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霍隊長的聲音極小,但還是有幾個同事聽到,他們均是氣憤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我猜他們心裏都在咒罵著那個禽獸一般的凶手,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

但是,那一刻的我卻平靜異常,心如止水,就像我剛逃出小扶桑島時一樣,無欲無求,胸中盡管少了那團使我燃燒的火焰,但是卻多出了一份冷靜而理性的思考。

我走進肮髒的洗手間,伸手從盆架上抄起一隻脫了很多毛的牙刷,我仔細摸了摸,上麵沒有任何訊號,梳子牙膏毛巾等物品也同樣沒有反應。

我無奈搖頭。本以為,此刻我重傷在身,特異功能是處在催化中的。如果那個凶手受了傷,我便可以感受到他的訊號!

卻不成想依然沒有訊號!造成這種結果,隻有兩個原因:要麽是那凶手沒受丁點兒傷害,要麽就是我的特異功能催化是有時間限製的!時間一過,則需要重新“自殘”!

想到這一層,我冷笑了兩聲,笑得旁邊的警察們都莫名其妙。

我環視了一下屋子,最終抄起了一把椅子來到走廊。

這時,霍隊帶著一個胖警察走了過來,說這位就是前晚發現嫌犯的警員,跟我同姓。

那胖警官本想跟我握手,卻突然發現我的手上戴著手銬,頓時收了回去,隻是衝我簡單點頭,眼中露出不屑。

我撅嘴冷笑,一副玩世不恭邪氣凜然的樣子。我衝胖警官一擺手叫他過來,然後將椅子交到了他的手裏。

我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對他說:“往這兒砸!越狠越好!”

胖警官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瞅了瞅霍隊長,那意思埋怨霍隊長怎麽帶了這麽一個神經病來?

霍隊長滿臉通紅,他張嘴想跟我說什麽,我則大聲地打斷了他:

“後果我會自負!優惠酬賓中,不收你錢的!”

霍隊長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艱難地朝胖警官擺了擺手,小聲說:“砸吧!”

然後,霍隊轉回了頭,一副不忍心觀看的樣子。

這時,那胖警官腿肚子轉筋了都,看看霍隊又看看我,就是不敢動手,腦門上頂著一副“什麽情況”的表情。

“愣什麽神兒?叫你砸你就砸唄!”我大聲一嚷,胖警察卻差點兒給我跪下。

他猶豫了好半天才將椅子抄在空中,對準了我的腦袋,可仍是遲遲不敢下手,這大冷天的,他卻熱汗直流。

我歎一口氣,用戴著手銬的雙手接過他手中的椅子,然後咚咚朝自己的腦袋上來了兩下子,可是由於氣力不足,傷口作痛,這幾下沒有砸正,幾乎沒有什麽痛覺!

我便大吼一聲,將椅子整個摔在牆上,椅子經不住撞擊四散崩裂。我撿起其中一根摔斷的椅子腿,又朝著腦袋嘣嘣猛敲。弄得在場的人全都停下手中工作趕來觀看。

我敲了半天,可還是達不到什麽效果,我便豁出去一般,扔掉木頭,一腦袋撞到了牆麵上。

隨著牆麵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我仰麵摔倒在地,嘴中吐了幾口血,那時刻終於感覺到了天旋地轉,痛不欲生。

霍隊嚇壞了,趕緊叫胖警官來扶我,我則大吼一聲“滾開!”

我咬著牙,倚著欄杆慢慢站起身來。我抓起先前凶手用過的牙刷,發現上麵漸漸傳來一個模糊的訊號,這個訊號離此地不算太遠,開車的話,10分鍾都用不了!

感受著這個訊號,我邪邪一笑,那一刻,我腦中忽然閃過兩個片段,一個是小女孩夢夢慘死的樣子,另一個則是張隊長慈祥的麵容。

張……張隊長……

隨著我低沉的呼喚,腦中的訊號卻逐漸變得模糊不清,繼而緩慢消失!

該死,沒了?

起初,我還以為我掌握了催化我特異功能的方法,就會變得天下無敵了,還期盼著靠此大賺錢財呢,現在看來,錢還沒賺到,我就得先自盡而亡了!

霍隊長見著我拿著牙刷的樣子,沒敢說話,但眼中明顯充滿期盼。而其他的警察則全都愣在當場,其中幾個一直在問,用不用給精神病院打電話?

我沒空理會這些,轉而問那胖子,那家夥從哪裏跳的樓?

胖子不敢耽擱,趕緊上前,唯唯諾諾地指著欄杆外的一個地方。

原來筒子樓正對著一片廢棄的菜市場,凶犯跳下去後正砸在菜市場的棚頂上,緩衝了一下後又摔倒了地上。不過胖警官告訴我說,他清楚地看到凶犯起來後,一條腿受了傷,是一瘸一拐地逃逸的。

來時的路上,霍隊長已經跟我說明了基本情況,他懷疑凶犯受傷,應該跑不太遠!可是搜遍了整個附近地區,卻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他們分析過,說這凶犯要想躲起來並非難事,因為他曾經勒索過夢夢的家人30萬!

我看著菜市場的灰色頂棚,心裏想著:躲起來了是嗎?好吧!不管你躲到哪兒,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

此時的我盡管嘴角溢血,四肢乏力,但我感覺內心卻充滿了能量。我攢足一口氣,轉身爬上了欄杆,手裏則緊緊攥住那支牙刷!

霍隊一見之下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勸阻,我則衝他擺一擺手,叫他別傻站著,趕緊派人開車在下麵接應,疑犯就在附近,要爭取時間!

接著,我就在眾警察的驚呼聲中,從容躍下!

3樓不矮,但跳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我隻覺風聲一陣呼嘯,接著整個身體就像炮彈一般撞在了棚頂上!

然而,和凶徒截然相反的是,菜市場的石棉瓦頂棚在被我撞擊之後卻不堪重負突然坍塌!隨著稀裏嘩啦的響聲,我在經過連續的幾次撞擊後,終於是摔在了買菜的石台上。接著,許多石棉瓦碎片將我埋在了底下。

那一刻,暴土飛揚,粉塵彌漫,我看不清東西,身體則毫無知覺,我隻是一味地在廢墟中咳嗽,隻感覺大批的塵土都鑽進了我的喉嚨!我不知道自己摔得究竟有多嚴重,但手裏依然緊緊攥著掉毛的牙刷,而腦中則再度傳來了——訊號!

霍隊長跑下樓見到我的時候,他臉色嚇得刷白,就像見到了魔鬼似的!我則甩甩腦袋,若無其事地從廢墟中爬了出來,也沒抖落塵土,也沒吐掉口中的灰塵,就那麽一步一步地越過霍隊長,然後自己開車門鑽進了他所乘坐的警車上。

霍隊長像被我用什麽魔法石化了似的,久久沒緩過勁來!

我喪氣地衝他擺手,心說話訊號不等人,你丫磨蹭個什麽勁兒?

霍隊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竄到車上。

此時,我腦中的訊號比先前清晰很多,我估計一時半刻應該是先不會消失。我指揮著方向,很快將他們帶到了一幢還未建成的大樓前。

這幢高達100米的大樓因為投資商撤資的緣故,一直就這麽擱置著!此地離凶犯居住的地方很近,前幾天,警察也搜索過這裏,可是沒有任何發現!

我握緊牙刷,利落地下車,徑直朝大樓正門走去,巍峨的大樓遮擋住了本就不太明媚的陽光,將我吞沒在巨大的陰影之中。

霍隊緊跟其後,其他人則早已掏出了槍。

到達正門的時候,我已然發現,凶犯的目標指示著地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攔住霍隊長小聲地問:

“你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嗎?”我這話說的極為費力,感覺嘴裏的血液已經將灰塵攪拌成泥,堵得我幾乎張不開嘴。

霍隊明顯犯懵,一臉木然地看著我。

我提醒他:“張隊長的車上,你曾經說過,如果要是被你抓到凶手,你就先朝他褲襠來一槍!我想知道,待會兒見到他,你會那麽做嗎?”

盡管我說得含糊不清,但是霍隊已然明了我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說話。

我微微一笑。其實我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霍隊畢竟是個人民警察,就算凶手再喪盡天良再沒有人性,他也是會按照法律程序辦事的!

我不再說什麽,領著大家走進了地下室。霍隊怕我有閃失,讓我靠後一些,我則毫不理會,因為牙刷上傳來的訊號沒有動彈,要麽是他受傷過度奄奄一息,要麽就是他在睡覺!

地下室不多遠,有一道緊閉著的石門,當初警察搜到這裏,發現石門打不開,就放棄了!他們萬沒想到,凶犯居然就藏在這裏!

在霍隊的指揮下,警察們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將石門打開。

走下幽暗的地下室沒多遠,我就告訴身後的警察,前方右拐,就能和凶犯撞個正著!

果不其然,當警察們最終衝進地下室後,發現凶犯躺在一件軍大衣上睡得正香呢!

……

五分鍾後,我站在這幢廢棄的大樓門口,目送著那個殘忍的凶犯從我身邊走過。凶犯長得雖然文靜,但暴躁乖戾,一臉病態,在被押上囚車的過程中,他依然邊吼叫邊掙紮,嘴裏淨是憤憤的話語,惹得眾警察全都義憤填膺,緊緊攥著拳頭。郭德綱講話,法律要不管,我早打死他了!

可是囚犯被押上車後,囚車卻遲遲都未開動。

我忽然發現,開囚車的司機居然打開門朝我走了過來!哦,我心裏想,我丫還沒出獄呢,是不是我也得坐這輛“專車”?

然而,我很快發現,不光是囚車司機,其他車的司機,甚至於在場所有的警察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們慢慢向我聚攏,很快將我圍在中間,眼睛死死將我鎖定!

那時刻,我像個佝僂的風燭老人,灰頭土臉,麵無表情,雙手依然拷著手銬。身上不知哪裏流血了,但血跡早已和灰塵混淆一起,極難辨認。

我不明白這些警察究竟是要做什麽,但我心中沒有絲毫波動,平靜地如一灘死水。

這時,霍隊長忽然從人群中閃現出來,他帶頭給我鼓了兩下掌,盡管沒有聲音,但是霍隊長的左手是纏著繃帶的,這兩下已經將繃帶拍出血來!

接著,在場所有的警察全都開始給我鼓掌,無論男女,無論職務,他們均是滿含敬佩,誠心實意地為我鼓掌,繼而掌聲雷動,響徹雲霄!

那一刻,我內心再也無法平靜,頓時猶如黃河泛濫,波浪滔天!

我忽然間明白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道理!原來我的特異功能是大有用處的!我先前一直為此糾結,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其實,我的特異功能並沒有錯,有錯的是人心!就像善和惡一樣,最重要的還是在於我如何去選擇!用好了,我可以利用它懲惡揚善,用不好則會霍亂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