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光貫穿我身體的那一刻,我根本來不及去體會什麽恐懼、緊張與絕望,實在是太快了,我幾乎什麽感覺都沒有。

那強烈、刺眼的光芒閃得我看不清任何東西,眼睛就像瞎了一樣。唯有那夾帶著萬鬼哭嚎的罡風將我這具僵硬的身體吹得迎空亂晃。

我的思維完全停滯,就像靈魂早已脫離飛升。

我應該是張開嘴大聲喊叫了,但自己已然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那猶如從地獄而來的黃金射線,應該是非常快速地穿過了我的身體,因為當它最終離開我之後,我居然還有著一絲模糊的意識。

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但我卻感覺到,早先拉住我的那些手卻並沒有鬆開,反而是在將我一點一點地向上拉去。

沒多久,我就感覺自己像進入到了冰窖中一般,寒冷與刺骨的寒風驟然侵蝕進了我那脆弱的身體,叫我冷得渾身打顫。

我本以為,自己被黃金射線射到,軀體早應該是那種血肉模糊殘缺不全的樣子,自己也應該是離死不遠了。

可奇怪的是,我等了很久卻並沒有感到任何劇烈的痛苦傳來,相反,在我被那股異常的嚴寒刺激下,我的身體卻逐漸恢複了感知,眼睛也居然能夠再次看到了一些東西。

隻不過,眼中呈現出來的那些景物全都鑲著金色的光暈,就像電視畫麵中常用的那種模糊濾鏡一般。

“老周!”

“老周!”

朦朧中,我見到了姚娜在焦急地朝我呼喚,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晶瑩閃爍,她的聲音也像是通過某種聲波濾鏡而變得飄忽不定似的。

“快!快!”

隨著姚娜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急切的催促聲,而後我便看到郝教授等一幹眾人全都湧了上來,將我朝更遠的地方抬去。

接著,我還聽到了一股攝人心魄的呼嘯聲,叫我身邊的幾個人不由得發出陣陣驚呼。

混亂間,我這才看清我們的頭上的那片白色,居然並不是久違的天空,而是一片漫無邊際厚厚的冰層。

我們……我們怎麽鑽到冰層的下麵來了?

就在我的精神稍稍有所恢複的時候,隻見身後陡然噴射出了一股耀眼的強光,那強光中夾帶著鬼哭狼嚎般的淒厲嘯聲,沾到了金光的那些冰層則眨眼間就變成了堅硬的水晶狀,繼而因為變得沉重而轟隆倒塌了下來。

“啊!”

金光的陡然噴射,叫眾人措手不及,全都趴在了地上堵著自己的耳朵不敢亂動。

直到過了好一片刻,金光消失後,眾人這才陸續起來,繼續拖著我朝前爬去。

那時候,眾人之間似乎起了些爭執,有人說要爬回去從炸口上到地麵,否則我們將會被困在冰麵之下;有人卻不同意,說爬回去太危險,金光隨時都會回來。

最後,似乎是眼尖的綠瑤發現了什麽,大家這才不再爭執,而是再度帶著我朝深處爬了過去。

我的感覺在一點點地恢複著,我發現身下全都是冰涼刺骨的水以及稀軟粘稠的泥沙。看來,我們這是應該爬到了一個冰湖或者冰水窪的下麵來了,而它原來的水則應該全都傾瀉進了黃金國裏。

冰麵距地麵也就一米左右,眾人在沿著湖底爬行的時候,必須將頭壓得很低,幾乎是在地上爬行。再加上還得抬著我,自然十分費力。

好在爬了那麽一段時間後,眾人終於找到了一塊冰層塌陷的地方。那一塊的冰層不知什麽原因已經碎裂倒塌,從那裏我們便可以直接上到冰麵之上了。

來到近前後,茨若和王院長將我用力一抬,便將我塌陷處放到了冰麵上。呼嘯的冷風立刻從四麵八方湧來,空氣新鮮得一塌糊塗,而更重要的是,我終於見到了那久違的——陽光!

陽光斜斜地傾灑下來,雖然驅不走那刺骨的嚴寒,但叫我感到格外親切。

在我上來之後,其他人陸續跟上。當精疲力盡的人們同樣見到了那久違的太陽之後,頓時全都喜不自勝,也不顧冰麵的寒冷,全都躺在了冰上攤開雙臂擁抱著陽光,用力地呼吸著那新鮮的空氣。

那時刻,雖沒人說話,但這種大難不死、轉世重生一般的超然感覺,卻在每個人心中回旋激蕩,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就在我重見到了陽光的那一刻,我的感覺卻忽然惡化起來。

我先是感覺從身體的各個地方都傳來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繼而,那些疼痛就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叫我登時就撕心裂肺地喊叫了起來。

“啊……”

那慘叫聲,叫我自己聽起來都十分地駭人。

眾人被我的慘叫聲驚動,全都圍了過來。然而,當他們看到我的樣子之後,卻全都忍不住大驚失色。

“老周!老周!”

姚娜手足無措地呼喚著我,止不住的眼淚再度簌簌落下。

“這……這怎麽了?”綠瑤同樣擔心得要命,可看到我的樣子,她亦是感到無從下手。

那時候,我的身體在劇烈地起伏與扭曲著,那感覺就像有把鋼刀在用力地刮著我的五髒六腑似的,叫我疼得幾欲昏厥。胸口鬱悶,像灌了鉛一樣,雖惡心得要命卻無法嘔吐。

疼痛間我赫然見到眾人直直瞅著我的身體,個個都是看得心驚膽戰一般。於是,我實在想弄個明白,便強忍著劇痛,努力地低下頭朝自己的身體上看了過去。

啊!

一看之下,我也同樣震驚了。

沒想到,我的身體竟然在一片一片地閃著金光,而金光閃過的地方卻完全呈現出了一種堅硬的金屬狀。可是,當金光閃開後,那裏卻立刻又恢複成了原來的皮肉。而我的疼痛就是在這每一次交換之間傳過來的。

我……我這是……怎麽了?

雖然我在被黃金射線照到後,並沒有像懦夫那樣,因肌肉和皮膚變成金子,而脫落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慘狀。

但是,這種感覺卻仍舊叫我感受到了異常恐怖的死亡氣息。

光是那種疼痛,就是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縱使我曾在黑石中遭受過無盡的死亡,卻也從未體會到過如此另類的,難以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