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常常調侃那位是農夫三拳,

但那真的隻是一種調侃。

馮四兒在前陣子曾傳遞出消息,說泰山上的那座小廟空了。

當時周澤還不以為意,空了就空了吧,但誰曉得,那位菩薩居然來到了海南,來到了三亞。

老道的前世到底做了什麽,周澤其實已經猜出了一些,自己對那位菩薩做過什麽,周老板還常常拿來炫耀呢。

以前大家玩兒的是蒙麵遊戲,出了蒙麵舞廳,誰也不知道誰是誰,自然可以各種放浪形骸各種浪。

但在現實裏,

那一切,就都不再現實。

一種緊迫感,已經襲來。

書屋一行人剛到三亞沒幾天,那位也來了,這不得不讓周澤去想更多。

和那尊菩薩相比,海神的威脅,真的可以忽略不計了。

“怎麽救你?”

周澤開口問道。

“血…………血…………血…………”

“血?”

“你的…………精血…………”

海神被諦聽所傷,因諦聽先前在地獄泰山之上近乎榨幹了體內的八九成鮮血,還陽後急需進補,恰好碰到了海神。

沒有招呼,沒有前奏,諦聽直接上去把海神大卸八塊,吸收了個七七八八,隨後像是丟垃圾一樣丟開,讓其去自生自滅。

吃過蛇肉的可能不知道,但殺過蛇的肯定曉得;

你把一條蛇的蛇頭剪斷,再把蛇皮全剝了,拿一個剪刀給它從上到下劃拉開;

就這樣了,這根像橡皮管子一樣的“蛇”,它依舊還能蠕動著。

海神大人就是如此,雖說有著諦聽懶得費功夫完全滅殺它的因素在裏麵,但其本人那旺盛得如同小強一般的生命力也是它能夠支撐著漂流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現在,

它需要周澤的精血,

化蛟這事兒,已經不敢想了,也不現實了,它現在所期待的,隻是另一條路。

隻是,書屋裏已經有一個死侍了,周老板還真沒想法再製造出一個加強版的死侍出來;

外加這次出來,小土豆已經吃完了,要是再在這兒給這位海神大人放血,之後再有什麽事兒,自己可能就虛弱到連稍微撲騰反抗一下的能力都沒了。

“甭想。”

周老板幹脆利落地拒絕。

時間寶貴,他也懶得在這裏繼續折騰功夫。

“我……我可以……可以……認你……為……為主……”

海神大人的聲音很是急切。

它現在想要的其實不是恢複,先前開口要周澤的精血,也隻是帶著那種夢想總歸是要有的想法。

現在,它最急切所需的,是一個載體,能夠讓其殘魂可以保留下去的載體。

哪怕,為此需要獻出自己的自由,也在所不惜。

周澤猶豫了一下,

點點頭,

同意了。

周老板以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玩意兒,自己抓的,馮四兒送的,但就跟有些人連仙人掌都養不長一樣,

周老板的這些玩意兒,消耗得也是快得很。

食指指甲輕輕劃開自己的手掌,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倒是沒多少鮮血滴落出來。

周澤將手掌貼在了海蟒的頭顱上,

一道綠光,從海蟒頭顱上流轉而出,順著周澤的手掌沒入了周澤的體內。

尋常人收這種東西,多少都會慎重思考,因為這玩意兒反噬起來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稍有不慎,就會被鵲巢鳩占。

然而,周老板體內有鐵憨憨,是真的不在意這個問題的。

就當是暫時給失去所有手辦的鐵憨憨找個樂子吧,省的他現在這麽消沉,現在好了,沒事兒做時可以自己玩玩兒蛇皮。

海蟒進入了周澤的體內,

確切的說,

是它進入了一片大海之中。

隻是這片海和它出生成長的大海截然不同,

在大海的中央位置,

一座白骨王座巍峨聳立。

王座上方,

坐著一個赤膊男子。

男子右手撐著自己的頭,像是坐在那兒打著瞌睡。

海蟒本能地想要靠近去打個招呼,

然而,

男子微微睜開了眼,

隻是睜開了一道縫隙,

海蟒馬上如遭電擊,

當即溫順地潛入了海麵,不敢再露頭。

男子重新閉上了眼,

他似乎真的很困,

困得和老道一樣。

………………

收了海神,得知菩薩已然到了三亞的周澤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準備直接回到岸邊。

是抓緊時間趕緊離開三亞還是就地隱藏,總歸需要快點拿出個章程。

老板是依舊鐵掌水上飄,老張頭作勢要跟著一起遊過去。

卻被同樣在水中的安律師一把抓住了肩膀。

“做甚?”老張頭疑惑地問道。

“媽的,髒活累活兒不可能都留我一個人幹吧?”

“什麽意思?”

老張頭一副我很迷茫我什麽都不知道的神情。

安律師嘴角向側後方一瞥,

喉嚨裏發出了“哢”的聲音。

後麵,

女捕頭依舊抱著自己救下來的那個手下在水裏泡著,似乎被剛剛的一幕衝撞到了心神,還沒能恢複過來。

“老板都沒說,你…………”

“老板是忘記了,但我們不能忘記,老板心善,我就是個壞東西。”

安律師很認真地說道。

老張頭深吸一口氣。

“想想你家老張,想想你家小峰,你老張家現在和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旦暴露了大家都完蛋。”

“你一個人辦不到麽?”

“我想看你也一起髒。”

………………

人間的城市,確實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菩薩和諦聽一起走在街上,他們拒絕了呂文亮的安排,就這麽的,隨意地在城市裏逛著。

走一段路,再上個觀光大巴,也不曉得去哪裏,就這麽隨便地走隨便地看。

一直到入夜了,他們二人依舊在城市的街頭繼續散步著。

好在,這點運動量對於他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菩薩,該進晚食了。”

菩薩點點頭。

諦聽去了對麵的一家快餐店,對著店員雙手合什,化緣。

店員不知道為什麽被感動得都哭了,主動送上了兩份快餐,細心地打包後送到了諦聽的手上。

隨後,

菩薩和諦聽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一人手裏一份盒飯。

吃得還是那麽的慢條斯理,很認真。

化緣之物,不可挑剔,心誠以待之。

這一點,無論是當年還是小沙彌時亦或者現在執掌地獄,在菩薩身上,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沒有成佛,卻一直以“佛”的標準在活著。

佛不佛的,在他眼裏,真的隻是一個虛妄,一個稱號罷了,甚至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這時,一個身上散發著濃鬱酒氣的女人走了過來,她路走得有些東倒西歪,在經過長椅時,高跟鞋一崴,直接摔向了身邊長椅上的諦聽。

諦聽一隻手抓著盒飯另一隻手攙扶住了她。

“啪!”

誰知道女人站穩後反手就給諦聽一個巴掌。

“媽的,敢吃老娘豆腐,也不瞧瞧你這個窮酸樣!

你撒手,你撒手,不撒手我喊人啦!”

諦聽鬆開了手,

沒理會醉酒女人的叫囂,繼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女人掃了一眼坐在長椅上的二人,鼻音一哼,“樂色!”

菩薩繼續吃自己的飯,

諦聽繼續吃自己的飯,

長椅上,

隻有細細咀嚼食物的聲響。

女人的心情應該是極差的,否則也不會喝這麽多酒,但你再怎麽脾氣差,也沒辦法衝兩團棉花繼續發脾氣。

當下從手提包裏拿出了車鑰匙,打開了旁邊的一輛瑪莎拉蒂,坐了上去。

車子發動了,

發動機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響,

疾馳而去。

菩薩放下了手中的盒飯,

諦聽則看向菩薩,

菩薩抿了抿嘴唇,

道:

“渴了。”

諦聽起身,走到身後的一家名叫“甘茶度”的奶茶店化緣。

兩個年輕店員又哭得稀裏嘩啦,

旁邊排隊等待的顧客們看得真是莫名其妙,有人還在質問憑什麽要飯的還能插隊。

倆店員把剛剛做好準備給客人的奶茶和果汁都直接倒掉了,

哭著說“這些都是用爛水果做的,不新鮮,要給大家換新鮮的“。

排隊顧客:“…………”

諦聽拿了一杯果汁過來,

遞給了菩薩。

菩薩接過果汁,

喝了一口。

而後繼續拿起筷子,開始把剩餘的盒飯吃完。

能吃多少量,就化多少的緣,萬萬不可浪費一絲。

終於,

菩薩把盒飯吃完了。

諦聽也吃完了,將菩薩還沒喝完的果汁拿過來,自己喝完。

“沒吃飽吧?”

菩薩問諦聽。

“可不敢放開了吃。”

諦聽有些憨厚的笑了,其幹瘦的臉上,嘴唇也有些發白。

“跟著我,苦了你了,餓了這麽多年。”

“如果不是跟著菩薩,我應該早沒了。”

恰好,前麵又有一輛旅遊大巴過來了。

菩薩站起身,吃了飯,可以繼續溜達了,有路走路,有車上車,隨性走隨性去。

諦聽則是把盒飯和果汁收起來,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那邊準備丟掉。

菩薩站在站台下等,

這輛大巴車停了,又開走了。

諦聽這時才走過來,他耽擱了時間,導致菩薩沒能上得了剛剛的那輛車。

“怎麽這麽久?”菩薩問道。

諦聽伸手撓撓頭,有些羞赧,

道:

“在分幹垃圾濕垃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