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子沒有察覺到我的異色,還在一個勁兒地述說著他在林子裏的遭遇。

他說,在他碰到複活的侯中華之前,先是遇到了這位叫做阿東的戶外旅行者。一問才知道,他們居然都是被大水衝到這裏的。

二人交談了一會兒後,阿東便問小吳子帶沒帶著什麽通訊設備,看看能不能聯係上他的那些同伴?

幸運的是,小吳子的背包還在,所以他就把對講機拿了出來。然而,就在阿東拿著對講機試圖調頻的時候,隻剩下了半個腦袋的侯中華卻豁然出現了,小吳子嚇得瘋喊瘋叫,這才有了早先我在對講機中聽到的那一幕。

可是,盡管我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可對於我們的呼叫,他們卻完全沒有收到。所以,老廖呼叫了半天,他們並沒有聽見。

後來,他們還見到森林裏著了火,於是阿東才說出了“火”字。其實,阿東當時並沒有重複很多遍,而是對講機出了毛病,這才使我們聽到了一大串的“火”!

這時,阿東已經走到我的麵前,小吳子便止住話語,給我引見。

阿東則張嘴就問我:“同誌,見沒見過我們那幫人?”

見沒見過我們那幫人?

見沒見過?

見沒見……

阿東的話就像螺旋槳一樣在我腦袋裏不停盤旋,我卻早已聽不出那問話的原意。我隻覺渾身冰冷,汗毛都像被凍住了一般。

這個阿東……他……明明是心髒病死了!

怎麽……怎麽可能會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

見我瞅著阿東愣神,小吳子問我:怎麽了?難道你們見過麵不成?

他這句話算是說到點上了。

阿東卻搖搖頭,說和我是第一次見麵,說著,他還將手伸到了我的麵前。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第一個念頭是快點撤。這裏太邪門兒!我怕會有什麽危險。可是,我也不覺懷疑,難道說,這個阿東當時並沒有死?待到我們走後,他又緩了過來?

想到此,我便故作鎮定地問他:“你……你也是從瀑布上掉下來的?”

阿東愣了一下,隨即答道:“不……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瀑布頂上的一塊大石頭上,而後我就開始尋找出路,最後是從一條台階上下來的!我還發現了我同伴們掉落的食品袋什麽的……”

哦!

聽到這話,我這才稍稍有所緩和,既然這樣,那這個阿東倒真是有可能又複蘇了過來。

見到對方的手還在半空中舉著,我想了一下,便跟他握了一下手。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和人接觸,但當時我卻的確是想試探一下,看看這個阿東究竟是個死人,還是活人?

隨著兩手相握,我心中不覺一緊:完了!這一握之下,他果然是沒有任何生命訊號傳來,而我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而且,他的手是那麽得冰冷,簡直就像剛從冰窖裏出來似的。

我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壞了,難道,站在我麵前的這個家夥真的是個——死人?就和侯中華,還有郝衛國一樣?

阿東並沒察覺到什麽,還在追問,我究竟看沒看到他們的人?

我木然地點了點頭。

阿東聞言立刻變得興奮,趕緊問我,人都在哪兒呢?

人都在哪兒呢?

我皺了皺眉,隨後一指柏樹從外的火堆,麵無表情地對他說,你沒看到嗎?郝衛國已經被那些人給燒死了!曲建芳也被他們抓走了!

什麽?

阿東立刻驚呼一聲,趕緊朝那柏樹從外看去。

我之所以先告訴他郝衛國的事情,是因為我想趁著把他引開的機會快點逃跑,不管這個阿東究竟是人是鬼,反正我是不想跟他靠的太近。

小吳子一聽也是嚇了一跳,當即也跟著朝柏樹從外看去。

那時候,我完全可以一跑了之,可是見到一無所知的小吳子,我又覺得於心不忍,就這麽愣在那裏,一時間沒了主意。

他倆人在緊張兮兮地注視著遠處的森林原始人,我卻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我忽然想起昨天我靠著手電筒尋找曲建芳二人的那件事情來,我當時隻從上麵感受到了一個微弱的生命訊號,而隨後那個訊號也消失了。可是,最後,我卻隔著山澗見到了他倆都還活生生的。

難道……

難道那個時候,他們兩個早就已經是死人了?

我又回憶起我曾見過的那道瀑布,從那麽高的瀑布上掉下來,怎麽可能還有命在?除非死神們都泡酒吧去了!

不好,我越想越覺得詭異,漸漸的,一個極為離奇的想法在我腦中形成。

“小吳!小吳!”我壓低聲音,朝小吳子擺手。

小吳子回頭看了我一眼,而後走回了我的近前,問:“怎麽了?”

我咽了口唾沫,問他:“你還好吧?”

小吳子被我問愣了,想了一下說:“還行,就是有點餓!”

“辛苦了!”我抬起右手,跟他做了一個想要和他握手的姿勢。

小吳子看了看我,似乎覺得我有些不太正常,不過,他還是欣然地伸手和我握了一下。

握完之後,我就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冷到了冰點。想不到,小吳子的身上亦是同樣沒有任何生命訊號傳來!

不相信的我又等了一下,在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發生副作用後,我終於是相信了!

完了!

鬧了半天,這小吳子,也是個死人!

他從那麽高的瀑布上掉下來,應該早就摔死了!

刹那間,之前的所有事情又從我腦袋裏閃了一遍,我這才發現,原來有很多很明顯的細節,居然都被自己給忽略了!

比如,王山遞給了我手電筒叫我找人,可是,那手電筒上卻根本就沒有王山的生命訊號!

還有,當我們一起過那條軟橋的時候,所有人都曾觸摸過那小橋的繩索,可當我也拽著繩索過山澗的時候,我卻隻在上麵感受到了不多的幾個生命訊號!

天呐?

這一次,我真的是快要瘋了!

難道說,這一天來,一直和我在一起跋山涉水的夥伴們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