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著指甲套上的訊號,經過艱苦卓絕的跋涉,終於來到了一個叫做浙東的海邊小鎮。此時,離我離家逃逸已經過去了整整1個月,眼瞅著離春節越來越近,我卻背井離鄉流竄在外,真是情淒意切可悲可歎!

小鎮的鎮招待所門前貼著一副巨大的地圖,我一邊摸索著指甲套感受訊號,一邊用手在地圖上比劃。照以往經驗,麵積越來越大的訊號離我已經不遠,應該超不過50公裏。可此地已然是海邊,難道,這訊號指示的是海裏不成?

果不其然,訊號依然指向東方,我要找的目標真的是在茫茫大海之上!

事實如此殘酷!完了,我心裏拔涼,看來這事真是要泡湯了!慢說我沒錢,就是有錢雇船出海,萬一目標在水下怎麽辦?

看著手裏的褐色指甲套,我無可奈何,看來真的是得把你賣掉了!

這個沿海小鎮非常小,橫豎沒有幾條街,連個大點兒的門市都沒有,上哪裏去找古玩市場?

我不得不收起賣寶貝的念頭,先給自己的處境打算打算。

寒冷的海風吹來,讓我不由得渾身打顫。我裹緊衣服在鎮上閑逛,由於天氣寒冷,街上冷冷清清,偶爾會看到幾個圍著鮮豔圍巾的婦女爬到房頂上去翻鹹魚。

海浪聲此起彼伏,岸邊停靠著一排排海船,在海風作用下有規律地搖晃著。

如今的我身無分文,走投無路,平日裏風光無限的周老板,已經是孑然一身。那一刻,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

可轉念一想,移物千裏時,那麽痛苦的災難我都挺過來了!這點小災小難,算得了什麽?最起碼我還是個正常人,能吃能幹!不就是沒錢了嗎?我雙手還在,想法賺錢不就是了?賺足了錢再去雇船!

想罷,我鼓足勇氣,朝一漁民家走去。

漁民家大門開著,裏麵傳來了麻將聲和哈哈笑聲。

我有禮貌地敲了敲門,在引起裏麵人注意後,才走了進去。

屋裏生著爐子,相當暖和。不算太大的屋子裏擠著六七個人,男女、孩子都有,他們喝著茶水,嗑著瓜子,好不快活。

我的出現自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其中一個打著麻將的男人問我有什麽事?這人留著小胡子,頭發蓬蓬亂,但從說話的口氣來看,應該是這家的男主人。

我說,我想問問,我要雇艘船出海,需要多少錢?

沒人理我。

我又接著說,我想雇船出海找點東西,可惜來的路上錢包行李都被人偷了!現在身無分文,也沒法回家,我能不能在這裏打打工,賺點錢,然後雇船出海?

屋裏的人顯然是越聽越迷糊。男主人問我,你到底想出海找什麽?要出去多遠?

我想了想說,不遠,50公裏以內,找一艘沉船。

屋裏人愣了很久,然後哄堂大笑。

男主人說,你找沉船到鎮政府找鎮長去!我們又不是海防支隊,也不是潛水員,找我們沒用。

我本想編瞎話說,那沉船上有寶物,後來一想絕對不能這樣說,漁民們雖然實在,但這種瞎話還是騙不了他們的,再說他們也不見得對寶藏什麽的會感興趣。

“那我給你們打工行嗎?我隻求有個住的地方,有碗飯吃,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隻能實話實說。

男主人想了想說,這樣吧!你也挺難的,今晚就在我們這住下,明天我會找人聯係縣裏的救助站,到時候讓他們幫你回家?

我連連搖頭,看來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誰會貿然收留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於是跟他說了聲謝謝,我便退了出去。

看來,打工賺錢然後找船出海的事是不可能了!目前,最根本的事情就是找個地方暖和暖和先。我在鎮上溜達著,實在是冷得受不了,便又尋著一家漁民走進屋去。

這家漁民也在打麻將,屋裏滿是鹹魚味。我就跟他們說,我東西都被偷了,又冷又餓,能不能取取暖。漁民們很善良,當場就有個女人給我熱了碗麵條。

我已經餓極,風卷殘雲般將麵條吃了個精光。這家男主人是個老伯,他說叫我先在他家住下,回頭他想辦法送我回家。

當時我也顧不得許多,外邊實在是太冷了,便點頭答應連聲道謝。

屋裏麻將繼續。我坐在一角東瞅西看,忽然瞅見他家牆上也貼著一張地圖,這張地圖雖然小,但海域顯示的極為清楚。

“老伯,從這裏往東50公裏,有沒有小島?”我指著那張地圖問。

老伯哈哈一笑,說:“孩子,這裏往東就是舟山列島,大小島嶼好幾千,東北邊100海裏就是著名的普陀島喔!”

哦,我心想著,要是我要找的東西就藏在一座海島上就好了。

“那麽,你是來找人的?”老伯問。

“算是吧!”我隻能含糊其詞地回答。

老伯剛想再問點什麽,這時有個人推門走了進來。我一看,居然是先前去過那家的男主人,那人見到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悄聲地在老伯耳朵裏說了什麽。

老伯一邊點頭一邊看著我。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但我能猜到,必然和我有關!

“孩子,你說要到海上找船?能不能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或許我能幫到你?”老伯忽然對我說。

“沒什麽,我剛才凍迷糊了,瞎說的!”從這倆人的眼神裏,我覺得情況似乎不妙。

“嗬嗬,那就沒事了,你別介意,我隻是問問!”老伯一擺手,那個男主人就推門走了。

雖然老伯繼續和屋裏的人打麻將,但我已然覺察出氣氛有些不對,這些人似乎都在用“旁光”瞄我。我暗叫不好,八成是他們已經發現了我是個逃犯,正在想對策對付我呢!我捉摸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趕快離開是非之地的好。

我便起身問老伯廁所在哪裏?老伯一指窗外的小屋,我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等我走出屋子,才發現屋外已經立著七八個大漢在等著我呢!

我知道大事不妙,便大吼一聲,狗急跳牆般衝了過去,然而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把我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

緊接著,無比狼狽的我被他們捆在了柴房裏,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主人一直寸步不離地看著我。

此時的我非但沒有絕望,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被捕也好,省得每天提心吊膽。這下我也終於能回家了,雖然不是很體麵,但最起碼還能看見我的親人。

永健已經動完手術了吧,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帶著手銬和美華見麵,我會覺得難為情嗎?

我在柴房裏等啊等,直到天色漸黑的時候,門外才傳來了動靜。隨著汽車吱吱的刹車聲,外麵快速走來了幾個人。

我知道,肯定是警察同誌們到了。

外邊的人一進來,小胡子男人急忙迎上去帶路。

很快,隨著房門打開,我看清了來者何人。

進來的是兩個人,一個身穿棕色皮衣,眼神犀利英氣逼人;一個身穿格子西服,絡腮胡子,寬大的眼鏡蓋住了大半個臉龐。

糟糕!我暗叫不好,怎麽是——他們?

……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襲警脅迫我逃逸的那兩個家夥。真沒想到,我居然會再次落入他們手中,而且還是在如此偏遠的地方!

這二位見著我並沒有費什麽話,直接把我帶上一輛豐田SUV,似乎是為了防止意外再次發生,這倆人一左一右將我擠在中間。開車的則換成了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

在車上,我自然不住問他們,究竟為何要千方百計地捉我?我哪裏得罪他們了?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然而身邊的兩個家夥根本不作回答,而是使勁地捏住自己的鼻子,弄得我很是尷尬。我身上的味道的確很濃鬱,但我又有什麽辦法?想當初,我是個多麽多麽愛幹淨的人,許多人都說我有潔癖,如今卻淪落到如此邋遢的境地,真是造物弄人,造物弄人!

此時天色已然暗下,車子在沒有路燈的海邊公路上疾馳。路上冷清得很,許久也見不到別的車輛駛過,我也就不再指望會發生堵車!

公路七扭八歪,很快我就被搞亂了方向。不知開了多久,就在我即將昏昏欲睡之時,汽車終於是到了目的地。

我搞不清楚身在何方,透過車窗,隻看到汽車先是駛進一扇自動開啟的不鏽鋼大門,然後又開了幾分鍾後便最終停靠在一座豪華氣派的別墅門口。

車門打開,迎麵一個穿著考究的矮胖子迎接了我。亮如白晝的燈光輝映下,這位矮胖子雖然長相不敢恭維,但氣質的確高雅非凡。從假警察絡腮胡子等人對他的畢恭畢敬來看,此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正主!

“嗬嗬嗬,歡迎歡迎,貴賓到來,不勝榮幸!”這矮胖子語氣非常親切,迎上前來就要跟我握手。

好,你不嫌我手髒,那我客氣啥?我便禮貌性地伸出了髒兮兮的右手,兩手一握,我暗吃一驚,這矮胖子的右手冰冷粗糙,和死人手差不多!我趕緊低頭一看,萬沒想到,那居然是一隻——假手!

我愣住了,腦中似乎想到了點什麽?但隻不過是曇花一現。

矮胖子見我停頓,很自然地用他的真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然後示意我到屋裏說話。

我真的是糊塗了,一直以來,我認準幫我逃逸的這幫人就是許樂寧老爸派來的!但現在來看,根本不是這樣。這裏離我家鄉如此遙遠,許樂寧的老爸怎麽會住在這裏?既然不是有人要執行家法,那麽這些人究竟有何企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