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中華滿身臭泥,行動遲緩,隻一天不見,身子瘦的幾乎隻剩下了一副骷髏架子。

最恐怖的,就是他頭顱那裏已經沒了好一大塊兒,從後腦勺一直到右耳朵的好一大部分,竟是全都沒有了!白色的腦幹以及斷裂的顱骨全都顯露在外,血已經流的差不多,隻剩下極其黏糊的一片黑血粘在那裏,看上去是格外瘮人。

我嚇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那感覺就像看到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一樣。幸好這是在大白天,否則我非得嚇瘋不可。

我的姥姥,這……這怎麽可能?一個人傷成了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活著?

我哆嗦著瞅了瞅侯中華,侯中華走得搖搖欲墜,可就是不倒。他衝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麽,可是不知什麽原因,他卻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更叫我無法接受的是,由於他張嘴張得太大,右邊的眼珠子竟然一下掉了出來!由於有一些紅色白色的神經線連著,眼珠子並沒有掉到地上,而是就那麽詭異地耷拉在半空。

侯中華用僅存的一隻眼睛看了一下,遂伸手去抓,抓住眼球之後,居然還想把它給安回去,在眼睛那裏捅啊捅的。

我再也受不了,隻覺胃裏一陣惡心,噗地就淩空吐出一口酸水。

那時候我本來是還能吐上很久,可是眼瞅著僵屍一般的侯中華搖搖晃晃地衝我走來,我趕緊忍住惡心,翻過身來,瘋一般地就朝山下衝去。

媽的媽我的姥姥,我的苦膽都差點被嚇出來。我再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心隻想著快點離那家夥越遠越好。

往下的山坡依然陡峭,我跑沒幾下又摔了一個跟頭,但是我卻像沒事一樣爬起來就繼續撒丫子狂奔。

就這樣,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跑到了平坦的地麵上且聞到了一股燒火的味道之後,這才終於是停了下來。

我呼呼喘著氣,汗都像用光了一般再也冒不出來。

可能是肚子裏再也沒有什麽油水,我扶著一棵鬆樹幹嘔了半天,卻什麽也沒倒出來。

我叉著腰,眼睛緊張兮兮地注視著周圍,生怕那個侯中華會從哪裏冒出來。真是活見了鬼,這侯中華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僵屍粽子不成?

見沒有什麽動靜,我這才驚魂不定地倚著鬆樹坐下,休息了好半天才算是喘過這口氣來。我原以為,緩過勁兒來之後,我得疼個七暈八素的才對,誰知我竟是依然沒有絲毫的疼痛,反而還覺得自己很輕鬆很嗨。靠,不會是摔出什麽毛病來了吧我?

山林中樹影婆娑,我又看了看四周,頓時是大感失策。我怎麽又跑到這密林裏來了?老廖他們還在山寨裏等著我呢,我應該往山上跑才對啊?剛才真的是完全嚇蒙了!

我正自歇息,卻忽然發現我先前聞到的那股燒火的味道越來越濃。我刹那間想了起來,在追捕袁斌之前,我可是從山上見到了森林中的濃煙的。難道,我這是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那著火的地方?

不好!想到此,我趕緊離開鬆樹,找了個背靜的地方躲了起來,生怕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發現。

這種時候也沒什麽好猶豫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離開這是非之地先,等找到老廖他們再一起行動。所以,我趕緊貓著腰,沿著低矮的灌木叢穿梭開來。

然而,在這麽三繞兩繞之後,我很快鬱悶地發現,我竟然——迷路了!看著前後左右的地形環境幾乎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我甚至連山在哪一邊都不知道了。

嘖!我喪氣地哼了一聲,心說話我怎麽這麽倒黴?袁斌也沒逮著;木頭和手槍丟了;好容易見到個人,卻比鬼還可怕;而現在,居然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我低低地歎了口氣,正在想著如何是好,卻驚異地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鑽到了一股濃濃的煙霧之中。

看來,我鑽了這半天,非但沒有逃離此地,反而是離著火的地方越來越近了!

突然,一股低沉而悠遠的鼓聲,傳進了我的耳中。

咚!咚!咚……

我不覺吃了一驚,老天,有鼓聲,那自然就是有人在敲鼓了?這森林裏果然有人居住?

一時間,我忘卻了自己的鬱悶,好奇心驟然升到頂點。我倒真的很想看看,這森林裏究竟有何貓膩?

於是乎,我低著頭朝那鼓聲傳來處尋了過去。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在地上撿了一根木棍防身。

漸漸的,煙越來越濃,濃的有些嗆鼻,視線也受到了一些阻礙。

看來,這火著的絕對不小,我甚至都明顯地感覺到了周圍的溫度在快速地上升。

隨著鼓聲越來越近,我還聽到一些其他嘈雜的聲音,那裏邊有人的吼叫,還有小孩兒的哭鬧等等。看樣子,這裏非但有人,而且還很多!

一聽到這些聲音,我當即放慢腳步,走得更加謹慎。

不一會兒,我就從濃煙中見到了一片火光。那火光是從一個非常巨大的火堆裏傳來的,火燃得非常旺,像一條火龍,大有衝天之勢。

而圍著火堆,真的是有很多人影在來回晃動著。

我不免吃了一驚,趕緊蹲下身子,藏在了一叢柏樹枝的後麵。我伸手將柏樹枝扒開一條縫隙,偷眼觀瞧,終於是看清了遠處的狀況。

但見那火堆邊上,簇擁著男女老少、大大小小至少有數十人之多。這些人大多穿著古舊的藍布衣服,衣服上畫著各種雲紋,就像我見過的雲南的那些少數民族一樣,男人的頭上挽著布頭纏裹而成的發髻,女人頭上則插著閃亮的白銀頭飾。

他們大多皮膚黝黑,尤其是站在一方木台子上敲鼓的幾個鼓手,他們**著上身,披肩散發,野性十足。

這裏麵老人居多,他們皮膚褶皺,花白頭發,不過看上去身子骨倒是健朗,正圍著火堆偏偏起舞的恰好都是那些老人。

此外,叫我有些不解的是,這些人都長得這麽黑,可是火堆邊正在往火裏添柴火的幾個小孩子卻是非常白淨。

七八個小孩子,有男孩兒有女孩兒,看上去從三歲到六歲不等,他們全都光著屁股,在火堆邊玩耍打鬧著。這些孩子非但膚色和大人們不同,甚至連長相模樣都不一樣。真懷疑,都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我在這邊看著,心裏卻在琢磨著,我究竟要不要出去和這些人打個招呼什麽的?盡管這些人看上去有些原生態,但他們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就算得不到救助,給我們指個明路什麽的也行吧?

想到此,我的警戒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然而,就在我還沒有出去的時候,隨著那鼓聲變得急促,我忽然發現,那些跳舞的人竟是全都停了下來。接著,有幾個粗壯的漢子,從遠處帶過來了兩個人。

我一見到這兩個人,心裏頭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先莫名失蹤的曲建芳和郝衛國兩口子!

我趕緊把探出去的腦袋又縮了回來,心裏頭大覺不妙,糟糕,看來遠處這些人並非什麽善類,抓住曲建芳二人的——正是他們!

透過柏樹枝的縫隙,我見到曲建芳二人都被麻繩捆綁著,他倆人早就嚇得麵無血色。曲建芳在哆嗦著衝那些人解釋著什麽,郝衛國卻因為有傷在身一直耷拉著腦袋。

就在這時,鼓聲一下子停止了。一個戴著草帽,胸口上掛著一串動物牙齒的幹癟老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人歲數太大了,我都看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隻見這個老人蹣跚著步子率先來到曲建芳的跟前。曲建芳嚇壞了,大氣兒都不敢出,渾身卻還在不住地顫抖。

那老人先是用鼻子聞了聞曲建芳,而後又伸手要去摸她的眼睛,曲建芳害怕地躲避,卻被身後的一個壯漢捏住了脖子無法動彈。

老人伸出滿是褶皺的手,將曲建芳的眼皮翻開,仔細地看了看裏麵。隨後,老人收手回來,衝眾人點了點頭。這時候,隻聽那些人們全都低沉地哦了一聲,語氣中竟似有些失望。

接著,老人就像是看牲口一樣,摸摸這兒,捏捏那兒的把曲建芳又檢查了一番,曲建芳則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就連被人捏住了前胸也沒有反抗一下。

檢查完曲建芳後,老人又朝著郝衛國走去,這時的郝衛國簡直就像個死人一樣,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這一次老人並沒有去翻他的眼皮,而是叫人把郝衛國的上衣給扒了下去,周圍的人一見到郝衛國的後背,頓時又哦了一聲,似乎很是驚訝。

接著,郝衛國被轉過了身來,背對著老人。

與此同時,我也是看得清楚,沒想到,那郝衛國的後背上居然有一道非常嚴重的傷口。傷口嚴重到什麽地步?幾乎把他的後背都給一分為二,脊椎骨都露了出來。若不是有繃帶一圈圈地纏著,就連他的內髒都有可能從裏麵漏出來。

我頓時看傻了,他大爺的,這豈不是和我見到的侯中華一樣?他都傷得那麽重了,為什麽還沒有死?

一見如此,老人遺憾地衝壯漢們擺了擺手,那意思是這個不用檢驗了。可是,這一回郝衛國卻不像曲建芳那樣被帶了下去,反而是被幾個壯漢拖著朝那熊熊的火堆走去。

曲建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頓時像瘋了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是沒叫幾聲,她就被別人給拖了下去。

再看這邊,隨著幾個壯漢大手一揮,郝衛國頃刻間就被他們扔進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