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雲:有獸焉,其狀如禺而長臂,善投,其名曰囂。

這麽短短一句話,便將囂的特點淋漓盡致的彰顯了出來。它們固然在遠程打擊方麵有著相當的天賦,投擲出拳頭大小的石塊指哪打哪,中者不死也殘,威力決不容他人小覷。可在近戰方麵,囂卻又是相當的不擅長。

此時,地獄犬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以數十隻地獄犬組成隊列正麵衝鋒吸引囂群的注意力,另外幾支別動隊趁機利用同伴搭建起的“肉梯”躍上了派出所兩邊平房建築的樓頂,對那裏的囂群展開了毫不留情的殺戮!

對那裏的囂們而言,這變故來的相當突然。一時裏,根本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應對。而另一方麵,那些躍上樓頂的地獄犬,卻是早有預謀,它們四足將將落地,便對那裏的囂們毫不猶豫的攻擊起來。

可以說,這場短暫戰鬥的結果早在地獄犬躍上房頂的那一瞬間,便已經注定。

短短數十秒間,位於那幾棟建築樓頂的囂群敗勢已經無法挽回。它們中的大半,都被突襲上來的地獄犬當場咬死。僥幸活下來的那些,此時也在倉皇的逃竄。

其中少數一部分,聰明的跳到更高的地方,或者街旁的大樹上……這些地獄犬無法攻擊的地方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可卻有更多的囂,被地獄犬在屁股後麵攆著,向著派出所大樓所在的方向逃了過去。

很顯然的,地獄犬想接著前麵逃竄的囂群的掩護,趁機衝進到派出所大樓裏麵。

這樣的打算,不僅是遠處用望遠鏡進行眺望的溫德看得清楚,就連待在派出所大樓每扇窗戶前的囂們,同樣也能夠看明白。

可偏偏卻又無計可施。

——單論身體高度,雙足而立的囂可是比四肢都趴在地上的地獄犬高出不少。有前方那些囂們做掩體,其他那些囂最擅長的遠程投石攻擊很難越過同伴對地獄犬進行打擊,便也無法阻止它們的逼近。

除非,囂能夠狠下心來將它們的同伴先行砸死……

眼睜睜看著攆著囂逃竄的地獄犬距離派出所大樓越來越近,不少囂都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可叫聲也是無法阻止地獄犬進行腳步的。眨眼間,它們便已經把逃竄的囂們攆到了建築的邊緣。對於囂群們而言,這裏是有一些僥幸的。那幾棟建築雖是與派出所臨近,可彼此卻沒有連接。哪怕是最近的那棟建築,距離派出所的大樓也有兩米多接近三米的空間。

囂的外形類似猿猴,本事也很接近。它們可以利用電線、一旁的樹木足不挨地的從那些建築樓頂轉移進派出所大樓。

但作為不善跳躍、攀爬的犬科動物,地獄犬卻是沒有這份本事。它們打頭的那幾隻,還曾試探的隨著撤退的囂群縱情一躍,可結果無一不是重重的撞在派出所大樓的牆壁之上,一頭栽了下去。

後麵的那些地獄犬見狀,也不再試驗,隻是在跑到樓頂的邊緣後,便向著地麵跳了下去。

但這結果也無法讓派出所樓內的囂群安心。

地獄犬雖是未能一鼓作氣衝進派出所大樓,可也借著囂群的掩護越過了死亡地帶的直接威脅,成功的接近了大樓。

縱然派出所一樓的窗戶都加有鐵欄讓地獄犬無法從四麵八方對派出所進行侵入,可供它們**的大門卻也近在咫尺了!

從樓頂躍下的地獄犬毫不停歇,直直向著那扇大門奔去。眨眼間,最前方的那幾隻地獄犬,前腳已然踏入到了派出所的樓內。

可緊跟著,它們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來!

一塊比磨盤隻小幾分的石塊憑空出現,從大門內淩空的飛了出來。它把剛剛衝進樓內的那幾隻地獄犬全部砸了出來,皮開肉綻身軀破碎的沒了氣息。

可這樣淒慘的景象卻也沒有嚇住剩下那些地獄犬,它們依然在前撲後續的向著大門衝去。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那扇門內走了出來,正是囂王絨絨。

僅僅幾天未見,它的身形竟是又大了幾分!高度至少也在兩米五上下的大門,它還得低著頭方能進出。整個人若是往門下正中一站,怕是就能將那裏堵的嚴嚴實實!

它身上的毛發也更加黑了幾分,竟是隱隱有了黑暗深邃的幽光。雙目卻是鮮紅如血,視線掃過處,就連被獨角獸稱為“惡靈”的地獄犬們,腳步都情不自禁的慢了半拍!

而它最大的改變,卻是在近戰上麵的改善!

麵對洶湧撲來的二十餘頭地獄犬,囂王渾然沒有畏懼,隻是把右手前向一探,便把一隻地獄犬的頭顱牢牢的捏在了掌中。那不斷燃燒的藍色火焰對它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絨絨仰天長嘯,把手中地獄犬當作武器,揮舞的虎虎生風,與其它地獄犬們戰做了一團。

就是隔著很長一段距離,溫德也對囂王展現出來的力量感到相當的震驚。接近百十斤的地獄犬被它捏在手中,卻是鴻毛一般輕飄飄的沒有什麽重量。可揮舞出的攻擊,卻又能將地獄犬當場砸得身軀碎裂,死的不能再死。

以絨絨一己之力,竟是將二十餘頭地獄犬打得雞飛狗跳,節節敗退!

囂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成功阻止了地獄犬對派出所大樓的入侵。它的那些手下,也趁機將派出所兩旁建築樓頂的地獄犬,用石塊成功的趕了回去。

沒有後續增援,最前方的這二十頭地獄犬最終被絨絨一一拍死在那裏。

危機暫時是解除了,可情形對囂群而言,也是愈發得不利起來。

地獄犬雖是未能成功入侵派出所大樓,可也成功拔除了來自兩邊的威脅。在如今,它們除了“死亡地帶”的那片停車場可以前進以外,兩邊建築的樓頂也成為了它們進行的通路。也就意味著,喪失了一部分“火力點”以外,囂群相應需要打擊的地點反倒增加了不少。

這對它們來說是相當不利的。

而地獄犬也是沒有放過這次良機。

又是一聲犬吠悠揚的響起,圍攻派出所大樓的地獄犬們開始前撲後繼的向著大樓衝去。它們順著停車場、兩旁的建築樓頂不斷的衝鋒。而囂群則用石塊狠狠的進行回擊!

囂群無法用石塊將衝鋒的地獄犬全部攔下,就算很大一部分地獄犬都死在了衝鋒前進的途中,可還是有少數一部分地獄犬順利的突破了石塊的防線衝進到了派出所大樓之前。然而它們卻又無法突破囂王所鎮守的大門,全部被絨絨拍死在了那裏……

所以……在接下來的好幾分鍾裏,場麵便僵持了下來……

可這隻是暫時的!

囂群所占據的派出所至今沒有被地獄犬侵入,全賴它們的首領那“變態”的實力。可一人的實力就是再強又能怎樣?隻要它的身軀還是血肉,那它總會有力盡之時……

而絨絨倒下的那刻,便就是囂群滅亡之時!

對於這點,不僅是身為看客的溫德明白。充當定海神針,中流砥柱的絨絨,心中同樣清楚。所以它在奮力防禦地獄犬入侵的同時,還在想方設法的打算挽回劣局——至少,也要從隻能被動防禦的泥潭中走出來……

囂王確實是想出了不少的辦法。

比如說趁著地獄犬攻勢不算猛烈的時候,奪回失守的兩旁建築;又比如說,設下埋伏意圖對一波地獄犬造成重大傷害;又或者是利用隻有囂們可以行走的電纜、樹木試圖開拓新的火力點進行壓製……種種不一而足。

這裏麵很有一些精妙的想法!

就是充當看客,充分驗證“旁觀者清”這樣道理的溫德,有時見到囂群的隱秘行動,也得好好想上一會兒,才能大概理解、猜出囂群的用意。至於該如何應對,那恐怕花得時間就要更久了……

可是……

讓人驚訝的是……

這些讓溫德都忍不住稱讚的戰術手段,竟是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哪怕連一次都沒有!

每每囂群做出新的行動,地獄犬們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裏麵看穿它們的意圖,馬上察覺應對。在那些威脅、可能沒有形成之前,便將它們扼殺在搖籃當中!

所以,這場戰爭的雙方,無論是囂還是地獄犬都形似野獸。可給溫德的感覺,卻似兩隻軍隊在激烈搏殺。一些精妙的戰術、配合,讓溫德都忍不住熱血沸騰,扼腕稱讚。若不是其中一方與他有那麽一些關聯,溫德都想就這樣一直看到這場戰爭的結束……

想起還在別處等待的蓬蓬,溫德終於從觀看的激烈情緒中恢複了過來。眼下那邊的戰事雖然還呈膠著狀態,可在他看來,如果再沒有其它外力介入的話,囂群的滅亡已經注定了。

——如果將交戰雙方比作是博弈的棋手的話,那麽地獄犬的棋力遠遠在囂群,或者說絨絨之上。囂王作出的所有應對都被地獄犬群輕鬆化解,那絨絨力盡而亡……也就隻剩下了時間的問題。

所以說,溫德若是還想幫助蓬蓬以及囂群的話,他必須馬上行動起來了!

而他呢,在親眼見證了地獄犬群的強大與狡詐的同時,也確實找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辦法……

在對戰場觀察的這段時間裏,溫德注意到了一個現象。那就是,在地獄犬每每對囂群的反擊作出應對的時候,他總是能夠聽見一聲悠揚的犬吠。這現象很快的引起了他的警惕,於是便找到了……

溫德將視線從派出所戰場上移開,轉而望向了更遠方的一棟大廈。

那裏,是溫德為了觀察囂群所找到的另一個觀察地點。

而在如今,在那棟大廈的頂部,卻有十數隻地獄犬傲然而立著。正中的那隻,體型比其它的同類大出數圈有餘,就算蹲臥著,身高也在一米七八上下。它的毛發藍的耀眼,似有幽光在不斷的溢出。它的身上有著別的地獄犬所沒有的一股威嚴的態勢。

所以,雖是第一次見到這隻地獄犬。

溫德卻也馬上意識到了。它正是與絨絨博弈的另一位棋手,這支可怕的地獄犬群的首領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