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空中飄著霧氣似的小雨,看不見,卻透入衣衫,冷到骨髓。

當小女孩的屍體從土裏挖出來的時候,她的雙手還被繩子緊緊捆著,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舌頭吐在嘴外,雙眸中依然透著帶血的恐懼。女孩的下體**,一道道創口讓人不忍想象她生前遭受了什麽。

在場的人無不恨得咬牙切齒,不過是個剛滿十歲的孩子,凶手簡直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警察在匆忙而有序地布置警戒線,警笛尖利的呼嘯著,讓人的心亂作一團。

這時,雨開始有些急了,我隻想快些離開,便壓低雨傘走到死者家屬麵前。女孩的母親早已被救護車拉走,父親則仰麵躺在泥地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陰霾的天空,麻木的一動不動。

我不好意思去管他要錢,隻好拿出合同向女孩的舅舅走去。女孩的舅舅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此刻正無助地蹲在地上,一臉木然。

“您看……”我衝手裏的合同指了指,“我的……”

“哦。”女孩的舅舅趕緊去掏口袋,他的動作急速且慌亂,掏了好一會兒才將一張銀行卡遞到我的手中。

“密碼是六個六……不管怎麽樣,我代表夢夢的家人謝謝您了!”

我伸手拿過卡。那句“不管怎麽樣”顯然是對我的能力還有懷疑,但我不在意,每個人第一次見我做這種事情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盡管我幫了他們,他們卻依然隻當我是個混吃喝的神棍。

我把手裏的布娃娃還給女孩舅舅。這個布娃娃是女孩的生前最愛,我就是靠著它找到女孩屍體的。

女孩舅舅在接過布娃娃的一刹那——哭了!嚎啕大哭:“夢夢啊,我的好孩子……”

我愣了一下,說了句節哀就退了出來。

不可否認,女孩死得很慘,我也為她感到惋惜,但不知為什麽,在我內心深處卻是那麽地不以為然,似乎所有人的生與死都與我毫無關係。我這是怎麽了?是我的心本就麻木,還是這幾年我見過的人性泯滅太多了?

三年前有一位老教授殺死妻子後把屍體做成了標本掛在了衣櫥裏;一個幼兒園女教師,在4個月內有預謀地殺害了5名幼童,其中一個竟然還是她的親生兒子;還有一個包工頭殺死一名被他**的童工後,將屍體拋進混凝土鑲在了大樓的水泥柱裏,要不是我幫助警方破了案,恐怕他們一輩子也別想抓到凶手。

我不是刑偵專家,也不是業餘偵探,我甚至連警察都不是。其實,我隻是個——賣鞋的。

我叫周自強。在我15歲那年,一次偶然的事件讓我發現自己竟然具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本領。

那時,我還隻是個小學徒,跟著一位老鞋匠學做鞋。我們一起的有師兄弟六個,我是最小的那個。

有一天,我們的大師哥忽然不見了,一連兩天都不見蹤影,師傅找了許多地方也沒找到,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平時隻有大師哥對我好,他不在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孤單。那天傍晚,我實在是太想他,便抱著被子爬到了他的**。

就在我平躺到大師哥的枕頭上那一瞬間,忽然有股類似電波的東西鑽進了我的腦袋,那東西像某種信號,在我的腦子裏亂竄。雖然不痛不癢的,但我還是害怕地坐了起來,當我的腦袋一離開枕頭,那種信號一下子就減弱了許多。

其實在這之前,我也經常能夠感應到類似的信號,隻不過沒有這次強烈罷了。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隱約覺得那種信號似乎是在向我預示著什麽似的,會不會和大師哥有關呢?

我當時非常害怕,但想著是不是能夠找到大師哥,最終還是把那枕頭抱在了懷裏。接著,那神秘詭異的信號立刻就傳進了我的腦袋。

我抑製住自己的恐懼,開始慢慢感受那個信號,很快我就發現了一些端倪,這信號好似某種坐標,它的空間感非常清晰,就像雷達那樣在指示著某個方向。

我試著朝那個指示的方向走去,結果信號變得越來越強,而當我朝相反方向走時,它則忽的就減弱了許多。

當時的我非常激動,幾乎是無意識地就朝著那個信號方向尋了去,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好。

那時天已經黑了,我走出鞋店,穿過好幾條街道,當前方遇到障礙物的時候,我能夠拐幾個彎然後再繞到正確的方向繼續前進。

我緊緊抱住大師哥的枕頭,不知道這信號到底要把我引到哪裏,心裏不覺升起強烈的好奇感。

那信號一直帶我出了城,來到城西的一條小河邊。前幾天剛下過大雨,河邊都是爛泥,非常難走,我的鞋也跑丟了,身上沾滿了臭泥,可我卻像著了魔一樣什麽也不顧,因為那信號已經變得越來越強,幾乎占滿了我整個腦殼,衝擊著每個細胞,讓我無法停下。

河邊有許多被大雨衝倒的柳樹,那信號就來自於其中一棵,當我最終淌到那棵樹跟前的時候,大師哥的屍體赫然就壓在那裏。

他全身**,身體已經被水泡得變了形,腫脹得麵目全非,我幾乎快認不出是他,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惡臭。

那一刻我完全嚇傻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那樣站了很久後我才意識到大師哥死了——大師哥死了!

不知呆了多久,我才如夢方醒般慌亂地跑回鞋店,蒙上被子大哭一場,身上的臭泥把被褥全都弄髒,後來還被師傅責罵了一頓。

而大師哥已死的事我跟誰也沒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害怕得過了頭,也許是怕牽連到自己。幾乎是一個禮拜以後,才有人找到他的屍體。法醫證實他是被水淹死的,可能是下雨的時候他去河邊打水不小心跌進了河裏。

那次以後,我就確定了我能夠通過接觸死者遺物而找到死者的事實。那時我還小,還沒有意識到我的這種能力有多麽的與眾不同。

18歲那年,當我離開鞋店獨自謀生時,才發現現實是那樣冷酷無情,無依無靠的我要在這個世界生存有多麽艱辛。我在一家鞋廠給人打工,受盡盤剝,最後掙下的錢僅能維持自己的吃喝而已,稍有拖欠,就得準備好餓肚子。

有一次,我生了一場大病,結果看病花光了我全部積蓄,最後還欠下了好幾個月的房租,房主幾次上門催租我隻能躲在衛生間裏裝不在家。那時候,我感覺非常無助,萬念俱灰,甚至想到過要自殺。

然而,就在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偶然看到報紙上登出的一則尋人啟示,卻讓我預感到——我翻身的機會來了。

王雲是我們那裏有名的糖果大亨,身價千萬。然而這個赫赫有名的大富翁卻離奇的失蹤了,警局幾乎出動了全城的警察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有人說是王雲惹到了黑幫,被人綁架撕票了。也有的說,是王雲犯了事,攜帶巨款潛逃了。到最後,王雲的太太不得不懸賞尋找,隻要能給她提供到任何線索的人,都能得到賞金,最高獎勵1萬元。

看到這個消息,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王雲的太太。一開始我心裏也沒底,畢竟許多年沒有用過自己的特殊能力,但事實卻比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我僅靠著王雲生前用過的一個打火機,就在50公裏以外另一個城市的一所住宅樓裏找到了他的屍體。

經調查發現,王雲是因為心髒病突發而亡的,那所房子屬於他在該市的一個小蜜。王雲病發時,倆人正在翻雲覆雨,當小蜜發現王雲已經死亡後,嚇得手足無措,怕自己受到牽連便坐火車逃回了老家。由於倆人事先高度的保密性,致使無人能夠找到王雲。

真相大白後,王雲的太太非常高興,因為王雲沒有立過遺囑,她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丈夫的所有家產。當時,這位心花怒放的闊太太隨手就給了我2萬塊。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錢,愣了許久連激動都忘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2萬隻不過是人家的小費而已,第二天,闊太太又派人給我送來了1萬賞金。

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的特異功能威力如此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