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教授的話,叫我們聽得瞠目結舌,不可思議。

我雖然不明白這都是怎麽一檔子概念,但我知道,要想叫世界上的金子都不值錢了,那最起碼得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金子才行,是不是,這裏的許多座大山都是用金子做成的?

“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綠瑤翹著嘴唇說,“如果真有這麽多金子,那麽這個地方早就被人們發現了!”

“閨女,等我把話說完!”恢複了鎮定的郝教授,終於顯露出了他的大師風範,盡管滿身狼狽,但說話卻是一板一眼,“除了竹簡的內容,竹簡本身也是充滿了神秘色彩!”

“經過專家們的鑒定,這捆竹簡的內容居然是從著名的《史記》原本中抄錄下來的一段。人們懷疑,它很可能出土於某個漢朝帝王的墓葬之中。可惜由於文物販子已經倒了好幾手交易,而且其中還死了人,因此關於竹簡的具體出處早已無法考究。”

“不過,這捆竹簡確實出自《史記》無疑!”

“眾所周知,現今流傳下來的《史記》並不是全本,經過曆朝曆代之後,它已經失傳了很多卷。起初,專家們認為,這捆竹簡中記錄的內容,正是缺失的殘卷之一。”

“然而,在經過和《史記》反複對比校正之後,他們卻得出了一個叫人非常摸不著頭腦的結論。沒想到,缺失的這一段文字,在《史記》中竟然能夠找到它的上篇和下篇!換句話說,就是不知什麽原因,古人偏偏將這一段有關黃金國的文字從《史記》中給刪除了!”

“這個結論的確叫眾人感到蹊蹺。因為但凡《史記》中缺失的部分,幾乎全都與政權有關。被刪除的那些內容,往往都是司馬遷抨擊皇權,或者不利於封建統治的言論。然而,這捆竹簡上的內容卻顯然完全和政治皇權無關。那麽,問題也就隨之而出:為什麽,人們放著前言後語不動,卻單單要把這一節的內容刪除掉呢?”

“要知道,有這個能力,能將《史記》中某節摘除出來的,除了皇家政權,其他人根本無法做到!換而言之,就是某個皇帝並不希望將這個黃金國的故事透漏給天下人,我們鬧不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何在?是不想將大量的黃金被世人發現?還是這個地方有什麽隱秘,會威脅到他們的統治?亦或者,他早就把這裏的金子采光了?”

“帶著這個疑問,發現竹簡的專家們又進行了長達兩年的深入研究,然而卻再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最後,甚至有人認為,很可能是因為這段史料本身虛假不實,都是被他人杜撰出來的,而皇權統治者們怕有人趁機作亂,因此才將它從《史記》中刪除了出來。若不是某個皇帝將這段竹簡悄悄帶進了墳墓,恐怕世上之人再也不會知曉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傳說故事。”

“按理說,查無結果,這件事就應該塵埃落定了。可巧的是,這件事卻偏偏碰上了執著的人。這個人就是我的高中曆史老師——童淩海。童老師是最初調研這批竹簡的人員之一,從發現竹簡內容之後,他就始終堅信竹簡上的那段故事是真實的。為此,他調查了大量的曆史文獻,甚至親自到滇藏地區做過調查。”

“而這一晃,又是六七個年頭過去了!童老師在教書的同時,從來沒有間斷過對此事的研究。他總覺得,竹簡上的事情事關重大。因為就算黃金是假,那麽這個名叫‘帕’的古國也是應該存在的。如果能夠找到這個古國,那麽就能解開許多早期滇藏地區人類文明的謎團,也可以填補這一地區的許多曆史空白。此外,對於該地區的古代地質地貌形態,以及動植物種類等方麵的研究,也將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堅持就是勝利,沒想到,童老師的努力最終真的換來了收獲。有一次,他從橫斷山內的牧民口中得知,說在橫斷山拉龍鄉附近的一片雪山內,曾經存在過一個叫做‘葡拉塔’的地方,那裏似乎曾經有人居住過。”

“雖然隻是口耳相傳的傳說,而且誰也沒有真正見到過。但童老師卻對此來了興趣。他猜想,‘葡拉塔’這三個字很可能就是諧音,如果念快了,聽上去和‘帕’字的發音非常相近。”

“於是,他便立即對此發現進行了研究。後來,他又發現了兩個令人驚喜的地方:一個是這‘葡拉塔’在古藏語中,果然有著黃金的意思;二來,這個‘葡拉塔’所在的地方,的確有一個古代的衝擊河穀存在。那條古河道曾經是怒江的主幹道,後來由於河流改道,才淪為了支流,甚至到現在已經完全幹涸。”

“童老師懷疑,這個幹涸的古河道,很可能就是竹簡中所述的‘儷河’。”

“想到自己多年來的研究終於找到了線索,童老師立刻跟學校請了長假,孤身一人前往橫斷山脈尋找這個黃金古國的蹤跡。”

“那一年我正好是童老師的學生,除了跟著他學習以外,還擔任他的助手,深得老師的信任和喜愛。我記得,那一年春天來得特別晚,五月份裏我們都還穿著毛衣。我正在教室裏看書,消失了兩個多月的童老師卻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那時候,他一改往日的嚴謹,簡直如一個得到糖果而高興壞了的孩子。骨瘦如柴,滿身襤褸的他興奮地抓著我的肩膀跟我說,他真的找到了這個叫做‘葡拉塔’的地方,真的找到了傳說中的黃金國!”

“我一聽自然也是非常興奮,便跟他詢問了詳細的情況。童老師說,他在葡拉塔這個地方的確發現了大量的古人類遺跡,因此,竹簡上所說的那個黃金古國很可能真的存在。不過,可惜當時天寒地凍,遺跡無法挖掘,必須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行。”

“接下來,童老師就開始積極籌備這次發掘行動。由於童老師在業內很有威望,沒過多長時間,他就申請到了研究資金,而且還邀請了一大批熟識的專家和他一同前行。而我怎麽也想不到,童老師居然親自給我寫了一封家書,求得我父母的同意,並希望我能與他一起同去。”

“我從來沒出過遠門,當時也是有點兒不知所措,不過心頭的興奮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於是,經過幾天整頓之後,我便和專家們一起坐上了開往雲南的火車!”

“當年,我們一同進山的有三十多人,除了老專家們以外,像我這樣的小夥子也是不在少數。後來我才明白,原來童老師執意帶上我,除了要我做他的助手以外,還需要我去充當工人的角色。因為,那些塵封的曆史遺跡全都掩埋在地表之下,需要我們這些壯勞力來進行人工挖掘!”

“簡而言之,經過異常艱辛的長途跋涉,我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這個山穀。”郝教授說著,就將眼光望向了遠方,“我覺得,雖然50多年過去了,但這裏幾乎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

“是呀!不過,這幫滿身銅臭的土匪除外!”王院長忽然沒好氣地插了一句。我估摸著,這個王院長很可能也是當時同行的人之一。

郝教授咳嗽了一聲,繼續講道:

“老專家們經驗豐富,通過幾天的測量考證,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許多古代遺存的蛛絲馬跡,我們這些年輕人便被分批派去各處進行挖掘。”

“盡管當時已接近夏天,但這裏的地麵卻依然非常僵硬。而且,我們不過都是些學生,幹這種活兒並不是我們的強項。因此,起初的挖掘工作進行得非常緩慢。照那個樣子下去,我們恐怕再挖上一年的時間也不見得能夠將遺跡全都挖出來。”

“就在這麽個青黃不接的當口,我們的工作卻有了意外的收獲。應該是半個月頭上的某天,有一位專家從南麵山腳下考察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一個4米見方的空洞。”

“那個空洞憑空出現在山腳之下,裏麵四四方方的,顯然都是人工修鑿而成。更奇特的,是這個空洞的地麵,居然是一種半透明的晶石。透過晶石,甚至可以看到地下的一些情況。”

“興奮的專家們立即決定對此晶石進行敲打和開鑿。那晶石並不堅硬,我們很快就將地麵鑿開了一個大口子,眾人這才看清,原來洞下竟然有一條天然通道存在。”

“那通道是垂直往下的,專家們全都是用繩子垂降進去的。由於隊裏頭有幾個攀岩的高手,所以我們這些年輕的,便沒有進去,隻是守在外麵把風。”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進來過這裏!”郝教授說到這裏,不知為何有些激動,似乎是陷入到了某種叫人不願麵對的回憶之中。他沉了好一片刻,這才艱難地對我們說:

“我們幾個留守的,在上麵足足等了他們一天一夜,進洞的一共是17個人,然而最後出來的,卻隻剩下了一個。這個人正是童老師本人。不過……不過……”

郝教授又緩了一下,這才痛苦地繼續:

“不過,他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