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奈何橋孟婆湯
白熠端著手裏第四碗孟婆湯，這是他第四次輪回。
也不知道這閻王殿的頭兒們是故意，還是無意的，每次他輪回的時候，總是前後都沒人的時候。
白熠端著湯也沒著急馬上喝掉，倒是在孟婆身邊坐下來，他和孟婆，說起來算是認識的吧。
那時候曾經一起修仙，隻不過後來碰上了一些事情，孟婆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喝吧，別以為跟老娘套近乎就能讓你不喝湯。”孟婆一挑眉，很不悅的說。
“沒說不喝，隻是反正沒人，也沒到時間，閑著也是閑著。”白熠笑著回答。
“哼，老娘沒功夫陪你閑聊，老娘還得熬湯。”孟婆左手叉著腰，右手手裏一柄大湯勺指著白熠。
“阿孟，你在這奈何橋邊熬了幾千年的湯是為什麽？你可曾想明白過？”白熠問。
“天神命我來熬湯，解卻凡人前世的困苦，好在下一世轉生之後忘卻前世的磨難。”孟婆把湯勺丟回那個在橋邊煮了幾千年的湯鍋裏。
“可是在三途河邊，魂魄又能想起所有前世的過往，其實這樣不就是互相矛盾的嗎！”白熠捧著湯碗，垂著頭。
孟婆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無極仙，當年我們同修仙，可是你碰上好機遇成半仙，我卻最終被天神指派來陰曹地府熬湯，你可有想過為何？”孟婆問。
“其實那個人的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如果那時候……”白熠話有所指的沒有完全說完。
“知道又如何，天神不會讓他到這裏來喝我一碗湯的。”孟婆歎了口氣。
“所以，阿孟，其實你還是沒看透不是麽！雖然你在這奈何橋煮了幾千年的湯，雖然這湯的味道包含所有，讓人忘卻前塵往事，重新來過。
“可是你卻從來都沒看透。或許真正需要一碗孟婆湯的人是你自己。”白熠說完一口氣喝下那碗湯。
孟婆沒有回答他的話，接過他遞來的湯碗放好。
“黑曜問過我一個問題，如果輪回百世，每次都喝一碗孟婆湯會不會就徹底把所有前塵往事都遺忘的幹幹淨淨，哪怕在三途河邊也再也想不起任何過往。”
白熠走上橋，站在橋中間低頭看那煙霧掩蓋的往生。
“我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在輪回百世之後，喝下這一百碗孟婆湯會是什麽結果。所以，阿孟，我們還需要再見幾十次，或許之後，你能從我這裏看透一些什麽事情吧。”
白熠說完，笑著從橋上跳下去。
孟婆看著他跳下去的身影。
天神罰他輪回百世。
天神罰曼珠和莎華千年不得相見。
天神‘命’她在這奈何橋邊熬湯，其實也是罰吧。
隻是她寄予了那不該寄予的人，不該寄予的情。
這幾千年來，她能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卻再也看不到那個人，因為天神是不會允許那個人有任何機會來到這奈何橋邊。
或許她在這裏能熬煮幾千年的孟婆湯是還在期望能在這裏看見那個人一眼？
孟婆湯，讓人喝了可以忘記所有煩惱、所有愛恨情仇的茶湯，當一個魂魄離開這個世界去到另一個地方的時候，它被端在孟婆手裏，在奈何橋前遞給每個魂魄。
人生一世，多苦多難，悲歡離合，生離死別，痛苦悔恨，情愛相依，都隨著這一碗充滿酸甜苦辣，味道怪異的茶湯喝下去。
獲得的將會是一種釋然，是一種徹底的放下，徹徹底底地與前世做了一個了斷。
她能熬製如此的茶湯給每個魂魄，是不是也能給自己熬煮一碗茶湯？
那些愛過的恨過的人，那些無法愛無法恨的人；
那些無法放下的事，那些無法完成的事情；
那些滾滾紅塵中數不清的悲歡離合；
那些記憶深刻的前塵過往，都隻會隨著這一碗孟婆湯的飲下，永遠凝固於走在奈何橋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淚水的黯然的魂魄腦海裏。
化做縹緲雲煙，淡然散去。
是一世匆匆的悔恨？
是陰陽永隔的遺憾？
還是揮刀斷發的決別？
……
都已然不再重要。
因為在飲過這孟婆湯後，一切都已淡然。
孟婆重新舀了一碗茶湯端在自己手裏，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奈何橋，或許她自己喝下自己熬煮的茶湯，也能想那些鬼魂們一樣，忘卻那些曾經的過往。
孟婆端著茶湯的碗湊到自己嘴邊，正欲飲下茶湯，卻被人猛地打翻在地。
“為什麽？我想忘記那些都不讓我忘記。”孟婆看著來人。
“不要寄予不該寄予的事情，不要寄予不該寄予的人，不要寄予不該寄予的情。這是你該接受的懲罰。”天神冷聲說道。
“哈哈哈，果然，這是對我懲罰。你懲罰曼珠和莎華千年隻得相見一眼，懲罰無極仙百世輪回，其實你是在嫉妒他們，你在為你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找人泄憤。”孟婆笑道。
“是又如何！你們誰還能反了我不成。”天神蔑視的看著孟婆。
“是沒人敢反了你，但是你以為他們就沒有怨恨嗎！不要真的以為做了神仙就沒有七情六欲了。”
孟婆撿起地上破碎的湯碗，放在手中修複成原樣。
“仙又如何，天界又如何，你們有怨恨又如何，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要的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天神斜眯了一眼孟婆。
“哈哈哈，原來那位傳說中冷情冷性，無情無愛的天神竟然也陷入情情愛愛的感情中，可惜這天地之間所有人都不知道啊！”孟婆大笑。
“我們盡然要為了你一個人的愛情而犧牲，你不好，便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好。你得不到就要所有人都得不到。真真是偉大的天神啊！”
“很好笑嗎？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就算是他的記憶都恢複了，他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你還會覺得好笑嗎？”天神冷笑。
“能不能跟他在一起，對我來說這已然不重要了，我很期待他記憶恢複的時候，知道了這些都是你親手造成的，他會是什麽態度和臉色，甚至他會選擇和你在一起嗎？天神！”
孟婆說完不再理他，轉身回到湯鍋邊上，繼續她的工作。
“不要妄想能喝到自己煮的茶湯便能忘記一切，我要讓你永遠記得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蠢事。”天神甩袖離去。
黑曜看著眼前這個總是顯得那麽冷清那麽淡然的，從來隻穿白衣白袍的年輕男子，咳，白熠總是叫他臭小子。
好吧，他也有名字的，大名：蒼淩。
蒼淩放下手中的木劍，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
慢慢開口道：“說吧，我知道你認識我師傅。這麽長時間待在我身邊，不僅僅是找地方修煉吧。還有其他什麽目的？”
“白熠說，等你自己來問的時候，我才能告訴你。”
黑曜挑挑眉毛，這臭小子還真的能沉住氣，百年過去了，才問出來。
“你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你可知仙人被精怪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含義？”
蒼淩看向對麵的一身黑色裝束的年輕男子。
自百年前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副樣子，從來沒變過。
“自然是知道的。我和白熠……”黑曜剛要說出的話被蒼淩抬手打斷。
“別說，千萬別說出來。我今天來找你，問你話，也隻是我想知道我師傅在哪裏，東海靈山他根本就沒回去。”
蒼淩好似很懼怕聽見黑曜嘴裏能說出來的任何斷論性質的語言。
“這個問題麽！”黑曜遲疑，“白熠其實現在就在塵世中，隻是被封了所有的能力，輪回為普通人。”
“因為你的原因？”蒼淩放下茶杯，“為什麽你會沒事？”
“因為當時他把我鎖在結界裏，那個人就放過了我。”黑曜說。
“那個人？”
“是位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
還是白熠認識的，關係比較好的，能放過眼前這隻精怪，就隻能是那個人了。
那個唯一能在天神麵前放肆還不會被責罵的人。
蒼淩沒見過那個九天玄女，至少他在昆侖的時候就沒見過，但是師傅曾經提起過。
“那輪回多久？現在在什麽地方？轉世成為誰？這些你知道嗎？”蒼淩隻問比較重要的問題，懶得浪費太多時間。
“昨天剛收到的消息，第四次輪回，京城，富商陳家偏房庶出的幼子。”黑曜簡潔明了地回答，“天神罰他輪回百世。”
“嗯，你難道不去守著我師傅的轉世？”蒼淩反問。
“他不讓我去，我每次隻在三途河邊等他。”黑曜呐呐的說。
“我師傅不讓你去，你就真的不去！”蒼淩冷冷的聲音。
“其實我有偷偷去，不過這次是真的不用去。”黑曜說。
“理由！？”
“這世他活不過五歲，天生殘疾，還是偏房的庶出孩子，在那種大家族裏根本活不下去。所以……”黑曜垂下頭。
“啪！”蒼淩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把黑曜嚇一跳。
蒼淩冷然的盯著黑曜說道：“你最好不要讓我師傅為你付出的不值得，否則他能放過你，我絕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