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飛逝,時間荏苒。

從零號病毒爆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個月,目前正是十月份金桂飄香的季節。

位於玉安市的知樂分公司儼然成為了現在的投資者們最願意考慮投資的一家公司,原因無它,隻因有紀簡在知樂公司任職。

要說紀簡此人,以前是一個享譽整個基因重組行業的大佬級別人物,她一手攻克了許多基因行業現存的難題,且以一己之力創造了漸凍症患者的奇跡,擁有那麽多的榮光,隻是她向來沒有在大眾麵前露過臉。

可自打半年前,從那一場號稱為“人類之光”的直播開啟後,紀簡就不再是一個神秘莫測的符號了。

她重新讓世界認識了零號病毒,她踩著萬千感染者的屍體,從破敗的臨川走了出來。

因為那一場直播,所有人都認識了她,認識了基因重組這個行業,認識了知樂公司。

可這些都不足以讓投資者那麽地瘋狂,他們拚命給知樂投錢,也是看中了紀簡在近半年研究出來的一些新東西。

比如,一研究出來就上市普及百分之八十地區,使得知樂公司的市值提高了十倍的ARK抑製酶。

ARK抑製酶是專門用來對付感染者的一種噴劑,但凡有感染者到自己周圍,就可以噴他,讓他一瞬間失去所有的異能,無法再攻擊旁人,且其體內的零號病毒在抑製酶的作用下會漸漸失去活性。

它一麵世,就讓人們搶購一空,尤其是挨著臨川市的一些地區,幾乎是人手一瓶。

雖然有些地區離臨川極其遙遠,但他們也害怕萬一有哪個感染者好死不死跑到他們身邊,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還是早一點買上備用比較安心。

當然,ARK抑製酶製造出來後,分配最多的是軍隊。

剛開始,全國商議如何防止感染者外泄問題時,並沒有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隻能依靠大量的武力鎮壓,但有時候,有些感染者擁有特殊的異能,可以逃過軍人的視線,外泄出去,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有些失去理智的感染者衝進了軍隊,感染了一批軍人。

最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軍隊大義滅親,死傷慘重。

後來這個抑製酶一出來,國家派了國內最精銳的部隊圍著臨川市,每一天都在臨川市周圍一圈灑上ARK抑製酶,以防止感染者的外泄。

那些感染者確實很怕這個抑製酶,剛開始還有幾個頭鐵的撞上了灑了抑製酶的鐵絲網,然後瞬間痛苦倒地,異能消失,七竅流血而亡。後來感染者學聰明了,就沒有人再去試。

很快,局麵就穩定了下來。

每一天,都有直升機飛入臨川市進行搜救工作,也解救出了一批市民。

感染者和普通人的平衡,就那麽微妙地維持在天平上。

有時候,有些地區也出現了幾例感染者,很快就會被安全處理掉,沒有大範圍傳播開來。

這一切都要依賴於紀簡經常直播給大眾講解如何防範感染者,使自己感染幾率降到最低。

她直播賬戶的粉絲在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比知樂公司的粉絲還要多,足以見得大眾對她的喜愛度有多高。

*

玉安市,知樂公司頂樓。

這裏是紀簡的實驗室,解風專門留給她的,哪怕先前還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眾人都知道,解指導是真的對他的學生紀指導特別好,好到怎樣的程度,大約就是一作絕不搶名,閑著帶做實驗,邀請一起吃飯,甚至力排眾議給她的漸凍症實驗組撥了很多款項。

他們都羨慕極了,紀簡有這樣一個好的老師,解風有這樣一個牛逼哄哄的學生。

可是,剛從臨川回來,見到解風第一麵的時候,紀簡卻和他吵了一架。

大家都不知道內情,隻知道紀簡是沉著臉從解風實驗室出來的。

她一出來,就泡在自己的實驗室,沒日沒夜研究,抽空直播一場給大眾講一講零號病毒的最新發展狀況。

研究出ARK抑製酶後,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研究方向,平時隻是給誌願者樂樂測一下漸凍症的狀況,或者聽一下羅青和她說的臨川現狀。

“你上次和我說的那股神秘組織,現在又在臨川市看到了嗎?”紀簡正在和同事一起吃午飯,羅青突然打電話進來,她接通後問道。

“沒有,他們隱藏得很好,是一群黃眼睛的家夥,但還保留了正常人的智商,很有組織性,上一次我們對他們進行掃射,他們很快就躲了起來,再也沒有出現過。也許是打草驚蛇了。”羅青回。

紀簡好看的眉眼皺起來,言簡意賅給出了自己的結論:“他們在進化。”

“你最好注意一點軍方基地,不要被他們給混進去。有自己的智商,但又有吃人的欲望,難保他們不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對了,我最近研究出來的ARK抑製酶的配比比上一代效果要好很多,你們記得即時換上。”

她垂下的黑眸不知道在想一點什麽,一張小臉沉沉靜靜看著自己眼前的蛋炒飯。

“紀指導,要我說你就是這個。”大林舉起了個大拇指,“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最讓人安心的存在!”

大林是一個身形比較壯的男人,五官長得比較粗糙,在一張鴕鳥蛋臉上肆意舒展。年紀比紀簡要大三歲,是腦癌實驗組的實驗員。

甘一在旁邊翻了大林一個白眼,“紀指導當然厲害了,你看看你,和紀指導都是從解指導那裏出來的,人家又是研究漸凍症又是研究零號病毒的,你呢,連個腦癌都沒整明白,垃圾。”

大林被罵,也隻是樂嗬嗬的,把頭蹭到甘一的肩膀上,“哎喲,她再厲害,不也沒談個對象嘛。我再垃圾,不也是你的小垃圾嘛。”

王高:“我真的會吐。”

五秀:“媽耶,我要換座位了,受不了受不了,甘一,這麽油膩,你怎麽吃得下飯。”

陸飛白打了個圓場,“沒談戀愛也挺好的,現在談戀愛影響科研速度,我們那個時候研究生宿舍裏天天喊的口號: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你說是不是,紀師姐?”

一直看著自己蛋炒飯的紀簡似乎被叫醒,一臉迷茫看著他們,“嗯?”

“得了,大佬是不會聽我們這群小嘍囉講話的,我的心,傷透了嚶嚶嚶。”大林委屈巴巴蹭蹭甘一的脖子。

甘一把大林推開,麵無表情,“五秀,我現在在思考分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

見他們鬧來鬧去,紀簡靜靜揚起一抹微笑,聽得十分認真。

別人都能從她的外表看出,她很喜歡聽同事吵吵鬧鬧的聲音,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靜悄悄的,沒有被任何的事情濺起一絲漣漪。

是從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狀態呢,她心裏明明白白,可又無可奈何。

從古至今都有一句話,醫者不能自醫。她能解救漸凍症患者的性命,能使得萬千人民預防零號病毒感染,卻不能治療自己的心病。

心髒,缺少了一部分東西,除非找到那塊東西,否則,永生永世,她將會陷入自我的折磨中,陷入泥潭,無法自救。

可是,怎麽可能找得到?

在爆炸的餘暉中,紀簡清清楚楚看清了自己慘淡的餘生。

最後長安和她說,喜歡。

這句話的語氣和音調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徘徊,和電視上的那段采訪作對比,她覺得自己有些想不起來那段采訪的具體語氣了,又重新找了錄播去看。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這一輩子都很後悔的事情。

在那句祝福和詛咒之後,還有一段話,隻不過先前她關了電視,並沒有聽到,如今才完全補齊。

“以前有個喜歡的人,她現在就在感染區。我對她的祝福是——衷心祝願她,可以活過今年夏天;可又私心希望她,死於這個春天。”

過了會兒,長安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沉思片刻,抿唇道:“但這個春天,太冷了。”

“可能會,舍不得。”

這句舍不得像是打開了紀簡的淚腺開關,她窩在自己的家裏的沙發上,捂住自己的嘴巴,低聲嗚咽。

她從來不知道,長安的愛意那麽深,會如此洶湧著蔓延到她的眼前。

風雨依舊熄滅不了心之烈火,彼時彼刻的心動,此時此刻的明晰,永時永刻的煎熬。

冷靜到極點的紀醫生,再也見不到傲嬌揚起翅膀抱起她的天鵝了。

再也。

見不到他了。

*

“為何要放任他們出去?”在幽深的古老大殿裏,一個男子坐在首位,居高臨下看著站在下位的狐狸男人。

“首領,他們餓了,我實在是找不到那麽多的人肉給他們吃,所以讓他們出去自己找一找。”施慕低著頭,眼裏帶笑。

池野站在施慕旁邊,“首領,他放任感染者吃普通人群,我派人去給所有人分發食物,他還阻攔我。”

施慕抬起頭,陰陰看著池野,“我何時阻攔過你?”

“那群黃眼睛的家夥不是受你控製嗎?他們阻攔我,那我就默認是你阻攔我。”池野不甘示弱瞪回去,他猛地抽了一口指尖的煙。

若明若暗的紅光在大殿裏顯現。

坐於高位首領下意識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膝蓋,他歪著腦袋,漫不經心道:“既然你沒有阻止,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吧,過幾天七老板會送一批物資進來,施慕,由你去分發。”

施慕笑嗬嗬應下,退出大殿。

瞧著討厭的人走了,池野放鬆下來,不禁問道:“安哥,你讓他去發,不就是禍害普通人嗎,他手底下的一個個都想要吃人。”

長安冷笑,揚起了臉,俊俏流露著淩厲氣勢的臉蛋從陰暗中露了出來。

“你要是讓他在背後,他可能還會搞一些小動作,放到前麵,他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會小心翼翼的。”

“安哥,你說他已經那麽厲害了,為什麽還要和我們合作?以他的能力在這片地方,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

長安眸色幽深,懶洋洋靠在椅背上,“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倒是不相信他說的鬼話,什麽找不到那麽多人肉才放任那些感染者出去遊**。安哥,據說施慕前兩天發了一次病,他控製不住手底下的感染者,那些人才跑出去的。就這樣軍方才注意到我們。”

“軍方?現在軍方基地不就羅青守著嗎。”長安像是想起了什麽,問了句:“紀醫生最近有沒有直播?”

正在全心全意討論公事的池野被噎住,“目前沒有,安哥,其實你可以看回播的。”

長安幽幽歎口氣,“你以為我沒看嗎?”

每個視頻都看了幾百遍,他連詞兒都會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