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最後從老頭房間裏走出來,周澤都沒有說什麽,隻能在心底默默地佩服老頭確實是天生的富貴命,和幾十個亡魂住在一起,什麽事兒都沒有,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就算了,連運勢也一直不錯。

這種命格,羨慕不來的。

周澤也沒問那些個軍魂願不願意去地獄,或許,他們的執念隻是因為老頭還活著,而老頭願意祭祀他們,再加上以前戰友的關係,所以他們得以聚集在老頭的家裏,每天晚上在老頭入眠時,大家一起喝喝酒侃侃大山。

很閑適也很平靜的生活,且沒有對周圍人造成任何的影響,作為鬼差來說,也完全可以由得他們去。

估計等老頭壽終正寢時,他的亡魂才會真的加入到自己戰友們的序列之中去,到時候大家一起下地獄,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

就像是以前走南闖北打仗一樣,大家在一起,就不會覺得畏懼了,橫豎一條路,跟著紅旗走就是了。

如果周澤強行收走這些軍魂,老頭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幾乎是將老頭原本的生活節奏給完全掐斷,周澤還真擔心老頭可能會因此出現什麽意外。

不管怎麽樣,人家至少真心實意地幫過自己,自己再去害他的話,有點說不過去。

不過因為周澤的這一打岔,老頭屋子裏今晚的聚會結束得很快,隔壁屋子也就沒有再傳來什麽聲響。

興許,那些軍魂自己心裏也清楚,他們能否繼續留在這裏,其實也隻是在周澤的一念之間。

回到房間裏後,林醫生幫周澤重新躺在了**,她還是側著身子,看著周澤,今晚發生了些許的波折,周澤是原本就睡不著,林醫生也沒睡得多麽踏實。

伸手,牽住了她的頭發在手裏輕輕地摩挲著,周澤很享受這種感覺。

無關親情,無關愛情,無關責任,隻要正常一點的男性在身邊有一位美麗的女性躺在你旁邊,哪怕你什麽都不能做,也會覺得心情愉悅。

“這兩天的經曆,很豐富。”林醫生開口道。

周澤點點頭,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接受自己的丈夫被借屍還魂已經很艱難了,同時還經曆了一係列靈異的事件,也虧林醫生很堅強。

“我會一直看見那些東西麽?”林醫生問道。

“不會,過兩天就好了,等回去後你請假好好休息一陣子。”

林醫生點點頭,她總是很聽話。

“你最近過得好麽?”

“挺好的。”周澤回答道。

“那就好。”

林醫生依偎在周澤身邊,慢慢地閉上眼,好像又入睡了。

周澤還是睡不著,他幹脆拿出了那兩張鬼差證,這兩個證件中間開始都泛白了,而且有了明顯的折痕,意味著它們至多隻能再承受一次“認主”。

兩個證件,相當於兩個編製在手,在陽間,可以弄到編製的人都可以走路時鼻子朝天了,在陰間,其實這兩個東西更為緊俏。

不過周澤並沒有想好怎麽用這些東西,他原本想著從那幾十個軍魂裏找兩個過來繼承這個,想想似乎又不可能。

倒不是周澤有什麽心理潔癖,而是純粹地因為想要繼承鬼差證條件確實很苛刻,必須是那種有肉身的亡魂。

普通的亡魂哪怕能夠鬼上身,但也不是真正的“借屍還魂”,並不符合條件。

真正能夠繼承這個的,也就隻能是自己、唐詩以及梁川這種的地獄偷渡客,這個證件的作用不是給你法力給你實力,實際上,它隻是一種象征性地作用。

它能夠錦上添花,把你的灰色的身份漂白,僅此而已。

就像是古代落草為寇的土匪勢力大了之後接受朝廷招安可以獲得官職一樣,你普通的良家子農民可沒這個待遇可以享受。

也因此,這兩個證件其實很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要找同樣的地獄偷渡客,何其的難,唐詩曾說過,她在陽間找了半年,才找到一個梁川,之後才找到一個自己。

如今,滿打滿算,也就才三個人。

周澤的指尖在鬼差證上摩挲著,忽然間,周澤發現鬼差證在自己指甲的刺激下,竟然散發出一股藍色的煙。

這煙味有些好聞,沁人心脾。

然後周澤看見這個證件似乎比之前更破了一些,當下停止了這種行為。

這個也確實太奢侈了,比抽最高檔的雪茄還要奢侈。

放下了證件本,周澤拿出手機,打算把今夜熬過去,明天就讓林醫生開車送自己回通城的書店,老道的事情許清朗他們應該去著手解決了,估計又要燒一大筆紙錢。

好在,老道回不回來的來,問題不大。

關鍵要把那隻猴子給找到。

但很快,周澤聽到了從院子圍牆那邊傳來的“細細碎碎”的異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翻著圍牆。

聲音越來越大,翻圍牆的東西似乎還不少,漸漸的,這聲音也吵醒了林醫生。

林醫生今晚的睡眠質量真的很堪憂,每次剛入睡一會兒就被吵醒。

就像是一些有陰陽眼的人平時生活也很麻煩一樣,當你能夠感知到普通人所感知不到的東西時,確實是一件很讓人困擾的事情。

林醫生的這種狀態估計還會維係個一兩天,等身上“磁場”消散掉了才會恢複正常,而且還要注意不能受涼,否則很容易生病。

“外麵,有聲音?”林醫生對著周澤問道。

周澤點點頭。

林醫生還以為是隔壁之前“吵鬧”的人,但實際上不是,要怪隻能怪剛剛周澤手賤,以損害鬼差證為代價使得其發出了香味,這種香味不光是讓周澤覺得很好聞,也吸引了一些附近的孤魂野鬼本能地靠攏過來。

這是業績了,周澤想著爬起來,去外麵簽收一波快遞。

但就在此時,隔壁屋子裏,老頭又出來了,好像去的是那個廁所。

年紀大了,水管就容易生鏽,滴漏什麽的,最是常見了。

這讓周澤有些擔心,雖說孤魂野鬼基本都是小貓兩三隻,弄不出什麽大亂子,但老頭畢竟年紀大了,萬一受到什麽影響可能後果會比較嚴重。

如果老頭一直留在屋子裏,有那一批戰友保護著,自然什麽都不用擔心,但是他現在卻走出來了,就會有一定的概率發生什麽意外。

軍魂和普通的亡魂有很大的區別,他們的活動範圍其實真的不大,而且恪守著自己的“紀律”,這個世界對於他們的限製,也確實比其他的亡魂更加的嚴格。

陳毅將軍曾寫過“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的詩句,但實際上,作為陰司的維穩機構來講,它能容忍你孤魂野鬼一般的飄蕩,小打小鬧,但你如要組隊搞事情,那對不起,陰司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周澤之前進院子時,並沒有感受到那些軍魂的所在,一直到進了老頭的屋子,老頭掀開簾子時,才看見屋子裏坐著的滿滿當當的人,這意味著這批軍魂他們隻能在屋子裏這塊有限的區域裏活動。

不管怎麽樣,鬼是自己招來的,總不能讓老頭替自己出事兒。

“扶我起來吧。”周澤說道。

林醫生攙扶著周澤下了床。

二人剛走到門口時,聽到了外麵的對話。

像是有一男一女。

“左邊屋子裏,好多人,好凶的樣子。”女人說道。

“是的,但他們出不來的,不用怕,有我在。”男鬼說道。

“右邊屋子裏和我們一樣,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好像還受傷了。”女人又道。

林醫生也聽到了對話,有些擔心地看著周澤。

周澤倒是不擔心了,他真希望對方直接向自己這邊衝來,也省得自己再跑出去。

“不行,那男子比左邊屋子裏所有人加起來都更恐怖,他讓我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不要去招惹。”

林醫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周澤,

周澤微微抬起頭,

配合著一男一女給自己在女票麵前裝逼的節奏。

這一對夫妻鬼,很有B數啊。

“左邊不能去,右邊也不能去,那那個香味到底是哪裏飄出來的?也就隻有一個老頭在茅廁那邊,興許在他那裏吧。”女人嘀咕道。

“也就隻能去他那裏碰碰運氣了,這個四合院,太邪性了,比咱們的墳頭那邊還要邪性。”

一男一女兩個鬼像是統一了思想,準備對老頭下手。

其實,還是周澤低估了那種香味對於鬼魂的吸引力,這一男一女明顯是化鬼多年的存在了,近乎要成精了。

俗話說的鬼精鬼精的,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形容詞,其實也是一個名詞,任何存在,修煉到一定程度都能成精。

老頭喝了酒,有點暈乎乎的,手一直抓著抓著,就是抓不住自己的水管,很困惱。

一男一女兩個鬼直接衝進了茅廁,

正當周澤在林醫生攙扶下走出房間門打算過去解決問題時,

隻聽得一男一女兩聲驚恐的慘叫:

“有鬼啊!”

“有鬼啊!有鬼啊!”

然後那一男一女就在周澤的注視之中迅速地衝出了四合院的牆壁,落荒而逃。

林醫生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有些細思極恐,喃喃道:

“那個老頭,也是鬼?”

一個鬼,活生生地走在路上,還把自己和周澤領回了家?陪自己吃飯,下象棋?

周澤搖搖頭,糾正道:

“他們喊的不是有鬼,

而是有貴,

貴人的貴。”

貴人在此,神鬼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