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色總是最黑的。

大戰前的氣氛也格外顯得壓抑。

貞德的軍隊沉默的向著男子逼近過去,沒有絲毫的喧嘩之聲。再次之前的試探,已經讓貞德意識到了對手絕非凡庸之輩。可這又沒有讓她感到絲毫的畏懼。相反的,小廳內的少女此時戰意格外高昂,見獵心起之下,以至於連原本壓抑著的氣息也不知不覺的流露了出來。

大廳裏有些跟召喚師一同前來的惡魔敏銳的感受到了,在臉色不禁為之一變的同時,疑問又忍不住浮出心頭,“那是誰?我們這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強大的人物?!”

可對麵小廳裏的對手又絲毫沒有收到貞德氣息的影響。哪怕按他自己所說,他的個體實力應該很弱才對。可當感受到貞德氣息的時候,盤腿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隻是麵帶苦笑的搖了搖頭,“這麽快就認真了起來?真是讓人頭疼啊。”隨後,又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死纏硬泡從工作人員那裏要來的……加了紅茶的威士忌。

男子的指揮依然有條不紊,最為弱小的步兵在他的調動下,猶若最為精銳的士兵般移動著。秩序幾近就它們的代名詞,騷亂、遲疑,這些動作從來沒有在這支軍隊中出現過。

雙方軍隊的距離越來越近,待到一百五十餘米上下時。貞德的弓箭手們率先停止了運動,它們搭弓拉箭,將漫天的箭雨向著前方兜射了出去。一時裏箭如雨下,單方麵的打擊著敵軍。

男子所挑選的步兵是係統列表所提供的兵種裏麵,最為弱小的那種。所謂最弱呢,指得就是它們要價雖然最少,同時實力也是最低——這是全方麵的評價,指得不止是單純的戰鬥能力,像士氣、組織度這些方麵,也是同樣如此。

所以按理而言,這些步兵在單方麵的打擊之下,本該是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行將崩潰的。可偏偏的,男子卻以自身的實力將這個期限延長了許多。他不斷的調動著自己的軍隊,讓承受箭雨洗禮的軍隊並不局限於一支;在每一支軍隊崩潰極限即將到來之際,他總是能率先的將它調離;而趕在恐懼的氣氛在全軍上下彌漫之前,他軍中的火炮也轟鳴了起來。

男子開始還擊,老式的火炮雖然威力並不是很大,所造成的殺傷也極其的有限。但它們對於士氣的影響卻又是很大的——不是每支軍隊都能冒著炮火還能巍峨不動的。至少,貞德所挑選出來的箭手們尚還做不到這點。

貞德隻能將弓箭手調開,轉手又把步兵向前推進出去;對麵男子見狀,火槍兵也以整齊的隊列走上前線。

……

在交戰開始的最初幾分鍾裏,貞德跟男子隻是試探。誰都沒能占到什麽便宜。男子依靠主力火槍兵正麵交戰取得的戰果要更多一些;不過貞德也通過一次出色的騎兵調動,恙裝撤退後的反撲撈回了不少。

但這些其實都是小事,對整體戰局影響其實並不是很大。貞德與男子對軍隊的統禦都很優秀,以至於對對方都找不到可逞的良機,戰局就暫時的僵持了下來。

至少,外麵圍觀的人,大多都是持這樣的意見。

一位被召喚師起哄拉來的教官就在這樣的評價著,“……看來是要成為僵局了……紅方在火炮的支援下,正攻的能力要更強一些;不過以騎兵為主的藍方在掌握著更多戰場主動的前提下,完全可以避而不戰……至少以他們目前的表現來看,指望他們犯錯,以弱攻強的可能是不大的……”

另一人也在歎道:“怪隻怪這模擬的隻是最單純的遭遇戰,條件太過於單一。要是換成攻城拔寨、哪怕隻是再進一步的奪旗也好啊。有新的戰略要點的出現,而不止是把勝利條件歸諸於擊敗敵軍這一點……我們就有的看了。至少雙方都能把自己的戰略意識展露出來,各自施展手段分化對手的優勢,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幹看著而無計可施……”

有召喚師覺得不大服氣,“難道除了僵持就再也沒有別的可能了?以那位先生的實力,就算是這樣的局麵,未必就沒有取勝的辦法啊。”

“那也得交戰雙方水平過大才有可能。‘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攻之’才是兵法正道。至少在目前,我看不出也猜不透那位先生還有什麽手段可以改變眼下的局麵……”

觀眾們對於那位看似懶散的黑發男子的推崇讓溫德聽得有些驚奇,同時也認為他們的推斷是有些道理的。貞德選擇遭遇戰進行模擬的決定還是稍微草率了一些,雖說它確實是最能體現將領戰術能力的一種模擬戰,可單純的環境與條件,卻也局限了各種手段的發揮,一但雙方水準相差不大,那麽就很容易讓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不過以溫德對於貞德的熟悉,卻也相信這樣的僵持隻不過是暫時的。哪怕真如前麵那幾人的評價,僵局是就目前條件推斷,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可溫德又很清楚,這樣的結果是貞德不可能接受的。

貞德的好勝心根本不允平局出現,那對她而言比輸還要難受。

所以麵對這樣的局麵,她毫無疑問的會做出改變。

事實也是果不其然。

“分兵……分兵?!”

當僵局持續了沒過多久之後,重振旗鼓再次向著男子逼近的貞德,果然使出了新的手段。大屏幕上,貞德的命令清楚呈現在每個人的眼前。她拿來當作核心的騎兵部隊們,被她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四個方隊。

“這是瘋了嗎?麵對那位先生,他居然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眾人的驚訝是理由的。隻要是操作過兵棋係統的人都很清楚,它與單純的戰略遊戲最大的一點不同,就是對於“多線操作”有著極大的限製——距離設定主將所在位置越遠,信息的傳遞與反饋就會越來越來慢。

這也就意味著,在沒有能力出色的“副將”領兵的前提下,雙線作戰幾乎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訊息與命令上的延遲,會讓並不複雜的構想,變成一場噩夢。

溫德對此就很有體會,僅僅隻是分兵兩處,他往往都會顧頭顧不了尾;因為信息上麵的延誤,而做出一些事後扼腕不已的舉動來。

當然,這點對於貞德來說卻又算不得什麽。敏銳的戰場嗅覺,讓她可以通過延遲的信息還原出當場的情況而做出合理的判斷。在跟溫德“娛樂”時,少女也沒少用這招來“欺負”溫德。

不過看到貞德一氣分出四支隊伍來,溫德還是忍不住感到了驚訝,因為這是少女在跟他對戰時從來沒有用到過的。

(一下四支?她這麽看重那個男子啊?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勉強了一些?)

溫德心中所有懷疑,可貞德的命令卻是沒有一絲的遲疑。她當然知道麵對男子做出這樣分兵,是個有些冒險的舉動。但少女心中又有著充足的自信,認定自己能搶在分隊聯係全部被斬斷之前,率先將男子的大軍給擊潰!

貞德的軍隊再次前進,步兵冒著槍林彈雨一步不停的向著前進。四支騎兵部隊又如狼群般繞著男子的軍隊四周遊弋,雖是暫時還沒有進攻。可光是那流暢的運動,不斷的試探、佯攻,如臂使指的調動方式,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在頂著信息延遲種種不利而能夠做出來的,也就在叫人歎為觀止的同時,牽扯了男子很大一部分精力,而不能將全部的戰力都投入到貞德壓上步兵之上。

貞德神乎其神的軍隊調動,不但讓先前懷疑的人統統住了口,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接下來的戰鬥一旦爆發,再結束時,戰場上隻會剩下勝利的一方!

…………

“居然可以戰鬥到這種程度啊……”

五分鍾後,大屏幕上的戰鬥還在激烈的繼續。而觀看著這場戰鬥的眾人,卻有了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錯覺。完全沒有人能夠想到,一場單純的遭遇戰居然能夠打的如此精彩與刺激。交戰的雙方,以超乎尋常的水準共同上演了一場讓人難以置信的戰鬥。

貞德對於騎兵的指揮是讓人歎為觀止的。在分兵四處的前提下,騎兵的所有特點依然被她發揮出了十足十。無論是分進包抄,還是佯攻牽製統統都完美無缺,無可挑剔。她對於時機的把握更是叫人驚訝的,少女敏銳的戰場直覺全力展開,每一次攻擊都在敵人不可不防的弱點之上!

貞德的攻擊猶如狂風驟雨一般犀利,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想象,自己究竟能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堅持多久,是一分鍾?還是兩分鍾?反正肯定是無法撐過去的,這樣的進攻光隻是看著,就會叫人心生絕望……

然而作為對手的那名男子,不但擋住了貞德這樣的攻擊,而且論起表現來,居然也與少女不遑多讓。

他的防禦,就似一塊水綿一般,無論貞德的攻勢再怎麽犀利,他都能夠連綿不斷的吸收殆盡,而不見崩潰的極限;而男子對於火槍兵的理解與調動,也遠在一般人之上——齊射的時機與距離的把握,前進與後退之間的選擇,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足以列入教科書之中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貞德跟男子雖是將自己的全部本事都毫無保留的施展了出來,可大屏幕上的戰鬥依然相當膠著,看不出誰占據著上風。這已經成為了一場無謂的消耗戰。貞德始終撕不開男子的防線,而男子也無力阻止貞德繼續攻擊。戰場上的形式瞬息萬變,可實際上的局勢又是一成不變。唯有雙方的戰士也接連的倒下。也似乎隻有如此,當雙方戰至最後一人,這場戰鬥才會畫上一個句號……

不過事實上,倒也沒有發展到那種時候。

當大廳的觀眾都對這場戰鬥看得心神俱疲的時候,男子的聲音率先從小廳裏響了起來,“那個……女士,我想差不多可以了吧?我們就這樣停止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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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六點寫到現在……真難寫啊……

咱又一次清楚的意識到了,咱不適合寫戰爭啊……

不過,對於這樣僵持的平局,咱還是覺得很適合的。

同學們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