意隨便傷人性命。

但這家夥吃了這麽多有著劇毒的蠱蟲,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那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的瘋子。

該怎麽處理呢?

也就在這時,

死侍忽然掙脫了渠真真的束縛,

原本以為卸掉對方胳膊關節對方就沒辦法活動的渠真真也在剛才放鬆了警惕,

一時間,

渠真真被死侍掀翻在了地上,

剛剛還軟塌塌著的胳膊瞬間恢複了正常,雙手壓著渠真真的雙手,舌頭伸出來,探入渠真真的耳朵裏,開始掏弄蟲子出來吃。

渠明明愣了一下,

馬上伸手想把死侍給拖拽下來,但死侍依舊不為所動。

今天這蟲子吃得真是太爽了,

就像是一直食不果腹的貧農忽然被請去吃滿漢全席,完全收不住自己的嘴。

“殺了他,真真!”

這個時候,渠明明也不敢再有絲毫婦人之仁了。

渠明明發出一聲低吼,腰部發力,把死侍直接踹開,而後衝了過去,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兩條腿像是兩條水蛇一樣攀爬上去,直接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死侍整個人軟塌塌地向後倒了下去,

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但渠明明卻驚愕地發現,

對方的雙手竟然還在顫抖!

他,

還沒死!

渠明明起身,快速地去櫃子那裏拿來了酒精,對著死侍身上就直接灑了過去,而後拿出了打火機,這是打算直接在家裏毀屍滅跡了。

“關窗子。”渠明明對自己妹妹喊道。

渠真真馬上去關窗子,這時候,她留意到對麵書屋裏的那個老道走了出來,像是家裏寵物丟了,在喊它的名字。

打火機點上火,直接丟了上去。

大火瞬間燃燒起來。

渠明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麽瘋狂,在自己家裏就開始燒人,

當然了,

他也清楚,

眼前的這個,

絕對不是什麽嚴格意義上的普通活人。

隻是,

大火剛剛升騰起來,

被扭斷脖子,

臉部方向都跑到後背那裏去的死侍猛地睜開眼,

雙手開始以一種詭異地方式掐印,

嘴裏更是發出了晦澀難懂的音節,

速度極快,

非常熟練,

一陣陰風襲來,

問題是窗戶剛剛被關閉著,門也被關閉著,

哪裏來的風?

但風真的來了,

而且在火勢剛起之後就被瞬間撲滅,死侍身上的固體酒精甚至都沒來得及完全燒起來。

死侍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是正麵對著渠明明兄妹的,但他的臉還在後麵。

雙手舉起,

抓住自己的頭,

隻聽得一陣“哢嚓哢嚓”的骨骼摩擦聲響,

死侍終於把自己的頭給扳正過來了。

不過,

死侍沒有去對渠真真發動攻擊,

也沒去急著吃蟲子,

而是自顧自地不停地變幻著手印,

他有些疑惑,

剛剛自己弄出來的,

是啥?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但現在怎麽又都不記得了?

撓撓頭,

他有些生自己的氣,

幹脆坐了下來,

繼續比劃著手印,

完全把邊上如臨大敵的渠明明和渠真真兄妹當成了空氣。

比劃著比劃著,

卻沒辦法複製剛才的表現,

這讓他越來越急躁,

急躁之下,

竟然開始罵起了髒話:

“八嘎!”

隨後,

死侍又愣住了,

“八嘎”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我要罵這個?

今天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這麽奇怪,

好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