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K抑製酶特殊的香味兒在鼻尖劃過,陸飛白和蔣京一人拿了一瓶抑製酶,小心翼翼靠近莊雲所在的隔離房間。

門是虛掩著的,並未關緊,陸飛白沉沉看著蔣京,兩人一起推開門,走了進去。

莊雲有些意外這兩人離而又返,她柔和笑著,視線落到陸飛白手中拿著的ARK抑製酶時,睫毛微微顫抖。

不過她並未表現出害怕,一如往常那般,側著腦袋道:“飯已經送來啦,你們是來陪我玩的嗎?”

背著光,她的眼珠子黑得發亮,這詭異的顏色卻讓陸飛白發現一點異常。

他不著痕跡看了看房間的四周,然後靠近那張放滿了化妝品的桌子,隨手從上麵拿起一個隱形眼鏡的盒子,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莊雲,他問:“這個是你的?”

莊雲這下有點驚異到了,不過,他真的發現了秘密嗎?她笑著露出兩顆異化的毒牙,“是啊。”

她長尾欲動,陸飛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ARK抑製酶噴霧對準她。

蔣京急忙和他統一戰線,悄咪咪問:“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

陸飛白板著沒有表情的臉,沒有看蔣京,隻是十分謹慎將手按在噴霧的扳機上,他道:“莊雲,我記得你本來的瞳色,是棕色的!根本就不會有如此純正的黑色瞳色,你戴了美瞳,掩蓋你已經變成了黃眼睛的事實!”

莊雲臉瞬間冷了下來,她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尾巴,聲音魅惑且詭譎,“既然你們知道了,那就不瞞你們了。黃眼睛和黑眼睛又有什麽區別呢?你看我才吸了兩個人的血,我的尾巴就長得這麽漂亮了……剛剛放你倆走,真是我做過最蠢的決定,還不如一起吃了呢!”

話還未完,她的蛇尾猛地一掃,想要偷襲將兩人甩倒。

陸飛白早有預料地退後一步,隻有蔣京一人被甩到,他口吐鮮血,順勢抱住那條伸展開來將近有三米的蛇尾,雙目怒瞪,大喊:“快!”

陸飛白利落地向著莊雲灑下手中的ARK抑製酶。

“啊!”隻聽莊雲痛苦著大喊,她捂住了自己的手臂,感覺體內零號病毒激發出的異能在飛快消失。

“你都已經變成了穩定者,為什麽要吃人,為什麽不選擇當一個人?小胡她……”蔣京泣不成聲,“你為什麽要吃了她?”

剛剛莊雲說吸了兩個人的血,不用說,他一個粗心大意的人都能猜出那兩個人是誰——小胡和剛剛送飯的士兵。

莊雲臉色蒼白,陰森森盯著他,“你懂什麽?這個世界,隻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去主宰!我被感染,不就是因為看我最軟弱,最容易被欺負才把我抓走的嗎!那個小姑娘自己散發著食物的香味兒,我半夜餓了,憑什麽不能吃她!”

她已經被零號病毒占據了大腦,現在整個人都被欲望控製住。

意誌薄弱的人,很難忍受得住**,更何況這是已經進化了的零號病毒。

“他們兩人的屍體呢?”陸飛白不和她廢話,皺著眉頭問道。

兩人的屍體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一定被莊雲藏起來了。

莊雲擦了擦自己七竅裏流出來的血,她心知自己必須馬上擺脫這兩人的糾纏,然後找一處水源把身上沾了的ARK抑製酶全部洗掉,不然今日必死無疑。

狡黠的眼眸轉動一下,她冷笑指了指自己的床,“在下麵。”

蔣京和陸飛白急忙低頭去看,他倆撥拉開床單,從裏麵看到士兵的屍體。

“沒有小胡啊?”隨著蔣京的聲音響起,**的莊雲開始動了。

她一下子躥到窗台,一把抓起掛著的小胡,抵在自己的前麵,遊走出去。

蔣京和陸飛白怒極,他倆見小胡一張慘白的臉,任憑莊雲擺動,以為小胡已經死了幾個小時了,心中對莊雲的恨意飆升。

“你他媽個怪物!老子要和你同歸於盡!”蔣京舉起ARK抑製酶就要衝上去。

莊雲一下子把小胡擋在自己麵前,ARK抑製酶全部灑在小胡身上,小胡從昏迷中被痛醒,忍不住皺眉喊叫。

還活著!

蔣京和陸飛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喜和謹慎。驚喜小胡沒有被吃,但好像變成了感染者受不住ARK抑製酶。

莊雲現在手中有小胡這個籌碼,他們不得不謹慎對待她。

“還要同歸於盡嗎?和她?”莊雲得意地笑著,她冷冷看向陸飛白,“你是個明白人,不是大老粗,你來決定吧,是殺了我也殺了她,還是放過我救她?”

“你!”蔣京知道這個大老粗在說自己,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小胡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陸飛白會救嗎?還是說他要將兩個感染者全部殺死?

蔣京看著陸飛白,欲言又止。

陸飛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沉默許久,他沒頭沒腦問了一句:“為什麽你沒有殺她,卻殺了這個士兵?”

莊雲愣住,她似乎恢複了一點點清明,低聲回:“昨天真的隻是餓了,想喝一點點血。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不是同一個人了。”

不過很快,她臉上又浮現出邪惡的笑,“如果沒有她的性命,你會毫不猶豫殺死我吧?”

陸飛白冷汗從額頭滴落,他看著越來越痛苦的小胡,又看著莊雲放在小胡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指,心裏著急卻麵色鎮定,他疾聲道:“這附近有很多的市民居住,我不能放你出去,我不能,也不會。”

話畢,他將手中的抑製酶全數撒到莊雲和小胡的身上。

狠辣決絕,不留一絲後路。

他手中的用完了,就去拿蔣京手裏的。

蔣京眼眶紅紅的,想要和他搶,卻沒有搶過陸飛白。

小胡和莊雲痛苦的嘶吼聲響徹整個實驗室,其他實驗員以及士兵都緊急趕了過來。

最後,莊雲奄奄一息,癱在地上,在ARK抑製酶的作用下,零號病毒失去活性,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將要死亡。

小胡和她一樣。

蔣京套上防護服抱著小胡飛快找了一處水源,將她身上的抑製酶全部洗掉,但是好像已經扭轉不了她快要死亡的事實,她虛弱的心髒越跳越慢,幾乎聽不到聲音了。

就在同一間隔離房間,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即將死亡,另一個無辜的被害者正在被施以救援,各種可以提高心率的試劑全部被用在了小胡的身上。

隨著零號病毒活性全部喪失,臨死前,莊雲眼中出現了短暫的清澈。

一雙又明又亮的棕眸失神地看著天花板。

她無聲念叨著什麽,沒有一人注意到,除了一直怕她跳屍的陸飛白。

那念叨的表情實在是太虔誠了,他忍不住低頭去聽莊雲到底在說什麽。

“……沒有什麽可以打敗我,除非最終讓我驕傲的成果;沒有什麽能夠阻攔我,除非以我身死作為代價。此誓言永不違背,直至人類走上繁榮之巔……”

予月承諾?陸飛白有些訝然,他複雜地看了一眼將死的莊雲,臨死前,想的是這個嗎?

那,在吸別人血的時候,又在想點什麽呢?

“解剖,解剖我的大腦……”莊雲說完最後這句,緩緩閉上了平和的眼睛。

*

紀簡和長安確定了他們倆人的共同點就是都在知樂公司待過。

可當初治療漸凍症可是治療了一年半,這一年半他們接觸過什麽東西,才會導致他們的基因和其他人變異方向不一樣呢?

這一點,紀簡實在是想不出來。她隻能讓長安給自己找一個實驗室,然後抽了自己和長安的血,再大批量采集感染者的血,來做對比研究。

這麽一研究就是好幾天,她雖然沒有找到她想要找的答案,卻發現了一些比較讓人細思極恐的東西。

因為目前已經是十月份了,臨川又屬於名副其實的北方城市,每到早上,實驗室的門口都會結冰,有些滑。

有日,紀簡不小心滑倒,她手裏的試管裝的血流到了冰麵上,她看著那血,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兒,有一個一直被忽略的東西被她想起來了。

冬天,零下十幾度,軍方灑的ARK抑製酶全部結成了冰塊,到時候還阻攔得住黃眼睛嗎?

心下一陣寒涼,紀簡急忙將ARK抑製酶冰凍成冰塊,用感染者血液去實驗。

果不其然,零號病毒的活性在冰麵上沒有減弱,依然活躍。

這也就說明——真正要打的一場末日之戰,會在這個冬日裏結冰的那日來臨!

一股涼意從脊椎衝到頭皮,她急忙去古堡裏,把這件事情告訴長安。

“冬天?這個我沒想過,不過確實也是一個大問題。現在讓我頭疼的是另一個問題,七老板死了,我沒有那麽大的權限去弄全城的食物來分發,過不了幾天,普通市民就會餓得忍受不了,要麽出來尋找食物被黃眼睛吃掉,要麽餓死在家中。”

長安把紀簡拉到自己身邊,坐在椅子上,靠在她的手臂上,懶洋洋道。

他的頭慢慢蹭蹭紀簡的衣袖,挑起的眼角帶笑,一點也不像是擔心的樣子,反而有一種散漫慵懶的美感。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地上的影子拉著長長的狐狸耳朵,施慕魅惑的笑聲響起。

“首領,這不需要擔心吧。北方軍方基地的食物不用我們管,市中心、西城區和東城區這些地方,黃眼睛比人還多,不救也罷,我們管好自家門前一畝三分地,犧牲一些無關緊要的,也無妨。”

施慕這話說得豁達,紀簡聽著卻很不是滋味兒。

“你不是要創造人類和感染者和平的世界嗎?那為什麽不管他們?”

“不是不管,是沒那個能力。紀實驗員,你以為這個世界隻有解救全部的人才叫和平嗎?未免太非黑即白了點,我護住南城區這一方天地,你們就該感天謝地了。哦,不對,是首領護住,瞧我這嘴巴。”

施慕打了下自己的嘴,然後慢悠悠走到長安身邊,微微笑,“首領,你還是想一想,如果冬天ARK抑製酶抵擋不住黃眼睛了,軍方會不會再次拋棄臨川,拋棄我們吧。”

說完,他一雙妖媚的狐狸眼移到了紀簡的身上,右手更是手欠地抬起,想要摸一把紀簡精致的臉蛋。

隻是還未完全碰上,一把銳利的小刀憑空出現在他的手腕處,隻有一毫米的距離。

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連飛影也沒看到,所以才認為是憑空出現的。

施慕瞳孔震了震,他沒有想到長安控製鐵離子的能力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的手若是真的挨上去了,那鋒利的小刀絕對會砍斷他的右手。

一滴冷汗被頭發吸走,他純真笑著,收回了手,一低頭就看見長安挑起的長眉以及冷若冰霜的眼神。

“手不想要了直說,這點忙我還是可以幫你的。”長安長臂一揮,把紀簡拉到自己身邊,然後站起來,擋在她的身後,盯著笑眯眯的施慕。

他沒什麽表情,可施慕明顯感覺到他生氣了。

這麽在乎這個女人?有趣。施慕笑眯眯告退,堅決不再看紀簡一眼。

“安哥!安哥!”又有兩個人跑了進來,剛好和施慕擦肩而過。

茗茗拉著池野,一臉高興跑進來,“我剛剛聯係到我叔叔,他答應幫我聯係看看之前爸爸的那些渠道,但是需要我當麵去談合作。如果能談下來,食物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不過她看到紀簡之後,馬上把臉拉下來,語氣很臭,“紀老師怎麽在這裏?”

她這一聲紀老師叫得實在是違心,紀簡聽著有點好笑。小姑娘說話做事,態度都在臉上寫著,真是一個天真美好的年紀。

池野拉了拉茗茗的衣角,低聲道:“怎麽了?你不喜歡紀實驗員嗎?”

茗茗和他說悄悄話,“誰挨上她誰倒黴,安哥因為她感染了零號,我爸爸見了她一麵就病發了,反正……不喜歡。”不過她也知道爸爸發病這件事情怪不到紀簡,是紀簡的一個理智黑粉。

紀簡見著他們兩人親密的動作,突然想起自己因為茗茗吃醋的事情,臉不由得一陣臊紅。

“那你既然要出去,就讓池野送你出去吧,路上小心一些。”長安揮手讓兩人離去。

他一回頭,看見紀簡紅著臉回避著他的視線,一時感到驚奇。

“紀醫生,你的臉怎麽做到紅成猴屁股的?”

紀簡:???

他一把抱住紀簡,笑嘻嘻點了點她圓潤的鼻子,“哎呀,抓住你了。茗茗是七老板的孩子,她也感染了,七老板死前千裏托孤給我,我也沒辦法拒絕啊,我和她真的沒有半點關係。”

他知道紀簡心裏明白,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把這一切解釋得一清二楚。

他的紀醫生,不能在他這裏受半點委屈,哪怕是心理上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