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不得右臂傳來的疼痛,嚇得直往後縮。

然而,那大夫模樣的人並未對我不利,而是從警察身上翻出了一串鑰匙,然後甩手扔在我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我自己把手銬打開。

可當時的我,明顯懵得不行。劫囚犯這種高級的事情,以前隻從好萊塢大片裏見過,從沒想過現實社會中也會存在,而且那個囚犯還是我自己!我哆哆嗦嗦地拿起鑰匙,然後又哆哆嗦嗦地往手銬上捅,就因為我的哆哆嗦嗦,捅了半天也對不上那細小的鎖眼。

那裝扮成大夫的家夥將衛生間的門鎖好,收起電棒,轉身見我還沒打開手銬,憤憤地罵了聲娘,然後不知從哪裏弄出一個大鉗子來。

“躲開!”

我趕忙收起鑰匙,閃到一邊,巨大的鉗子在手銬鎖鏈上哢嚓一下,便利落地將我和那個小警察分開來。

劫匪拎著我來到衛生間的窗戶邊,將一條早已經準備好的繩子朝下拋了出去。然後就推搡著我向窗台上爬。

驚慌失措的我不住地問他,大哥,這是怎麽回事?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靠,你看不出來嗎?我是來救你的!”

“可是,可是,咱們這是犯法的……”

那劫匪再不理會我,叫我抓緊繩子,然後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我雖然嚇得啊啊直叫,但還是本能地將繩子緊緊攥在手裏。好在從這裏向下,有幾個裝空調用的台子可以用來墊腳,再加上二樓離地麵不高,我很快就落到了大理石地麵上。

這裏是個無人的小天井,寒風從四麵吹來,但我哪裏還能覺出冷來?腦門上早就冒出一大排熱汗!

那劫匪更是利索,連繩子都沒用,三兩下就跳了下來。

此時的劫匪已經摘掉了醫用口罩,露出了濃密的路腮胡子。

他一手拎著裝有我衣服和證物的兜子,一隻手架著我,從容地朝外邊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我的心依然是突突直跳,心想著這下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襲警逃竄,這可不是小罪,我前世究竟造了哪門子孽,怎麽會遇到這樣離奇這樣不靠譜的事呢?

我機械地跟著那人走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這時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停在了我們麵前。絡腮胡子二話不說,就把我推進了車裏。

車子隨即開動起來,朝醫院外駛去。我吃驚地發現,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居然就是先前那個肩膀上掛五角星的警察!

聯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我終於是明白了,原來這倆人是一夥的!我壓根就沒尿褲,那肯定是這個假警察使的什麽門道,給我弄濕的。他的目的,就是要那兩個小警察帶我去廁所!

那假警察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一種戲謔似的眼神,他沒有說話,轉而繼續開車。

我身邊的絡腮胡子利落地脫掉了那身醫生大褂,露出裏麵筆挺的格子西裝,他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副墨鏡戴在臉上,那墨鏡足以占掉他多半個臉。

這時,汽車已經駛出醫院,開到了高架橋上。

車內暖風吹來,但根本吹不走我緊張的情緒。

我顫著聲音問:“兩位老大,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派你們來救我的?你們為什麽要救我?你們是想救我還是想殺我……”

“先生!”絡腮胡子很沉靜很有禮貌地跟我說,“我們隻是打工的!待會兒見了正主,你自然全都明白了!”

言罷,他把那兜子屬於我的東西塞到了我的懷裏。

我七手八腳地把兜子打開,我那帶著血腥味的衣服,錢包手機鑰匙全都在裏麵。在我亂翻的時候,還有一個褐色的物事掉了出來。

我急忙撿起,沒想到,居然是那枚從古墓石棺中帶出來的指甲套。我這才想起,這東西原來我一直是帶在身上的。先前霍警官說過要收回,這下他可是不好交差了。

旁邊的絡腮胡子見我翻找東西,忽然搶過我的手機說:“這手機不錯,我看看!”

結果,隨著車窗的打開,他隨手就把我的手機扔了出去。

我大叫了一聲,這可是4000多的蘋果啊?當下是心疼不止,卻又無可奈何!

前邊的假警察對絡腮胡子說,以防萬一,檢查一下吧!

絡腮胡子便從車座底下掏出一個探測器模樣的東西,圍著我探了又探,最後應該是沒發現什麽,這才放心似的收起。

我心裏暗叫乖乖,這倆人還真挺專業。

忽然,我腦子裏冒出4個大字來——職業殺手!

我倒抽一口冷氣,心髒又開始砰砰直跳。腦子隨即飛快運轉:這倆人如此專業,究竟是誰會冒這麽大的風險要救我出來呢?我總覺得,這必定和許樂寧有關!

我越想越心驚,我聽說許樂寧的老爺子是某個大財團的老板,為人黑白兩道,心狠手辣,這倆人會不會是他雇來的?難道,他們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要救我出去,而是要把我抓起來,然後秘密地執行家法?

我越想越覺得情況不妙,這倆職業殺手越是不說話,我就覺得越危險。

完了,完了!聽說黑社會還留存著十八大酷刑,什麽扒皮抽筋,點天燈?盡管我曾經慘死過無數次,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的我萬念俱灰一心求死,而且死而不死,可如今不同,我還有大好的日子沒有過夠,還有許多心願未曾了結呢?我可不想就這麽死了!不行,我得想個辦法逃跑才行!

我一邊把錢包什麽的裝進口袋,一邊試探性地去拉車門開關,可惜的是,車門緊緊鎖住,我根本沒機會逃跑。

看著眼前兩位職業殺手,我攥了攥拳頭,然後又不得不鬆開,我知道跟這倆人打鬥無異於螳臂當車。

就在焦頭爛額的時候,事情卻忽然有了轉機。高架橋上忽然堵車了,一輛輛汽車排起了長龍,一眼望不到頭。

我們的車子隨即停了下來。

開車的假警察明顯氣急敗壞,命令絡腮胡子下車察看。我本想趁著絡腮胡子下車之際逃竄,但沒想到那絡腮胡子隻是站在車門處察看情況,身子依然死死地堵住車門。

“出車禍了!”絡腮胡子說,“沒看見警車,一時半會兒通不了!”

媽的!假警察狠狠砸了方向盤一下,整個車子都仿佛跟著顫動了一下。

“我們隻有15分鍾安全時間!”絡腮胡子看著手腕上的金表說。

“下車!”假警察果斷決定,“把東西都拿好了,下車!”

我麻木地跟著倆人出了轎車,沿著高架橋的便道朝前走去。當時假警察在前,絡腮胡子在後,我依然是苦無逃脫機會。

沒走多遠,假警察就在便道上找到了一條向下去的直梯,隨即領著我們爬了下去。等來到橋底下,他很快招手打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停好後,假警察一屁股坐到出租車前排副駕駛位置,我則被絡腮胡子推搡著坐到了後排。而就在絡腮胡子低頭要跟著進入出租車的時候,我猛地打開另一邊車門,然後飛快地竄了出去。

顯然我的突然行動出乎對方的意料,我隻聽那倆人嘴裏罵了幾聲,然後假警察就大聲吵吵:“快追!”

絡腮胡子在後邊衝我狂吼,叫我別跑,說他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我。

鬼才信呢!我聽不進這一套,一門心思地朝前跑,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就這麽隨隨便便交給別人。

我衝出去的這一麵依然是公路的主幹道,公路上車來車往,由於是高架橋下,來往的車輛速度都出奇地快。

我剛衝到馬路中央,就有一輛藍色的轎車在我腦後擦身而過,驚得我狂出一身冷汗。緊接著就聽見許多汽車在緊急刹車的聲音,再看已經又有幾輛車子朝我撞來,我大叫不好,繼續狂奔,這時耳聽得一旁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一輛小轎車剛刹住車卻被後邊的追尾,整個車身都橫到了公路中央。

緊接著,一輛巨大的集裝箱車呼嘯而來,響著震耳欲聾的喇叭聲,甫一見有輛小轎車擋在路中間,卡車司機急忙刹車製動,然後將方向盤向一邊猛打,巨大的車身吱吱作響,一側的車體翹起,然後整個駕駛室一下撞到了橋墩上。

隨著更大的一聲轟鳴,高架橋下頓時塵土飛揚,煙霧彌漫。我都聽到了身後那高架橋傳來的崩裂聲。

當我最終跑出高架橋時,已經陸續有好幾輛汽車發生了追尾,被撞後的汽車報警發出無力的嗚嗚聲。我嚇得心驚肉跳,萬沒想到自己的魯莽行動居然帶來了如此嚴重的後果,心中不免自責。

然而,當我眼見著絡腮胡子從濃濃的煙霧中衝出時。我再也無法顧及其他,趕緊轉身狂奔。

我穿過幾條羊腸小路,跑到另一條寬敞的街道上時,正好看到一輛出租車剛放下乘客。

我毫不猶豫地竄了上去,叫司機快點開車。

車子駛出去20米後,我才看見絡腮胡子從後麵趕來。他顯然看見了坐在出租車裏的我,便急忙朝別的出租車招手。

我忙叫司機朝右手邊拐下去,暫時逃離了那家夥的視線後,我卻立馬讓司機停車,付了車費,囑咐司機快點開走,然後一頭鑽進了一家咖啡廳。

我在咖啡廳靠窗的地方坐下來,很快就看到絡腮胡子乘坐的出租車從外麵疾馳而過,朝著原先那輛出租車追了過去。

服務員問我要點什麽,我沒有理他,而是快步走出咖啡廳,朝相反的方向跑去。為了以防萬一,我繞了兩條街後,又打了一輛的,然後奔著市中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