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一腳踏出陽墳那破裂的通道之後,率先踩到的竟然是厚而鬆軟的泥土。這些泥土每隔不遠就會拱起一個墳包,大大小小,不計其數,每個墳包前麵都有一塊用紅漆書寫著我看不懂文字的墓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又回到了大寨的那個墳場之中。

然而,此時的墳場卻再也沒有了任何遮掩,頭頂就是浩淼的星空,四周也變得更加空曠,冷風一吹,格外清涼。原來,早先那個巨大的山寨此刻已經被炸得一塌糊塗,四周圍全都是燃著火焰的斷壁殘垣,古舊的木頭更是在火焰中劈啪作響。

就在這火光的映襯之下,我很快就見到了那些剛從陽墳中逃出來的人們。這些人足有三四百之多,個個衣著襤褸,恐懼顫抖。他們就像被驅趕的羊群一樣,全都縮到了通道的入口處,在這裏停滯不前。

由於我跑過來的地方位置較高,我很快就看清了遠處的形式。

和我猜想的一樣,這些人果然是遭遇到了那些死不了的鬼人!

此刻,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鬼人們已經圍成了一個扇形,他們用手裏的各式武器在逼迫著這些人們不斷後退。看那樣子,他們是想將這些剛剛脫險的人們再次趕回到陽墳裏去。

然而,這些人好不容易才從恐怖的魔窟中逃離出來,豈願意再返回去?於是,大家全都擁堵在了通道口,進退不得。

我仔細瞄了一下,但見外圍的那些鬼人至少也得有200之眾,我從未見過這麽多鬼人,估計他們是傾巢而出了。

盡管他們的人數比活人要少,但他們手中有武器,而且個個身強力壯。而活人這邊卻是老弱病殘占多,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此刻,唯有一些年輕人在和鬼人們對抗著。但殘酷的是,這些鬼人眼瞅著他們心目中的“神”發生了破損,個個都變得異常狂躁,為了能夠將這些活人再趕回去,他們一改往日作風,再也不顧及這些活人祭品的死活,下手非常狠辣。眨眼間就有幾個年輕人慘死在了他們的槍下。

人群在鬼人們的逼迫下不斷後退,裏麵頓時是哀聲連連,慘叫不斷。這些可憐的人們曾經深受鬼人之害,此時再見到鬼人,心中自然是充滿了無比的恐懼,在心理上就已經輸了一陣。

我眼瞅著形式危機,當時什麽也沒想,穿過驚恐的人群就朝著最前方衝去,甚至連身後老廖傳來的呼喊都聽不到。

人群的最後方都是老人和孩子,我見到有幾個老奶奶模樣的人,正虔誠地跪在地上朝天扣頭,嘴裏念經。嚇壞了的孩子們萎縮在這些老人身邊,閉著眼睛渾身發抖。我估摸著,王心的孩子們應該就在此中。

再往前走,有個胳膊已經被染紅的中年人踉蹌著從前線退了回來,他單膝跪地,將手裏一根生鏽的短棍杵在地上,眼瞅著就要歪倒,周圍的人趕緊將他扶住。流血的人慘叫之餘,口中還喊著:“死不了!死不了!這仗還怎麽打?怎麽打?他……他們都是魔鬼!魔鬼!”

此人的話無疑叫眾人更加沮喪,但卻一下子提醒了我。的確,這些鬼人都是死不了的,而且還不知道疼痛。不過,由於早先的接觸,我卻早已懂得了他們的弱點。

那個流血的中年人正講著瘋癲的話,恐懼的眼神下一刻卻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因為當我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已經從容地將他手裏的短棍拎了過來。

那一時刻,我感到自己內心變得格外平靜,腳步變得異常穩健,渾身也充滿了力量,連褲衩上的奧特曼都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我把棍子反著腕子攥在手心,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用它來打人,而是要——捅!捅!捅!

活人和鬼人交匯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混亂,活人淒厲地嚎叫著,但顯然底氣不足,更是阻擋不住鬼人們的衝擊;而鬼人們則嗚嗚地叫喚著,既像是給自己助威,又像是在嘲笑活人的無能。

我從心裏冷哼一聲!

來吧!

小鬼人兒們!

你們的惡魔爺爺又來啦!

我穿過人群間的空隙,借助一座墳包的高度一躍而起,而後便毫無懼色地殺入到了鬼人們的陣營之中。

我抄來的那根短棍是鐵製的,它之前應該是一條長棍,但顯然已經斷裂,而斷口那裏盡管生鏽,卻仍像刀子一樣鋒利。

我將它猛得刺進一個鬼人的眼睛之中後,水銀瀉地般地就拔了出來,鮮血頓時四處崩流,待我隨後一腳將其踹倒之後,他這才想起了慘嚎!我知道他並不怕疼,但是他會怕“我”!

我回手又將短棍朝另一個鬼人的眼睛插去,這個鬼人嚇一大跳,趕緊用手阻擋,我便順勢將短棍改變了方向,從側麵紮進了他的脖子。接著,我連刺帶攪合,將他脖子紮出好幾個血洞,最後一下,似乎是把他的氣管之類的東西都給帶了出來。

此人的鮮血頓時噴濺了我一臉,卻更是一下子激發了我久違的凶戾之氣,我大喝一聲就又朝其他的鬼人殺去。

這些鬼人剛才一直順風順水的,陡然間殺出我這麽一個怪胎來,頓時有些亂了陣腳。更有甚的,好像是其中某個鬼人還認出了我,頓時嗚哩哇啦地狂叫起來。我卻衝過去,一棍子就插到了他的嘴裏,叫他再也不能出聲。

然而,等我將棍子從那人嘴裏拔出來之後,由於其它鬼人的連連後退,竟然閃出了一個空蕩的大圓圈來。

我又殺了幾下,忽然發現找不到可以下手的人了,這才發現鬼人們竟然無意中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我圍在了中間。而且,鬼人們一見得勢,竟然派了許多拿著耙子之類的長兵器的人站到了最前排,這顯然是要利用他們的長度優勢來對付我。

糟糕!

我暗叫不好,我的能耐全靠貼身近戰,就這樣被他們隔開的話,那可就不妙了!

結果很快應驗,我正琢磨著怎麽發起猛攻突圍,耳聽得一陣呼嘯傳來,結果一根帶著羽毛的吹筒箭就那樣突兀地紮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