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冬祭
順著回廊走到院子西北角的一間屋子前，村長用腳踢開了木門。
季瑤好奇的看了看這個看起來約摸七十古來稀年紀的老人，無論從他解開繩子的力道，以及他踢門的動作，甚至走路的樣子，季瑤都不敢相信這樣年紀的老人居然如同壯年男人一般。
踢門的響動，估計嚇著裏麵的人了，有輕輕的啜泣聲傳來，悲傷而隱忍，季瑤即使不看也知道，裏麵的小羽一定是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失聲痛哭。
記不清是某個電視劇或是書上說，想要忍住眼淚，就抬頭看看天空，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
家裏出事以後，多少次她哭的不能自已，拚命的仰著頭，但是眼淚依舊會順著兩側的太陽穴滑落。
對於季瑤的走神，村長很納悶，也很不悅，他喜歡看到那些嬌嫩的如將開的花般的女人，驚慌失措，梨花帶雨的模樣。這才極大的滿足他心裏那種變，態的****！
村長舔了舔嘴唇，冬季幹燥，他的嘴唇上起了一層白皮，又用枯樹枝一般的手摸向了季瑤。
季瑤回過神後，直接走進了屋子裏，躲過村長襲來的鹹豬手。
村長的手僵在半空，手背上有一塊塊褐色的老年斑，皮膚鬆鬆垮垮的。
季瑤用腳踢著將門給關上，“我累了！”
村長悻悻的，渾濁的老眼定定的看著被關上的門，末了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然後轉身離開。
屋子裏很暗，隻有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
小羽縮在角落裏，手裏拿著一根木棍，這木棍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拆開一個木凳子的腿，她強忍著心裏的恐懼，想著要是那個怪物再敢來，她就算拚著死也要跟他同歸於盡。
小羽咬著唇，眼淚簌簌的往下落著，手心裏沁出細密的汗珠。腳步聲越來越近……
“死變態，我跟你拚了！”
小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嘶吼著朝著來人的頭狠狠的敲下去。
“小羽，是我！”季瑤微微側身，躲過小羽的一棍，連忙喊道。
因為使的勁太大，又打空了，小羽整個人失了平衡，往前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聽到是個熟悉的女聲，才嗚咽著撲倒季瑤的懷裏，雙手死死的環住季瑤的腰。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跟季瑤的焊在一起。
沒過一會兒，季瑤就感到肩膀上的衣服濕了，冰涼涼的貼著皮膚。
“小羽，能幫個忙嗎？”
小羽這才反應過來，隔著淚眼問，“你怎麽也被他們抓來了？”
人在絕望的情況下，反射弧比較長也可以理解，隻是她的手腕因為繩子綁的太緊，早已麻木了。要是再不解開，隻怕雙手就得廢了。
“幫我把繩子解開！”季瑤轉過身背對著小羽。
小羽依舊驚魂未定，又或許黑子他們綁的太緊，總之小羽弄了許久才解開了繩子。
沒有了繩子的束縛，季瑤揉著手腕四下檢查著，末了目光落在小羽的身上。
這才幾天不見而已。原本青春活潑，一頭靚麗短發的小羽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紅腫而無神的眼睛，淩亂的頭發，衣服上都是草屑和泥汙。臉頰上有明顯的指印。
季瑤拉著小羽的胳膊沉聲問道，“那畜生打你了？”
這不問還好，一問小羽的委屈就跟開了閘似的，傾瀉而出。這幾日的提心吊膽，終於因為季瑤的到來而有了發泄的地方。
季瑤輕撫著她的背，聽著她斷斷續續的描述。
原來那一日她們第一次進山洞的時候，因為小羽的性子活潑，膽兒又大，所以自己就跑前頭去了。
因為她信佛，所以見著有個山洞裏的佛像，自然就磕頭拜佛。
然後就被那個傻子壯漢給捂著嘴巴拖進了密道裏。
當天她就被送到這祠堂裏開了。
“然後呢？”季瑤其實是想問那些畜生有沒有欺負她，但是考慮到小羽現在情緒不穩定，也就沒好直接問出來。
小羽頓了頓，她雖然年輕，但也不是在學校裏的大學生，參加工作這兩年，到底也是曆練出來了，季瑤的弦外之音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隻搖了搖頭。
跟著又似乎怕季瑤不信，解釋道：“那個畜生雖然對我動手動腳的，但是我抵死掙紮，他也就沒能拿我怎麽樣！”
說著摸了摸臉頰。
季瑤將小羽摟進懷裏，輕聲說著，“我來了！他就不能再欺負你了！”
季瑤的安慰又引得小羽哭了起來，全然沒想到季瑤不過是跟她一樣的女孩子罷了。更何況大雪封山，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拿什麽跟那些人鬥呢？
等到小羽平靜下來之後，季瑤才引導著問，“你到這裏之後，有沒有聽他們說過一些特別的事情？”
小羽皺著眉頭沉思片刻，然後搖了搖頭。季瑤略微有些失望，如果對於這裏一無所知，那麽她或是說她們逃走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季瑤倚著牆壁，心裏竟然真的一絲絲慌亂都沒有，反而有些解脫般的輕鬆，至少去了那裏，那裏有爸媽，還有顧全！
“我好像聽他們說冬祭要開始了……”小羽試探著說道。
季瑤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小羽又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季瑤看了她一眼，“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小羽點頭，“我也聽的不大清楚，當時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貌似冬祭裏他們會挑出一個祭女！”
祭祀，自古便有。流程、儀式也各不相同。古代帝王有用活人做祭的記載也不在少數。
隻是如今已是21世紀，說好的與時俱進呢？說好的破除封建迷信呢？
難不成她們兩個要被作為祭女，用來祭祀嗎？
小羽摟著季瑤的胳膊，將頭埋在季瑤的肩窩處，低聲問道，“季瑤姐，你說我們會死嗎？”
季瑤摸了摸小羽的頭，安慰道：“傻丫頭，簡坤他們會來救我們的。再不濟咱兩還有個伴呢？怕什麽！”
季瑤說的輕快，小羽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了看她，眼神從容，側臉的弧度柔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季瑤姐，你不怕嗎？”
季瑤，搖了搖頭！
小羽絮絮的說著，“可是我還沒正正經經的談過戀愛呢？我還沒跟我爸媽告別呢？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呢？我還……”
小羽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下去，跟著就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估計這丫頭已經好幾天沒睡踏實了吧。
季瑤忍不住想小羽的話，換做她呢？她的生活，似乎在五年前就被隔開了一道鴻溝。
五年前，她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掌珠，是顧全一心一意對待的青梅竹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五年後呢？
漫長的五年……
讓她不敢說出她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