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和老道走出醫院時,白鶯鶯恰好打車過來,她下身穿著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衛衣,看起來青春靚麗得很。

雖然沉睡兩百年,但她的年紀卻依舊停留在二八年華。

“老板。”白鶯鶯隔著馬路對周澤打招呼。

“所以野生的就是容易搞事情。”老道吸了吸鼻子,看著正在從對麵馬路走來的白鶯鶯,感歎道:“還是家養的懂事。”

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幕後凶手很大可能是一具僵屍,而書店裏,正好也有一頭家養的僵屍,那就是白鶯鶯。

老道可是親眼見到過白鶯鶯負責打掃衛生招呼客人的,忙完了工作還得陪著老板睡覺,真是新時代新世紀最樂於奉獻的好員工。

“老板,事情很嚴重麽?”白鶯鶯走過來問道,她清楚,如果事情沒棘手到一定的程度,老板也不會特意喊來自己。

周澤看了看老道,“你跟她說一下情況。”隨即,周澤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眾人一起上車。

車子開到了別墅區,三人下車後直接走向了王軻所在的別墅。

按了門鈴,很快,王軻打開了門,對著周澤等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湯馬上就好,大家一起喝點,忙工作也不能虧了身體。”

“先生這話說得貧道很認同。”

老道喜不自禁,他夜宵才吃了一半就不得不結賬跟著周澤跑回醫院,現在肚子裏其實還沒完全飽。

眾人在客廳裏坐下,王軻拿著一個托盤端著四碗肉湯過來,周澤、老道以及白鶯鶯麵前都放了一碗,他自己也端著一碗。

肉湯很純正,撒著蔥花,還有一兩滴麻油在上麵,每一碗裏還有兩三個肉塊,老道沒客氣,端起來直接開吃,吃得很是盡興。

看著老道端著碗在大口大口地喝湯,周澤坐在邊上,微微搖頭,不知怎麽的,心裏泛起了陣陣惡心感,明明他麵前的湯根本就沒動,但那種反胃勁兒卻無比的濃鬱。

白鶯鶯也不吃東西,麵前的湯也沒動。

“哈,過癮!”

老道用手背擦了擦嘴,見周澤沒動筷子,有些意外道:

“老板,喝一點吧,暖暖身子。”

“我不餓,你吃吧。”周澤說道。

“那怎麽好意思。”老道推脫了一下。

“吃吧,別浪費了。”

說著,周澤還把原本放在白鶯鶯麵前的那一碗肉湯也送到了老道麵前。

“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王先生這廚藝,真沒得說。”

老道開始繼續大快朵頤起來。

周澤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了,隻能站起身,看向王軻,“聊聊案子吧。”

王軻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示意周澤跟著他一起進書房。

書房的案頭上,擺放著很多資料。

“喏,這是剛送來的照片,被解剖了的屍體還好,沒發生什麽事兒,但有幾具沒來得及解剖的屍體,卻發生了異常的變化,屍體化作了膿水,而且還出現了死人不可能有的一些應急反應。

比如忽然在擔架傷坐了起來,還有人聽到了裏麵傳來了走路的響動聲,我收到這些消息後,馬上就想到了你。”

王軻將一疊照片放到了周澤麵前,

周澤一邊翻閱著照片一邊問道:

“還有什麽線索?”

照片上的事情,周澤都清楚了,他還在剛才親身經曆過。

“警方調查了所有死者的身份,其實沒有太大的意外,死者基本都是和那個醫院有關係的人,也因此,警方的思路是這是一起仇殺,凶手做出了這般喪心病狂的事情,目的就是為了報複。

現在警方已經在將目光鎖定在那些和這家醫院有著醫療糾紛的嫌疑人身上了,不過,這事兒還真是讓人很意外,這家醫院,不經查,況且發生了這麽嚴重的惡性事件,有些東西根本就瞞不住了。

賭博,拿人命當賭博的遊戲,這還真是讓人吃驚啊。”

王軻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鏡框,同時開始轉動自己手中的鋼筆。

“還有呢?”周澤繼續問道。

目前為止,王軻哪裏所得到的情報都是自己知道的。

“沒了,想要鎖定凶手的身份,先要把這整個地下黑色產業鏈給連根抓起來,然後從那些賭博輸了的人那裏,先選擇當地或者本省的賭徒進行調查,另外,一些被送去當作賭博工具的人,他們的家屬,也是被重點懷疑對象。

這樣一來,目前的嫌疑人真的非常之多,調查難度和耗時也很大,我還在等更具體一點的消息。”

周澤有些不耐煩了,他站起身,準備告辭,王軻提供的情報,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價值。

“別走啊,再坐一會兒。”

王軻挽留道,

“再喝點湯。”

“那就真沒什麽好聊的了。”周澤說道。

你再提喝湯我不走也不行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一件警方沒有發現我卻發現了的事情。”

王軻後背向後靠了靠,看著周澤,他的目光隱藏在鏡片之下,顯得有些深沉,“但我怕你誤會我。”

“可以不說的。”

周澤沒去追問,講真,這件事,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他隻是一個鬼差,又不是龍虎山上的天師,沒多少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情懷。

野生僵屍,按理來說不歸周澤管轄,除非那頭僵屍吃飽了撐的來攻打深夜書屋,

否則他完全可以在書店裏,該吃吃,該睡睡,

而且,就算那頭僵屍真的腦子抽抽了主動來書屋,有自己,有白鶯鶯再加上唐小姐,估計最後倒黴的還是那頭僵屍。

“還是告訴你吧。”

王軻又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照片,調過頭來,放在了周澤麵前。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家醫院的門牌,就是出事兒的那家醫院,周澤還看見了照片後麵的那個熟悉的大鍾。

“照片裏總共有十七個人,裏麵有四個保安,四個護士,三個醫生,還有兩個做行政管理的,站在最前麵的,有四個人。

最中間兩個分別是醫院的出資老板還有一個是那個賭博平台的一個負責人,最左邊的則是通城當地的一位有名望的老醫師,已經退休了。

醫院死亡事件裏,四個保安,四個護士,三個醫生加兩個管理員,當天就死了。

然而,最前排的四個人裏,有兩個人,則是在一周前相繼死亡的。

比如這個醫院的出資人,在一周前遭遇了車禍,這個老醫師,三天前被發現死在了家裏。

剛剛得到消息,這個賭博平台老板死於今晚跑路的途中…………”

王軻一邊說著一邊歎著氣。

周澤伸手,放在了照片上,然後輕輕推開了王軻按在照片上的食指。

“我很好奇,這第四個人,是不是還沒死?”

王軻慢慢地挪開了自己的手指,之前被他用手指罩住的第四個人的臉,露了出來。

一張讓人很熟悉的臉,

是王軻的臉!

周澤抬起頭,看向王軻。

王軻雙手攤開,“稍安勿躁,聽我解釋。”

“很讓人意外啊。”周澤點了一根煙。

“別急著下結論,這事兒還真和我沒關係,這個老板是我大學一個寢室的,他說開了一家診所,請我過去出席一下剪彩,我不可能不給這個麵子,事實上,我的身份和那個老醫生一樣,那天都是來撐個場麵的。

他們做的什麽勾當,比如拿人命賭博這件事,我是真的不清楚,開業之後,我也沒再去過這個醫院,也沒從這個醫院裏獲得什麽好處,更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

王軻看著周澤,

“事實上,你很難以想象這個黑色產業鏈到底有多暴利,哪怕這裏麵刮出薄薄的一層油水,也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如果我真參與其中,我還會為我的心理研究事務所的發展而為錢發愁麽?

上次鄭先生女兒的事情,你也看得出來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我缺錢,而我如果參與了這件事,我還需要去鄭先生那裏忙前忙後當孫子麽?”

王軻說得很有道理。

因為他不可能預知到現在要發生的事兒然後在過去就開始在周澤麵前演戲。

“所以,你喊我來,一起參考這個案子拿證據給我看,隻是一個幌子?”周澤吐出一口煙圈,然後抖了抖煙灰,看著那些灰燼落在了書房的地毯上,緩緩道:

“你的真實目的,其實是自己怕死,讓我來保護你?”

“別把哥哥我說得那麽不堪。”王軻摘下了金絲框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我做出的心理側寫,最後臨摹出來的畫像,真的很像你。

我找你來,其實是向你坦白的,因為我覺得那些人很可能是你殺的,你的身份……嗯,我也是知道的。

如果是你的話,我喊你過來,不也省事兒了麽?”

周澤搖搖頭,“我沒那麽閑。”

“如果不是你,那麽,我可能今晚或者明天,就得死了。”王軻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我待到明天再走,你最好祈禱今晚凶手就來找你。”

言外之意,

過時不候了,

周澤不可能給王軻當貼身保鏢。

“你夫人和女兒呢?”周澤問道。

“我讓她們在樓上早點休息,我不想驚擾到她,好在,那個凶手現在隻是在殺照片上的人,沒表現出要滅人滿門的意思。”

周澤聞言,點點頭。

走出書房,周澤看見老道把茶幾上的三碗肉湯,全吃了,正很是滿足地靠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肚子。

“好吃麽?”王軻文老道。

“很好吃,這手藝,絕了,這肉,也很香。”老道讚歎道。

“嗬嗬,這是我妻子今天特意去農戶家買的新鮮豬肉。”

“有心了。”老道舔了舔嘴唇。

“鍋裏還有,等會兒我再去熱一下。”

“那感情好。”老道顯然沒吃夠,等再消消食,他還能繼續吃。

這時,自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親愛的,是來客人了麽?”

“嗯,你繼續休息吧。”

“好的,親愛的,你也早點忙完休息,廚房我明天來收拾。”

女人站在樓梯拐角說完話,轉身又走入了臥室;

她躺入了**,這是一張紅色的大床,顯得很是喜慶,當然,也顯得有些土氣。

現在用這種大紅顏色床單的人家,哪怕在農村也很少了。

而且,

在床單的邊緣,

還有一滴滴的殷紅,

正在滴落下來,

在床底下,凝聚成了一灘,

滴答,

滴答,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