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擋在魏野之前的最後一道屏障,雖是親眼見識到了安達利爾的可怕,溫德也渾然沒有懼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身上先後有數道光芒閃爍,在為自己施加了加速術、英勇術的同時,又使用了魏野交給他的兩張神符。

一張燃於劍尖之上,暫時性的為他的大劍加持了“祝融符火”;一張在溫德身上無火自燃,以“六丁六甲”這道教眾神之名,大幅度的提升了他身體的各項數值。

一時裏,溫德隻覺得有無窮的力量從他心底湧現。安達利爾那一直都存在的可怕威壓,突然間就變成了一陣清風拂麵,對溫德再構不成影響。

是以雖是大敵當前,溫德心中卻又相當的輕鬆自若。當下仍不住清嘯了一聲,跟著便手持著大劍,主動向著安達利爾衝了過去!

真真是動若雷霆,刹那間就連安達利爾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溫德以一劍當頭斬下,安達利爾以毫厘之差堪堪閃過。她見溫德一劍過後用力稍嫌過猛,有收之不及的感覺,便趁機探出利爪,向著溫德的心口中抓去。

她指出如風,中者無疑便將立即斃命。可溫德明明看見了,卻又根本不做閃躲,隻是將劍身一橫,便又把大劍再次向著安達利爾的斬了過去。

竟是一副打算玉石俱焚的模樣!

安達利爾心中不禁疑惑,溫德身上雖是加持了不少的增益技能,可就算有加速術的幫助,安達利爾的速度也穩在溫德之上。如果眼下的情況按照預定的軌跡繼續發展下去,那麽不等溫德的大劍命中目標,她的右手便能將溫德心髒掏將出來!

(是大膽冒進,還是別有所圖?有或者是……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諸多念頭在安達利爾心中一閃而逝,突然間裏,她忽然想到了最初與溫德對敵時的情況。她那時以一擊劇毒新星偷襲,劇毒濃霧明明將溫德包裹了進去,可卻又沒能給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其原因,想來當是替身技能在發揮作用的因故。

不僅曾與王亮等三位召喚師對敵,安達利爾更還控製著曲君把他當成了走狗。所以對於召喚師的事情,安達利爾非但並不陌生,而且論起理解程度更是遠在一般的惡魔之上。

她頓時想到,溫德作出這般奮不顧身的模樣,想必是有所依仗。當下不禁冷笑了一聲,手中動作依舊不變,卻又揮舞著背上那四條肢節,向著溫德斬來的長劍擋了過去。

(我倒要看看,你那替身能夠替你當下幾次致命攻擊!)

思索裏,安達利爾的右爪已經探到了溫德的胸膛,她右手用力,傳回觸感卻顯得異常古怪。她所觸碰的,不似是血肉之軀,反倒更像是鋼鐵一般死物。以她的力量,刺入溫德胸膛不過數公分深,便覺得難以寸進。當下眉頭不禁輕縮,正要在指尖凝聚一絲毒素看看能否化解這份阻力的時候,安達利爾的兩條肢節上突然傳回了難以抑製的劇痛!

以祝融命名的白色符火,有著淨化黑暗、腐朽之物的功效,正是安達利爾這裏邪惡魔神的克星。事先對溫德有些小覷,連帶著對這叢火焰都漫不經心的安達利爾,便在溫德以最後一次破邪斬進行繼續強化攻擊,用大劍斬在她肢節之上後,悶不作聲的吃了大虧!

就連激光蜂的齊射或者淩飛的雙槍都未曾給她製造過這麽大的傷害與痛楚。安達利爾當下就吃痛的低哼起來,再顧不上繼續攻擊溫德,而是抽身後退暫時的與他拉開了距離。

審視著自己的肢節,安達利爾發現上麵兩條被溫德一劍斬斷了約十來公分的末端肢節,端口處還有一陣焦糊的惡臭味隱約飄來。心中不禁更怒,瞪向溫德的目光,簡直是恨不得就這樣生吃了他的血肉!

而趁著安達利爾後退的功夫,溫德也抓緊時間看看了自身的情況,他發現明明被安達利爾右手貫穿的胸膛,非但沒有流出一滴血,更是連再細微的傷口也沒找到一條。這才輕輕的出了口氣,放下心來。

(照這樣看,擋住安達利爾為魏野爭取足夠的時間,應該是能夠做到的!)

溫德心中正想著,安達利爾已經向著他重新撲了過來。好事接二連三的為溫德所破壞,安達利爾對於溫德恨意,本就已經無法再用文字去描述。這時等到肢節又被溫德所傷,那股恨意,就似火山一般驟然的迸射出來!

“去死!”

這個刹那裏,安達利爾已然忘記了魏野,忘記了對她來說也是麻煩的法陣。隻是想著要將溫德殺之而後快!她的雙爪化成了層層虛影,四條肢節猶如蠍尾、蛇信一般靈動。

麵對這樣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溫德這才知道,他剛剛判斷離譜的有多麽厲害!就算有諸多增益法術提升了他身體的各項素質,讓他達到了人類所能達到的頂峰,甚至還有一定的突破……可是距離安達利爾這樣的可怕魔神,相差的依然不可以道裏計!

麵對著安達利爾的含怒攻擊,溫德別說伺機反擊了,便是連格擋、防禦……都很難做到行之有效!

他眼中剛剛看清安達利爾的動作,肩部便被安達利爾抓了個正著。想用大劍封鎖住一條肢節的刺擊,手腕便馬上傳來一陣酸麻——隨後方才意識到,另一條肢節已經在不知何時裏,作出了攻擊!

短短十數秒間,溫德就似沙包一樣的,被安達利爾擊打了數十次有餘。他所受到的攻擊,換作是沒有準備的時候,怕是早已經死過不知多少回了!而溫德眼下依然還能穩穩的站在安達利爾的麵前,隻因為他替身技能所展示的對象,確實是相當的卓越……

可就算如此,溫德本身也並不好過。替身雖是能夠為召喚師吸收傷害,在施加使魔沒有死亡之前,召喚師絕對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可像是痛楚這樣的感覺,依然是無法避免的——觸感畢竟是相當有用的一項感官——就算程度有效降低,但也無法徹底消失。否則的話,失去觸感所帶來的後果,也許要比死亡更加可怕數分……

所以在安達利爾的含怒攻擊之下,縱然感受有所降低,但疼痛累計下來依然變得相當的客觀!溫德絕對不是個軟弱的家夥,他之前與格瑞斯華爾德交手時,就曾以意誌先後數次忽視了左臂、肩部等骨裂、骨折所帶來的疼痛。可在眼下,在安達利爾那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之下,他卻也隱約有了一些即將崩潰的感覺!

不知何時,他的衣服早已經被湧出的汗水所浸透,而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溫德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他到底該如何去抵擋安達利爾的攻擊或者他已經將安達利爾拖延了多久有還是使魔還能堅持多久……這些無聊的問題。隻是全憑身體本能的在行事著,又緊緊咬緊牙關,一個勁兒的告訴自己:再加持一秒,我還能再加持一秒!如果替身使魔還沒有死去,我反倒給痛死了……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時間就在這樣的情形中一秒一秒的過去了,溫德自始自終都牢牢的擋在安達利爾的身前,無論她怎麽攻擊都未曾退後。而在不斷攻擊當中,始終無法將溫德擊退的安達利爾,在經曆了暴怒、焦躁等等情緒之後,終於再次冷靜了下來。她的眼中,再次看見了除了溫德以外的其它東西,又看見了在溫德身後忙碌不停的魏野的身影。

頓時就打了激靈,暗叫一聲“不妙!”她意識到自己被溫德拖延了太多的時間,當下就扔下溫德向魏野攻去。可就在這時,之前被她扔出去的德魯伊安德烈也重新的衝了回來。他大吼一聲加入到了戰團當中,卻是溫德聯手堪堪擋住了安達利爾!

安德烈的實力本就相當強悍,曾有一己之力與安達利爾鏖戰數十秒的傲人戰績——這可是在場的,除了溫德以外在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情。這時雖是身受重傷,可也多了溫德在一旁相助。是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將安達利爾纏住這樣的事情,還是能夠做到的。

所以……雖是安達利爾的攻擊越來越猛烈,越來越暴躁,可也始終沒能從溫德、安德烈的包圍中掙脫出去。

等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叱,魏野的輔陣……終於完成了!!

“勒令,遣返!”

站在華光四溢的法陣正中,滿頭大汗的魏野右手持著一柄銅錢劍,左手並稱劍指著安達利爾大喝道。話聲中,他足下那個剛剛繪製完成的輔陣上,光華更盛了幾分。於此同時,又有一道華光從與這倉庫隻有一牆之隔的樹林長廊中綻放,那裏被魏野事先設下的主陣所形成的光柱,不僅粗達近十米,更旋即扶搖而上,直衝天際,在無星無月的蒼穹頂上,幻化成為了北鬥七星的模樣。

以天樞星為首的北鬥七星,在天空中閃耀不斷,又分別將一道道冷冽的光線向著安達利爾直指了過來。被溫德、安德烈牢牢纏住的安達利爾,見狀想要閃躲,可卻又是躲閃不及,被那七道光線射個正著。

光線甫一照到安達利爾的身上,緊跟著便就化成了宛如實質的光罩,將安達利爾牢牢困在裏麵。以安達利爾之強,竟也無法從中掙脫。而且隨著安達利爾的掙紮,那光罩還開始不斷的收縮,不過數秒過後,便牢牢貼在了安達利爾的身上,讓她動彈也是休想了。

照這情況來看,本該是溫德趁機上前攻擊的大好時機才是。不過他心中卻又牢記著魏野事先的叮囑,知道這些由星光所化光罩的功效,其實是把雙麵劍。它將安達利爾捆住的同時,也在牢牢的保護著她。在這樣的情況裏,若是想要趁機擊殺安達利爾,就先得花費大力氣將光罩擊碎才行。而光罩一旦破碎,安達利爾無疑又將立即重獲自由。

所以“如何趁著惡魔被星光光柱束縛的時候將其擊殺”這個命題,就似是一個謬論。就淩飛之前所說,縱觀組織裏所有的召喚師,至今也沒有誰能夠解開這個難題。

溫德雖是從不妄自菲薄,可也不會自大到自信心爆棚的地步,認定自己是吃螃蟹的第一人,可以在對法陣、遣返等等事情渾然不了解的狀態裏,做到從沒有人做到的事情。

——而且說實話,溫德眼下也沒有力氣去做攻擊那樣奢侈的事情了……

所以見到安達利爾被光罩緊緊困住,溫德便在安德烈的攙扶下向後退去。站在輔陣之上的魏野跟著一跺腳,取出一張符紙在銅錢劍的劍身拭過,看著那張符紙無火自燃化成了飛灰,他又將劍尖指向安達利爾,大喝道:“門開!”

天空中虛化出來的北鬥七星,星光聞聲愈發亮了數分。在安達利爾周圍,又有點點幽光一次浮現,很快匯成了一道大門的模樣。它由隱約可見變得栩栩如生不過用去了一兩秒的時間,那鑲著無數銅釘的木門,又在吱呀一聲中緩緩的開啟了開來。

慢慢打開的大門中,是一片深邃的幽暗,就連星光也無法照亮其中,更還帶著一股強大的吸力。被光罩緊緊捆住的安達利爾,自是無法與其強抗衡,她隻來得及最後瞪了溫德一眼,低聲說道,“我還會回來——”話聲未落,她整個人便被吸進了大門中,從現實當中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魏野眼中神色輕鬆了不少,手中動作卻依然一絲不苟。他將右手中的銅錢劍直直豎起,左手並成劍指由劍尖向下緩緩滑落的擦拭下來,一道浮光隨著他的動作在劍身上若隱若現,“閉合。”在最後的命令聲中,吞下安達利爾的大門緩緩閉合,很快消失在了虛無之中。

大門甫一消失,天空中的北鬥七星跟著黯淡,在過數秒,魏野足下的輔陣與一牆之外的主陣也斂去了光芒。魏野長長地出了口氣,將銅錢劍歸於靈界之後,一邊擦著額頭上密密的細汗,一邊從輔陣上走了過來,“終於成功了,真不容易啊!”他臉上掛著絲微笑感概著,又將目光投向了溫德,“這次真是多虧了溫老弟,要不是你,我們這次恐怕就要功敗垂成了!話說……你居然能將那樣的魔神隻身擋住十數秒,要不是我親身經曆……在此之前,這樣的事情隻怕我是決計不會去相信的!”

在安達利爾被遣返回裏世界之後,溫德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身上雖是沒有任何的傷勢,可與安達利爾交手搏鬥那短短十數秒的時間,卻也將他的全部體力盡數消耗一空,這時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就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吃力。聽見魏野這樣誇獎,他不禁苦笑了起來,“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麽好誇耀的,剛剛說是交手……可除了最初那次的出其不意,我實際上卻是連她一根手指都不曾摸到過,一味的在挨打罷了!”

“那我和老魏,可是連挨打的資格都有所欠奉啊。”淩飛也收了雙槍走了過來,他走到溫德身邊蹲了下去,一邊審視著一邊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其它的都還好,就是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溫德答道,心念一動,下達了一個指令。時間大概過了有一分來鍾後,橘紅汽水帶著一個巨大的東西從樹林長廊那邊繞了過來。

那是一台“替身魔像”,是淩飛在行動之前送給他的禮物。這魔像身高兩米二三,全身都是由精金、寒鋼等寶貴材料製造而成。乃是在“鋼鐵魔像”的基礎上,由召喚師組織新近“研發”出來的特殊使魔。就是作為替身技能的釋放對象而存在的。

這替身魔像在淩飛交給溫德的時候,還是是完完整整一副嶄新如初的模樣。那是當然的,這個魔像可是新建才製造出來的,整個世界的數量也不過是三五台。

可在如今,卻又變得千瘡百孔,全身上下除了布滿了傷痕之外,還有著多處被腐蝕削平的痕跡。真真是相當的嚴重!要是換了一位血肉之軀,這樣的傷勢隻怕死去活來個三四次也是緊夠了!也是多虧了魔像隻要內力的核心沒有損壞便依然可以運作,這才能夠在這樣慘烈的情況下,依然盡職的為溫德吸收著來自於安達利爾的那份傷害。

看清這魔像的模樣,魏野與淩飛當下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溫德也是忍不住有些感概,“好在有它,不然的話……我真是連怎麽死的,都說不明白……”

淩飛跟著點了點頭,“好在這次出來,我專門帶了兩台!現在看來,它確實是比預料的還要耐打許多,在安達利爾手中,居然也能堅持這麽久的時間!我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盡快的傳回去,再次以後……我們的安危一定能夠得到更多的保證!”

雖是不願潑他冷水,溫德還是說道:“雖然這次是多虧有它,我才堅持了下來。可我還是覺得,它的用途未必就像你想的那麽好。我能在安達利爾手下堅持那麽久,固然與它的幫助密不可分,可也有安達利爾在暴怒中失去理智不無關係……等到她這次冷靜下來,又吃過一虧後,未必想不到對付它的辦法……”

淩飛沉默思考起來,魏野扶著溫德幫他坐起來,又將一杯泡有寧神花、雨燕草等魔力植物的茶水交到他的手中。“它能接觸疲憊幫你盡快恢複體力。”他吩咐著,又看向淩飛,“怎麽樣,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把握沒有?”

“雖然說如果是倉促碰上,我們三人對上她的勝算或許還不足三成。”淩飛聞聲挑了一下眉頭,冷笑了起來,“可安達利爾如今既然棋差一招,被我們成功的送往進了裏世界,落進了我們剛剛準備好的陷阱當中,那麽勝算至少也該有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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