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長安,紀簡就沒有心情繼續吃飯了,她手中的筷子在碗裏戳來戳去,百無聊賴聽他們聊天。

正好聊到了知樂公司一年一度的招新麵試,是在今天下午進行最終麵試,最主要的麵試官是紀簡——當然,隻是知樂公司在外界這麽宣傳的。

實際上紀簡一次麵都沒有露過,隻是把自己的名譽權借給公司去宣揚了,她本人對麵試別人一竅不通,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個上麵。

她沉思道:“我先回去測一下樂樂的體征,下午那個招新麵試我就不去了,陸飛白,你替我去。”她端起自己的盤子,站起來就要離開。

“哎,別呀,我今兒下午還要請假出去一趟呢,紀指導,我已經托了小白白幫我替班了,嘿嘿。”大林笑嘻嘻道:“要不,您今天屈尊降貴,去看一眼新人麵試?等下我吃完了,替你去給樂樂測體征。”

紀簡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陸飛白,陸飛白點點頭,表示確實是大林先約了他。

“那行吧,不過大林,你這半年怎麽老是請假?”

大林麵露難色,“我爸爸他這半年身體不好,一直住在醫院,單親家庭,我要是不去照顧他,他就沒有人在旁邊陪著了。”

“一直住醫院,那還挺嚴重的啊。醫生是怎麽說的?我認識幾個市中心的醫生,要不要我去幫你聯係問一下?”陸飛白關心道。

“害,小問題,他年紀大了,心髒出了點問題,需要住院保守治療。”向來笑得沒心沒肺的大林難得臉上有點苦澀,他撓了撓自己的板寸頭發,很快又笑了起來。

甘一有點心疼,“那你怎麽沒和我說呢,是心髒哪一方麵的問題,我看看是不是和我實驗方向一致。”

大林頭靠在甘一身上,憨笑,“和你說了,你的實驗組也不可能馬上就研究成功啊,各位別擔心啦,生死有命。”

紀簡點點頭,等他們吃完一起去當麵試官。

*

下午兩點,秋陽斜照。

知樂公司二樓,在麵試廳外麵緊張坐著一群人,其中包括了蔣京和小胡。

“怎麽辦,之前幾輪都沒有紀女神,這次她肯定也不會來的。他們都是名牌大學畢業,擁有豐富的科研經曆,我感覺我們爭不過他們啊。”小胡一個個掃過那些西裝革履一臉自信的競爭者,悄聲道。

他倆提前大半年複習基因重組知識,隻為了進入知樂公司工作,成為紀女神的同事。

他倆事先想得挺好的,哪怕他倆成績比較垃圾,那好歹和紀女神有點交情,麵試放放水,應該就能進了。

可沒想到前麵的初試,複試,都沒有看到紀簡的身影。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殺到了終試,他倆的信心被磨沒了。

五十個人選十個人進去,他倆排名最後兩名。

蔣京麵如死灰,“媽的,努力不一定會有結果,不努力一定會很舒服,早知道知樂宣傳麵試官有紀女神隻是擺擺樣子的,我就不來考,直接擺爛了。”

“下一個,蔣京。”工作人員喊著。

蔣京站起來,歎口氣,“等我出來,我們兩個傷心人一起去吃飯。”

他推開麵試廳的大門,一股森嚴肅穆的氣氛迎麵撲來。

偌大的麵試廳裏,坐了一排的麵試官。

紀簡赫然坐在最中央,端正坐著,是主麵試官。

蔣京一眼就看到了她,瞪大了自己的鈦合金狗眼。

紀簡坐了許久,靜靜看著一個又一個人進來,聽他們的發言,看他們的個人簡介,然後公正地給他們打分,心裏覺得很無聊。突然,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蔣京,你怎麽來這裏了?”她訝然問出了聲。

陸飛白在紀簡這個低氣壓旁待了許久,猛地察覺到紀簡心情變得歡快,不由得笑問:“紀師姐認識他?”

不過很快,他也認出了這個麵試者。是當初在時光清吧見過的實驗員。

紀簡斂起自己的驚訝,她知道自己的態度可能決定其他麵試官的態度,為了麵試的公正性,她隻是微微頷首,“以前一起同事過。”

其餘的麵試官齊刷刷點點頭,五秀道:“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蔣京見紀簡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他計上心頭,直接開頭來了一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叫蔣京,是臨川市人,曾經和紀女神一起研究過零號病毒,擁有一點點經驗,可以勝任貴公司目前的零號病毒實驗組的實驗員。”

話抑揚頓挫,很自信,就是自信過了頭,這屬實是臉也不要了,大著膽子吹牛皮。

聽著他說相聲一般的自我介紹,大家都笑了,紀簡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翻了翻他的個人簡介,問:“怎麽想著要來知樂?以前的公司不好嗎?還是說,之前的老板沒有給你們安排別的工作?”

“七老板他想讓我們繼續研究,這不是,紀女神你也知道我們的……高超水平,我和小胡就從那裏辭職,跑來這裏來麵試了。”蔣京厚著臉皮胡吹。

紀簡努力壓抑住要揚起的嘴角,“小胡也來了?”

“下一個就是她。”蔣京急忙點頭。

“好了,不多說了,打分吧。”紀簡又加了一句,“按照實際打分,不要讓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在我們公司。”

其他麵試官麵麵相覷,低下頭來在表格上寫了幾筆,蔣京全然不在乎,他有一種天然的直覺,隻要有紀簡,他就一定能到知樂公司。

很快,所有的麵試結束。

統計分數的時候,蔣京和小胡的排名有所提升,但並不在前十名。

紀簡看到結果後了然點點頭。

陸飛白低聲問:“師姐,你是想把他倆留下來嗎?我可以去找老師打一下招呼的,多兩個名額也沒什麽。”

“留吧,不過不是實驗員。他倆實驗技術還不成熟,我缺兩個助手,等下我去問一下他們願不願意當助手,如果願意,就到我的實驗組來。”紀簡收拾了一下手裏的資料,“其他的人你去安排接洽吧。”

“好。”陸飛白點頭。

*

五十個麵試者坐在大廳裏,等最終的結果。

念了十個名字,沒有蔣京和小胡。

小胡擔憂問:“好像有紀女神,她也不會給我們放水啊。”

一本資料啪唧一下拍到她的腦門上,蔣京悄咪咪道:“哪有走後門是光明正大走的,再等等,不著急。”

大門打開,紀簡從裏麵走出來,一眾人立馬正襟危坐,滿臉敬慕看著她。

這是行業的大佬,行業的指向旗,任誰和她挨得那麽近,都會激動的。

誰知紀簡走到了兩個平平無奇的人麵前,還喊了他倆的名字。

“蔣京,小胡,我這裏有兩個助理的名額,你倆想來嗎?”

眾人瞪大眼睛,什麽時候招聘上寫了要給紀簡招聘助理了?!!

紀簡的助理和普通的實驗員兩者之間,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自打紀簡的名聲在基因界因為零號病毒打響之後,眾多想要進入知樂的人都是奔著紀簡來的,實驗員工資是高,可是得不到大佬指點。

一個前十名的男人猶豫問:“請問一下紀實驗員,你還招不招助理,我也想去……”

……

蔣京笑嗬嗬攔在紀簡麵前,“兄弟,助理幹的都是苦活累活,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我看你啊,就當一個讓人矚目的實驗員,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要有自己的理想,不要總是想著跟在大佬屁股後麵。”

……說得很有道理,下次不要再說了。

紀簡覺得有點丟人,在所有人幽怨的目光下,把他倆拉進電梯,直接帶著他倆去頂樓。

電梯裏,紀簡沒有說話,蔣京調節氣氛,便問道:“紀女神,為什麽上次一別之後,你就沒有聯係過我們了,還有安哥也是的,他也不回我的消息了,大半年的,該不會是換手機號了吧?”

“有可能是不想給你個憨批開工資。”小胡撅嘴道。

紀簡靜靜看著她們,垂下眸子,許久才淡聲道:“他死了,死於倒計時的最後一天。”

……蔣京和小胡兩兩相望,小胡瞪他一眼:看你問的好問題!

蔣京皺眉,像是華生發現了盲點,“安哥死了?不對啊,如果他死了,池野和鍾天他們這半年回臨安市,去找誰了?”

“什麽?”紀簡怔住。

“哦,就是半年之前,池野說他們都是感染者,在玉安待著隨時都會病發,到時候可能會感染無辜的普通人,反正臨川也不被炸了,他就帶著清吧的一群人回去,鍾天說他也感染了,就和他們一起回去。

我就想著他們可能會不太好生存,他們說去投奔安哥。紀女神,你確定安哥死亡了嗎?”

紀簡神色有些迷茫,很快又一掃而空,她像是察覺到什麽,臉上的表情恢複了生動。

她抓起蔣京的手機,“你再問一下池野,問一下鍾天,快!”

她聲音急促,嘴唇顫抖,抓著蔣京的手忍不住用力,渾身上下,連抖動的發絲都能看出她心裏的緊張。

察覺到紀簡心神連顫,蔣京急忙打開手機去聯係自己遠在臨川的兄弟鍾天。

“喂,鍾天,最近過得怎麽樣?”

“怎麽有空給你最親愛的爸爸打電話了,你不是在備考知樂嗎?有結果沒?”

蔣京看一眼紀簡,紀簡搖搖頭,他道:“被刷下來了,給人家陪跑,都沒有見到紀女神!”

“要我說你就是個大冤種,當年你就沒考上知樂——”

蔣京皮笑肉不笑打斷他的話,“安哥最近怎麽樣啊?”

“他一天到晚深入簡出地——呃,安哥不讓我們把他的事情說出去,我還是不說了,你記得不要在紀女神麵前提安哥,不過你都沒有進入知樂,肯定也見不到紀女神的麵。”

蔣京壓住抽搐的嘴角:還是我的傻兄弟靠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