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冰粉兒回到書店,習慣性地衝了個澡,等上樓時推開臥室的房門,發現鶯鶯正在換床單。

小姑娘蹲在床邊,很細心地將床單角嵌進去,再慢慢地撫平,做得很細心和貼心。

周澤也沒進去,畢竟現在才剛入夜,書屋正常營業時間是晚上,他這個當老板的肯定不能先跑回去睡覺。

尋常店裏老板睡覺那麽全店一起喝西北風,

到周澤這裏有點特殊,他手下員工一個賽一個有錢,

生意不做的話他們倒是照舊吃香的喝辣的,反倒是自己這個當老板的得喝西北風。

去隔壁房間看了一下老許,老許還昏迷著,經過這些天的恢複,他看起來真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如果不是自己指甲還有一些不舒服,怕操作失誤,周澤現在真想給他刺醒。

睡,睡,睡,

就知道睡,

不要上班了啊,

以為有二十幾套房就很了不起?

以為有二十幾套房就這輩子衣食無憂可以不停地睡懶覺了?

萬一房價降價了呢?

想著想著,

周澤搖搖頭,

嗯,

這個萬一好像不太可能。

走出房間,過道位置上,有一個大玻璃箱,裏麵有一個盆栽。

原本這個盆栽是放在老道房間裏的,之前老道也是跟死侍睡一個房,後來老道自己把它給搬了出來。

原因是晚上睡覺時,

老道總是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如果隻是一次,這種體驗可以說是很美,文人騷客還能為此作詩作詞什麽的;

但按照老道的說法,這貨是花開一整夜,開了閉合,閉合了再開,開了再閉,所以睡覺時像是有人拿著無數張紙在你跟前撕著玩兒一樣。

任何美好的事物你經曆得多了,也就不會再覺得有什麽意思了。

晚上盆栽是放在過道裏的,白天則是放在二樓房間陽台上,讓它充分地曬太陽。

那一夜之後,周澤一開始看死侍的狀態以為他會殘軀慢慢地蠕動而後慢慢複原的,現在看起來應該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大玻璃箱下麵幾乎成了一灘粘乎乎的爛泥,幾根大蓮葉和一個拳頭大小的花骨朵已經長出了玻璃箱的高度。

不會,

真的長不回來了吧?

周澤心裏也有些拿不準,誰叫小猴子沒事做給這裏頭撒了種子呢。

拿起身邊的葡萄糖,周澤又給玻璃箱裏澆了點,花骨朵居然還對著周澤晃了晃,像是在感謝討好周澤一樣。

“嗬。”

周澤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伸手碰了一下這花骨朵。

花忽然綻放,

裏麵露出了滿是倒刺的花瓣,

當周澤手伸過來時它先張開,再迅速閉合,像是想要把周澤的手給咬下來一樣。

周澤沒躲避,任憑這朵花將自己的手掌給包住。

緊接著,

刺痛感沒有傳來,反而掌心尤其是指尖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住一樣,很是舒服。

過了大概幾分鍾,花瓣再度張開,

周澤手回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手上滿是粘稠的白色**,散發出陣陣異香,之前斷裂指甲的小拇指位置現在竟然已經在發癢了,這是肉芽長出來的征兆。

伸手,在蓮葉上拍了拍,算是謝謝他了。

周澤一邊看著自己的手一邊轉身走下樓去,雖說周老板有潔癖,但他也清楚,現在手上的這些**可不能擦。

一隻蚊子從樓道口飛過去,

靠近玻璃箱時,

花骨朵忽然長出了兩米,猛地竄上去,張開花瓣,將這隻蚊子收入“口中”,而後又縮了回去。

…………

“老板,談好了,三天後去他家。”

老道前來跟周澤匯報。

周澤點點頭,老道征求過他的意見,周澤之前也是同意了的。

“老板,那家夥背上的手印,到底是咋回事啊?”

“可能是路上碰鬼,被鬼拍了肩膀問了路吧。”

“問題大麽?”

“一個鬼印子而已,他身上又沒有什麽被鬼纏上的表現,整個人看起來也挺正常,應該問題不大。

這世道,被鬼害了的人其實真的很少,但無意間撞過鬼的人確實很多,不過後者基本也沒什麽事兒,能害人的鬼,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

“希望沒事兒,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啊。”

雖說那位年輕城管一次次地“口嗨”讓老道嚇得後背涼了好幾次,但人家出發點和心地確實是好的。

“我發現你最近有點博愛啊。”周澤笑道。

為了一個陌生人,來請自己一起去他家做法事,

人情這玩意兒雖說沒辦法明碼標價,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認它的貴重。

“現在心態不同了,能幫一個是一個,就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你這個思想很危險,一般是人快死前才會有這種心緒上的轉變。”

周澤伸手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老道嚇得一個哆嗦。

“老板,不帶這麽嚇人的吧?”

“沒事兒,別緊張,反正你死了去地獄時也像是跟回自己家一樣,我保證幫你送得舒舒服服的。”

“這…………”

老道不知道自己是該說謝謝還是不說謝謝。

“砰!”

一聲劇烈的悶響從書店外傳來。

周澤轉過身,看見外麵一輛公交車已經開到了人行道上去了,一處消防泵也被撞裂開始向外噴射著水,街對麵還有人的尖叫聲傳來。

“出車禍了?”老道說道。

“看看去。”

走出書店外,周澤瞬間就看見在路邊躺著一個女孩,女孩倒在地上,身上有幾處流著血,附近還有幾個傷者坐在地上。

公交車司機已經下了車,很是著急的樣子拚命打著電話。

出於一種上輩子醫生的本能,周澤主動地走過去,首先查看的是躺在地上幾乎陷入半昏迷的女生,因為她的傷勢看起來最重。

頭部、胸部外加大腿位置有明顯的創傷,頭部裂開的口子比較大,身上也疑似可能出現骨折。

“老板,沒事吧?”老道跟了過來。

“把車開來,送去醫院。”周澤說道。

“哦,好。”

周澤抬起頭,這裏是有攝像頭了,事發經過應該已經記錄下來了。

老道把那輛剛修理好的尼桑開了出來,周澤把女孩放在了車上,老道開車。

之前周澤說要跟老道一起再考個駕照,老道去考了,周澤沒有。

“去哪個醫院?”老道問道。

“最近的一個。”

老道開車去了一家私人醫院,

是的,

沒錯,

就是林家的醫院。

周澤沒聯係林院長,等車開入醫院急診大樓後對著裏麵喊了幾聲,很快就有護士和醫生推著擔架車出來把女孩推入了急診室。

做完這些後,周澤跟老道蹲門口花圃那邊抽著煙,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後,高跟鞋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很熟悉的香水味。

“人是你們送來的?”林醫生開口問道。

周澤點點頭。

“你們撞的?”

“店門口出了個車禍,肇事的是公交車,我們是學**做好事呢。”老道馬上解釋道。

“開放性肋骨骨折、血氣胸、脾破裂,我們幾個科室聯合應診,確診後直接送手術室,現在手術剛結束,挺成功的,女孩已經脫離生病危險了。”

“醫藥費,需要先墊著麽?”老道問道。

去醫院得花錢,老道一直懂這個道理。

周澤搖搖頭。

老道點點頭,暗道自家醫院就是吼啊!

林晚秋笑了笑,“肇事方是公交車,那麽一切醫療費用都會由他們支付,受害者不用花一分錢的醫療費。

當然了,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都是實行零費用掛號,緊急審批各項檢查、化驗和用藥一概先治療後交費,以保證盡快救治。

畢竟,人命關天。”

這時,一輛摩托車開到了醫院,直接繞過了門衛亭,開到了急診大樓下麵,從上麵跳下來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男子。

“我妹妹在裏麵麽?”男子問道。

周澤聽出聲音了,是他在車上拿女孩手機打的電話,嗯,女孩手機是指紋鎖,所以直接拿她手指開了。

“手術很成功,你妹妹脫離生命危險了。”周澤解釋道。

對方掃了一眼周澤,跑入了醫院。

“切,連聲謝謝都不說。”老道不滿道。

“別有意見,你資助那些貧困學生時不也一樣的待遇?”

“…………”老道。

“走了,你忙。”

周澤對林醫生道了別,坐回了車裏,老道開車,二人一起回到了書店。

書店一直營業到了淩晨三點,今晚生意不好,沒鬼上門,周澤也就上樓摟著鶯鶯睡覺去了。

等第二天十點鍾醒來周澤剛下樓準備進衛生間洗漱時,

早就起來了也打掃好衛生正坐在吧台那裏喝茶的老道忽然拿著手機對周澤喊道:

“老板,你看看這個朋友圈。”

說著,老道走過來主動把手機送到周澤麵前。

“愛心籌:《救救我妹妹》:

通城11路公交車,慘烈車禍,花季少女慘遭重創,家境貧寒,急需保命錢!”

“嗯?”周澤愣了一下,問道:“昨天的車禍?”

“對,就是我們送去醫院的那個女的,照片上有呢,還有醫院地址,還有病房號,一模一樣的。

發帖人是那個女孩的哥哥。

她哥哥在上麵說:CT三萬,家裏好不容易湊了兩萬醫院都不給做;

醫院隻認錢不認人,現在她妹妹急需手術救命,

還醫療費需百萬,希望大家幫助他的妹妹,

救救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