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發突然,且送來的死者很多,足足有十多具,也因此,為了縮短解剖和驗屍的進程,有幾具屍體被轉移到了通城附院幫忙做驗屍調查。

通城是一座安寧的城市,也正因此,忽然出現了如此性質嚴重的凶殺案,瞬間引起了各方麵的重視,微信朋友圈和微博圈子裏,關於這件事的消息已經渲染開了,很多市民甚至因此產生了惶恐和不安的情緒。

這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辦案警方的壓力。

警方的力量完全投入,以希望早日找尋事件的真相,專案組也直接成立了起來,當然,這些事情,和周澤沒什麽關係。

眼下,他隻需要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那些死去的醫生護士到底是被人殺死的,還是被……鬼殺的。

實際上,周澤對那幫人的死,心裏沒有任何的不安,也不至於給自己亂攀扯什麽責任和愧疚,如果那個女鬼給力正常一些,她早就成為周澤借刀殺人的刀了,那些將人命作為賭博工具的雜碎,死了反而能讓這個世界變得幹淨一些。

但周澤不能忍的是,如果真的是有另外一個鬼,一直隱藏在暗處,而自己卻沒有發現,等自己一走,就開始出來殺人,那就是自己的失職。

終日打燕,沒想到被燕啄了眼,這種感覺,可沒那麽美妙。

順手偷了件白大褂,穿起來,周澤走入了停屍間,有兩具屍體正在進行解剖,這裏則停留了三具,周澤以前是這裏的醫生,在這裏工作了十年時間,對附院自然熟悉得很。

況且,這停屍間,周澤重生之後,其實已經來過一次了,上次還在這裏遇到了那個幾個孩子爭奪財產老母親屍體沒人去認收的事兒。

老道也從警局趕了過來,和周澤在附院碰了頭,他和一些記者套了關係,獲得了一些粗淺的信息報道,趕緊來跟周澤匯報。

隻是,讓老者有些失望的是,周澤對這些消息並不感興趣,他和自己上任老板不同,他對查案興趣缺缺。

停屍間的溫度當然高不到哪裏去,裏外都透著一股子森然。

“老板,為什麽屍體要運送到醫院裏來解剖?”老道很不能理解這件事。

“法醫人才,哪怕是在發達國家也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在國內也是如此,如果隻是一兩條人命的案子,當然不需要這樣,但這次死去的人有十多個,原本通城警局那邊所配置的法醫力量肯定不夠用,隻能借助民間單位的力量進行協助。”

周澤查看了一下編號,又拿著門後麵的表格掃了幾眼,然後拉出了一個冰櫃,裏麵躺著一具頭發灰白的老太婆的屍體。

老道看著屍體,當即瞪大了眼睛,道:”這肯定是鬼幹的,護士小姐姐都被吸成人幹了。”

周澤伸手在鐵板上敲了敲,“這是那個醫院地下室病人的屍體。”

“哦,這樣啊。”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那是怎麽死的?”老道又問道。

“屍體生前本就身患癌症,那些躺在地下室裏被當作賭博工具的病人,早就被終止了一切醫療救助,他們什麽時候死都有可能。

大概來看,這具屍體沒有明顯地外部傷勢,我也沒從她身上感知到殘留的煞氣。”

“那她的死因很古怪很難找尋麽?”老道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說道,仿佛在此時,他也在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那就有意思了,死因莫測,這裏麵,肯定有古怪。”

“病死的。”

“嘎?”

“我說,她應該是病死的。”

“這…………”

如果眼前不是周澤,而是別人,老道估計直接開噴了。

病死的,你還分析看這麽久,還讓我裝作這麽投入地樣子,

我不會尷尬的麽!

周澤沒去理睬老道的想法,而是把第二具屍體拉了出來,這是一具男屍,年輕的男屍。

“這屍體我有點眼熟,哦,哦草,就是那個保安的屍體。”老道認出了屍體是誰,畢竟他和這位保安有過肉體接觸。

周澤伸手提起屍體的下顎,有一道暗紅色的傷口在這裏。

傷口很深,切口很光滑。

“這是被割脖子了?”

老道猜測道。

周澤點點頭,死因是被利器割破脖子失血過多而死。

周澤又將第三具屍體所在的冰櫃推開,這是一具女屍。

“這個我也認識,是醫院裏的一個女護士,她當時下麵穿的是小豬佩奇,貧道就多看了幾眼。”

周澤檢查了一下女屍下顎位置,發現她這裏沒有傷口,但緊接著,順著脖子往下,周澤看見在女屍左胸下方,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傷口痕跡沒有隔壁男屍脖子位置那麽長,但深度應該更可怕。

刨除其他可能的意外因素,單純地依照周澤本人上輩子的經驗來分析,這兩個人的致命傷,應該是自己找到的那兩個傷口。

“這是被人拿匕首捅的吧。”

老道也算是闖蕩過江湖的人,有陣子,也當過鄉下的赤腳郎中,雖然也就是忽悠人的本事,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應該是類似匕首一樣的利器。”周澤點了點頭。

鬼殺人,是不用刀的,所以,目前來看,應該是人為的。

既然是人為的,那就和周澤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陽間的事情,交給警察去做,他隻負責收容鬼。

但這件事還是讓周澤很不舒服,這幾個醫生護士,他之前是想殺不假,但最後他沒殺,但腦海中其實可以推測出一個畫麵:

那就是在自己和老道走開之後,

有一個人,手裏握著一把匕首或者小刀一類的東西,來到了這家醫院,而這些護士醫生,很可能還都處於昏迷之中。

他一個一個地靠近,用匕首抹脖子,或者捅腹部,讓他們一個個在昏迷中因為失血過多而痛苦地死去。

鬼沒殺的人,人卻幫忙殺了。

我殺不殺是我的事兒,你趁著我走他們昏迷的時候過來補刀,周澤有一種被占了便宜和算計的感覺。

“走吧,沒事了。”周澤說道。

既然不是鬼作祟,周澤也打算抽身而。

“那我……我還需要去自首麽?”

“出了這麽大的事,一些東西想隱瞞下去是不可能的,哪怕你不去自首,這個黑色產業鏈也會在這次事情裏被深挖出來。”

“那就好。”

老道還真擔心周澤繼續要讓自己去投案自首當什麽汙點證人。

走出了醫院,已經是深夜時分了,外麵倒是有不少夜宵攤,老道提議吃點東西,畢竟從中午到現在,他可是什麽都沒吃。

周澤點頭同意了,他也覺得自己的腳步有些虛浮,許清朗回老家了,這幾天自己的食欲明顯不振。

不過因為沒帶酸梅汁的原因,老道在旁邊吃得大快朵頤,但周澤吃得就很艱難,一口菜,得強忍著反胃極為痛苦地咽下去。

而且夜宵攤的東西,都比較重油,更是讓周澤吃得更艱辛。

老道吃著吃著,摸摸嘴,起身,去了前麵,回來時,手裏拿著兩個還熱乎的饅頭。

“老板,你還是吃點清淡的吧,前麵剛好有一家24小時麵點鋪子,給你買了倆饅頭。”

周澤也放下了筷子,接過了饅頭,他必須得吃點東西,至少,要維係這個身體活動所需的能量,總不能讓身體給虧空垮掉。

將饅頭抓在手裏,周澤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饅頭不是新鮮。”

“額……”老道有些無奈道,“畢竟已經是晚上了,要吃新鮮的,隻能是等到早上剛開門時才有。”

周澤用自己的指甲戳了戳饅頭,外麵很軟,裏麵有些硬。

剛準備撕下一塊送入自己嘴裏時,周澤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把饅頭調轉了個方向,看著剛剛被自己指甲刺進去的位置。

丟下手中的饅頭,周澤馬上站起來衝過馬路向醫院那邊跑去。

“老板!”

老道喊了一聲,見周澤沒理會,隻得往桌上丟了兩百塊,對夜宵攤攤主喊了一聲“結賬”,然後跟著老板一起跑了過去。

二人又回到了醫院裏,周澤還是直奔停屍間,恰巧停屍間門口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好在他是背對著周澤走向了另外一邊,從那裏上樓去了。

等那個醫生離開之後,周澤和老道打開停屍間的門再度走入其中。

周澤親自拉開了一個冰櫃,女屍躺在裏麵。

“老板,到底怎麽了?”老道氣喘籲籲地問道。

“不是匕首殺的。”周澤沉聲道。

“不是匕首,那就是小刀唄,就為這事兒您特意跑回來?”老道歎了口氣。

周澤沒說話,

而是默默地讓自己食指指甲長出來,

然後,

漆黑的指甲被周澤輕輕地放在了女屍的左胸下麵位置,

順著那個留下的傷口,

刺了進去,

嚴絲合縫!

不是匕首殺的,

也不是什麽小刀殺的,

甚至,不是什麽利器工具殺的,

是指甲,

是指甲!

老道的嘴巴馬上張大了起來,甚至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哆嗦道:

“僵……僵……”

“我說怎麽第一眼看這傷口時,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周澤扭過頭,看向老道,道:“把男屍的那個冰櫃也拉出來,再驗證一下。”

老道馬上點頭,拉開男屍所在的冰櫃,

然後老道整個人愣住了,

道:

“老板,不好咧,出事兒咧!”

“怎麽了?”周澤把自己的指甲抽出來,轉過身看向老道那邊。

“屍體……屍體不見咧!”

老道側過身看向周澤,示意自己拉出的這個冰櫃裏,空空如也。

緊接著,

更為驚恐的一幕出現了,老道伸手,有些顫抖地指向周澤,

因為他看見,

在周澤身後,

原本躺在冰櫃架子上的女屍,

正慢慢地坐了起來,

女屍側過臉,

麵帶微笑,

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