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讓我稍微一頓,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兩個便衣警察已經發現了我!他們一邊用手指著我,一邊從手扶電梯上往下趕,離我有個20來米的距離。

那保安回身就看到了我,我們對視了一眼,我沒有理他,轉身假裝很鎮定地去拉肯德基的玻璃門。

“喂!站住!”

那保安不傻,顯然已經認出了我。我拉開門就想逃,可沒想到那保安還很利索,攔腰就抱住了我。

我大吼一聲,帶著他左右搖晃,期間撞倒許多假人模特。這時,兩個便衣警察已經下了電梯,如果他們趕到這裏,我必定會束手就擒。

關鍵時刻,我將後背猛力朝肯德基的玻璃窗撞去,咚的一聲,那抱住我的保安受到巨大的擠壓,哦了一聲就鬆開了手。我回身抓住他的肩膀狠命地推了一把,結果他的腦袋卻是重重地撞到了玻璃窗上,當場昏厥過去。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下大駭,自己怎麽變得這麽暴力了?這保安隻不過是盡職盡責而已,我為什麽出如此重手?這下要是真給人家撞出個好歹來,我今後如何才能心安?

眼瞅著兩個警察離我越來越近,我強壓住自責的心情,轉身鑽進了肯德基的小門。出門後,我將肯德基的一張鐵桌子推倒,擋在了玻璃門前。然後我轉身下樓,朝正門跑去。

肯德基的前門是一條步行街,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我大喜,如魚得水般鑽進如潮的人群,這下,我看他們還怎麽抓住我?

然而,就在我懸著的心剛剛放下時,忽聽得從肯德基那裏傳來了兩聲槍響,槍聲清脆卻格外刺耳,街上行人立刻嚇得低下了腦袋,女人尖叫聲隨即四起。

我轉回頭一看,不得了,我身邊幾乎所有人都矮了一頭,正好把我暴露出來,和手裏拿著槍剛從肯德基裏跑出來的警察同誌看了個對眼!

那倆便衣警察一見到我,眼睛頓時一亮,立刻用槍瞄準了我。

我大驚失色,趕緊使了一個遊泳運動員入水的姿勢一頭紮進了人群之中。這時,剛才受到驚嚇的人們逐漸緩過神來,許多人早已立起了身子,我很快得到了眾人的掩護。

我矮著身子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很快找到了一條胡同朝外麵的大街上跑去。我真是幸運之極,剛到大街邊就趕上了一輛剛下完人正要出發的公交車。

我想都沒想就竄到了車上。

車門關閉後,我緊張地注視著外邊的情況。我萬沒想到,那兩個警察居然跟來得如此之快。

他們顯然見到我上了車,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這輛公交車,一邊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該死!我大叫不好,要是他們沒看見我上公交車,我自然逃出生天!可如今沒有躲過他們的視線,那這公交車豈不讓我成了——甕中之鱉!?

不行,我得下車!

眼瞅著警察們所坐的出租車開動起來,我知道自己如果還待在公交車上,必然會被對方抓住。

我腦筋飛轉,忽然有了主意。

我衝著公交車司機狠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然後大聲地對他說:“哎呀!我兒子沒上來!”

接著,我焦急地瞧著車外,繼續嚷嚷:“司機,受累停下車,我兒子才5歲!”

這司機真是好人,二話不說趕緊靠邊停車,開門。

我飛也似地衝了出去,下車的地方正對著地下商場的入口。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就紮了下去。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相當正確的,市中心的這個地下商場四通八達,大大小小的出口不下二十多個,而且裏麵回廊眾多,猶如迷宮,非常適合逃逸。

我在裏麵飛快穿梭,很快就尋了一個出口再次回到地麵。回頭看看,不見有人追來,應該是甩掉了那兩個警察。

我不敢耽擱,招手又打了輛出租車,趕緊離開了是非之地。

在車上,我呼呼喘著氣,渾身汗水濕透。我打開錢包,發現自己的現金已然不多,我清楚的知道,要想繼續逃命,離不開錢。

我便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叫司機在銀行處停了一下。結果不出所料,我所有的信用卡已被全部凍結。

回到車上,我仔細地考慮了一下,目前我絕不能回家,和朋友聯係也十分不明智。我曾聽警察們說過,“二十四小時黃金時間”的說法,那就是一個人犯了罪要想逃逸的話,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盡可能地遠離事發地,二十四小時一過,如果沒有出城,那麽被捕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如今天色已晚,我如果還留在城裏過夜,勢必非常危險。所以,我打算立刻出城。

然而,火車站汽車站必定是最為危險的地方,要想出城,就必須另尋他法。如果我現金夠用的話,我本可以直接打的去周邊縣鎮,但是我的錢根本不夠。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先前的豪情壯誌頃刻間化為烏有,隻覺精疲力盡,狼狽不堪。如今,我怕是真的要亡命天涯了?

這時,我忽然想起霍警官來,從他手下兩位警官這麽快就去遊樂場調查小李鑰匙來看,霍警官或許多少還是認為我是無辜的!他既然連這麽小的細節都不會忽視,那麽說明他必定是會全力以赴調查,沒準,我還真有可以翻身的機會?

我這麽想著,忽然很想給霍警官打個電話。我便叫出租車停在一家長途電話店前。

幸好,因為古墓的事,我最近一直在和霍警官聯係,能清楚地記下他的號碼。我遞給老板兩塊錢後,很快撥通了電話。

霍警官接到我的電話明顯很意外。但他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意外,無非是勸我回頭是岸,趕緊自首,相信警察相信政府,一定能還我清白。

我則很認真的跟他說,我之所以打這個電話,就是要很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一聲,我真的是無辜的!我不是故意的襲警逃逸,而是被人脅迫,我還跟他說了那兩個劫匪的特征以及作案過程。接下來還跟他說了小李鑰匙的事情。我祈求他,一定要幫我討回一個公道。

霍警官自然說沒問題,接下來又問起一些看似相關其實無關緊要的事,我明白他這是想要拖延時間,好追查到我的方位。

我很嚴肅地又說了一句:“霍警官,謝謝!”然後便掛掉了電話。

隨後,我又打了輛出租車,圍著市區轉了幾圈後,最後步行來到通往外地的國道上。

在那裏,我攔住了一輛去往封店的長途車,平時這裏有很多人攔車,因此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坐車出了城。

深夜,我吃了一碗蘭州拉麵,然後在那種一個床位20塊錢的小店找了個地方住下,住這種地方的好處是除了便宜外,他們還不看身份證。

狹小的屋子內擠著6、7個人,他們多半衣衫襤褸,臭氣熏天,嘴裏抽著廉價的香煙,一個勁兒地吞雲吐霧,讓本就昏暗的屋子烏煙瘴氣。

我捏著鼻子,將身子卷縮在散發著黴味的牆角,強迫自己快些睡去。

……

第二天。

“張老板,我是來取我那2000塊錢的!”我對茂源鞋店的老板說。

老板是個禿頭,聞言似笑非笑地對我說:“我早就聽聞,周老板是個精打細算錙銖必較的人,沒想到區區2000塊,你居然追到封店來了?”

封店茂源鞋店的鄒老板經常在我那裏批鞋,上次還有一筆2000塊的尾款沒有付清。其實,因為牽扯到維修和退貨等事宜,拖欠貨款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無緣無故的跑來追債其實是件很冒失很不禮貌的事情。可如今我已經走投無路,隻好先把這筆錢要回來再說。而昨天選擇封店作為我逃亡的第一站,也正是基於此原因。

“你丫什麽時候學會拽文詞了?”我抓起櫃台上的一次性杯子,毫不客氣地把鄒老板剛泡好的茶水倒進我的杯子。

鄒老板哈哈大笑,吩咐夥計去拿錢。其實我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維持了5年,彼此還是比較熟悉的。

“說老實話,兄弟我真是遇到難事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跑來求你,”我一口氣將茶水喝掉,“你要是覺得我這人草蛋,那你就先給我1000也行!”

“靠!什麽話!”鄒老板接過夥計拿來的錢,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然後全都遞到了我的手中。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往日裏,我隻認為這家夥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奸商,所以每回都千方百計地算計他點小錢,真沒想到,人家居然如此豪爽大方,不計前嫌,真是令我自漸形穢。

我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而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出了鞋店。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以後我能否極泰來,這個朋友我算是交定了!

我本來想在縣城多待幾天,好打探一下我那案子的情況。可是,我的通緝令很快就貼滿了大街小巷,讓我無處藏身。

走在街上,我開始刻意感覺別人注視我的眼神,變得疑神疑鬼,惶恐不安,萬般無奈下我隻能朝更遠的地方逃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