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年終過了,開春之後,天色漸暖。

此時那陳不識高升回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次陳不識把王真靈叫過來,就是布置一些離開之前的事情。

還沒有說到正題上,就見有人步履匆匆而來,附在那陳不識的耳邊說了幾句。

一時間那陳不識臉色大變,震驚的幾乎站立起來。

許久方才強自鎮定了,也顧不得再交待王真靈一些什麽,隻是對王真靈道:“你現在直接回交德裏,最近最好不要出門……”

王真靈愕然的時候,卻聽陳不識有些艱難地說道:“又有瘟疫爆發了!”

“什麽?”

王真靈心頭一震。

最近這一二十年之間,瘟疫頻發,每過數年,都有一次大的瘟疫爆發。

輕則死亡數十萬,重則遍布天下,死亡不可計數。

更要命的是,水旱災害,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還能躲避,還能想辦法轉移損失,囤積居奇。

然而,瘟疫爆發,卻就不一樣了,不分貧富貴賤,往往盡數斃命。

就連陳不識這種河中陳氏的子弟,也都是談瘟疫而色變!

那陳不識微微一歎,說道:“這次神洛之中,都有瘟疫爆發,想來不日就能夠傳入這利州了……”

大成天下十三州,七十六郡。

丹陵縣所在,就在梁州下密郡。

雖然不屬於所謂的京畿上郡,但是卻也是距離神洛直線千裏之內的中郡。

如果神洛爆發瘟疫的話,那麽確實很有可能,很快傳播到這丹陵縣來。

然而,這卻不是最讓王真靈震驚的東西。

最讓王真靈震驚的是神洛發生瘟疫這件事情本身。

以至於他脫口而出:“什麽?”

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心裏卻在翻滾著幾個念頭,帝德將衰,亂世將至……

前世雖然也有所謂天人感應之說,無奈,道法不顯聖,這就成了一個笑話。

而在這個東辰世界,道法顯聖,所謂的天人感應就是實打實的事情,非常嚴肅,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天子神靈,為天帝子孫,總管山河百姓,為大地之上最高位格,百靈護佑。

所以,在這種世界,天子不僅有著神聖的名號,而且是真正有著神聖的力量!

比如各種災害,隻要天子出麵攘災,就有著神靈幫助,甚至天庭出手,將災害解決。

而這也正是天子神聖性,合法性所在!

然而這些年瘟疫屢次爆發,天子攘災無用,已經鬧的天下洶洶,各種天子失德的流言漫天紛飛。

而神洛上映紫微,為天子帝居,神聖壯麗。

這種地方,一般來說,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災害。

一旦神洛那種地方出現任何災害,其影響力太的都不可思議。

甚至可以說,隻有一個王朝快要滅亡的時候,才會出現這般事情!

任何知道此中關節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差不多也就和王真靈一般:“大成藥丸!”

不過,陳不識聽到這個消息,應該不至於表現的如此震驚吧?

河中陳氏這種頂級名門,還會懼怕改朝換代?

俗話說沒有千年王朝,但是在東辰世界,千年家族,渡過幾個王朝的都多的去了!

不過,這些就不是王真靈該考慮的問題了。

就見那陳不識匆匆又交待了幾句,又見那馮先生緊張的走入進來。

整個府邸之中,上下都充斥著一種慌亂的氣氛。

隱約聽到那馮先生叫道:“……此地危險,不能久留,我們要趕緊回到神洛……”

那陳不識也顯得十分慌亂,六神無主。

很快整個府邸都收拾了起來,居然提前離開了丹陵縣。

從始至終,王真靈都看到那縣尉府上亂成一團。

不論是平日顯得足智多謀的馮先生,還是顯得頗為沉穩大度的陳不識,都是慌亂手腳的模樣。

王真靈也隻能幫忙收拾東西,安排出行。

心中卻是腹誹,這世家子弟,卻也是不肖的多!

尋常看來,自己這位老板陳不識是世家英俊,雖然有時候顯得有些優柔寡斷。

但是大體上來說,為人還真是不錯的。

尤其是對於王真靈同樣沒話說!

隻是當真遇到了事情臨頭,卻就慌亂成了如此模樣,不免讓人小覷了。

那瘟疫還沒有到這丹陵縣,就已經慌張成這樣,隻顧逃命。

也許可以說,這般隻是小事。

但是小事表現的都是如此,那麽生死之際,卻又會如何?

“非是能成大事者也!”王真靈心中不免給自己的老板下了一個評語。

身為朝廷的基層官吏,王真靈現在也有自己的責任必須履行。

雖然陳不識縣尉好意提醒王真靈躲回交德裏去,躲避瘟疫。

但是王真靈又豈是此等之人?

再說就算是躲回交德裏也不一定能夠避開瘟疫!

許多時候,瘟疫到來,無數富家大戶,穿著綾羅綢緞,手捧金銀珠寶,而全家死絕。

所以,瘟疫之下,還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更不要說,王真靈現在躲了,日後如何還有臉皮去接任縣尉?

幾乎就在王真靈出城的時候,郡裏派下來的信使,也從他身邊打馬而過。

可以看到那信使所騎乘的駿馬全身都是濕漉漉的,被汗水浸透……怕是這馬都要跑廢了!

“剛才那是河中陳氏的私人渠道報信,這來的莫非是郡裏的傳信?”

王真靈猜測。

一般不是這麽緊急的事情,誰也不敢這般驅使馬兒。

這麽一匹駿馬,價格在十萬以上。就好像前世的好車一般,一般誰將舍得將其激烈駕駛到報廢?

就在這丹陵縣剛剛得知消息,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時候。

而那庾州南部和利州交界的一處深山之處,幾位手持藤杖的成天道人正在穿行於其間。

山路險峻,大多數地方,甚至根本就沒有道路,連獵人和樵夫也都不會深入這樣的地方來。

而這些成天道人卻是步履矯健,行走在這般的蹣跚山路之中,卻是如履平地。

他們一行一直深入到了一處高山幽穀之處。

“根據典籍記載,應該就是這裏了!”一個三節藤杖的道人有些不確定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