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簡被一陣水聲吵醒了,她有些迷茫,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現在在長安的房間裏。

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

她抓了抓頭,突然發現那手銬居然被解開來了。

猜了個大概,她以為是長安用隔空吸物的能力把鑰匙撈上來的。

趁著長安洗澡,她打開手機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關了一晚上的手機積累了很多信息,她看了眼短信,有很多官方的信息。

公安局對她位置的詢問,生命基地對挾持她的異化者的追問,以及一些媒體對她的慰問。

紀簡不擔心自己的手機位置被追蹤,因為她是知樂公司權限比較高的實驗員,手裏有很多最先進的基因研究技術。

所以知樂公司給她配備了隱私度極高的手機號和手機,以防止她手機裏的信息被泄露。這種手機和手機號隻有行業裏的特殊人才才配有,哪怕是官方也無法探尋。

不過別人探尋不到,她也沒打算去回那些人。

打開了微信,最上麵的對話框是陸飛白,信息99+。

她點進去,稍微看了看,大概都是問她現在是否安好,是否感染等問題。

編輯了許久,她覺得沒必要說那麽多,簡簡單單回幾個字:【安好。】

突然,一個視頻打了過來,她定睛一看,是她目前手下的誌願者樂樂打來的。

這個時候樂樂給她打視頻幹什麽?她怕樂樂是受公司某些人指使來問她的下落,可是又擔心萬一是樂樂出了什麽事情呢。

紀簡猶豫片刻,接了視頻,“怎麽了?”她柔和問。

樂樂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四個月前進入她的漸凍症實驗組做了她的第二個誌願者。

當時紀簡因為長安的死亡頹廢了近兩個月,她重整旗鼓打算重新研究的時候,在挑選誌願者的時候犯了難。

以前她挑選的標準有三條,一是沒有親人,實驗死亡不會給家人帶來二次傷害;二是確實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將實驗當作孤注一擲的最後一搏;三是有強烈的求生欲望。

這三點,讓她挑選出了長安,然後長安死亡。

挑選第二個誌願者的時候,她把以前的標準全廢了。

她需要百分百的成功率證明自己的研究沒有問題,這是她當時支撐自己開啟實驗的唯一信念,然後挑中了漸凍症還不算太嚴重的樂樂。

樂樂她的症狀是雙腿不能動彈,上半身還可以勉強支配,吃飯說話都可以進行。

經過四個月的治療後,樂樂的漸凍症病症好了一部分,可以慢慢下地走路,隻不過需要繼續試劑治療激活她全身的運動神經元。

大約再來幾個療程,樂樂就能完全和正常人一般。

樂樂在屏幕裏小聲道:“紀姐姐,我聽護工們在討論你的事情,說你被感染者擄走了,真的嗎?”

紀簡安慰:“小孩子不要總是聽一些風言風語的。”

長安拉開了浴室的門,頂著滿頭濕漉漉的黑發,拿著條白色的毛巾,神清氣爽走了出來。

看到紀簡在打視頻,他挑眉看了一眼,自覺閉嘴沒有說話,自己站在原地擦頭發。

紀簡抬眼看一眼他,剛出浴,他皮膚水潤潤的,看著想讓人咬一口。

“我沒事兒樂樂。”紀簡收回視線,笑著回。

“紀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很危險?”樂樂聲音更低了,“旁邊要是有人威脅你,你就眨眨眼睛。”

紀簡:……

耳聽八方的長安被逗笑了,他長腿一跨,就到了**坐到紀簡旁邊,對著手機露出自己的臉。

“你叫樂樂是嗎?”長安看到樂樂身上穿著的知樂公司給誌願者專門定製的病號服愣了愣,然後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是紀姐姐的誌願者嗎?”

樂樂猛地看到那麽好看的哥哥,她看了一眼平靜沒有反抗的紀姐姐,猶豫著點點頭。

“是哥哥把姐姐帶走的嗎?”樂樂問。

長安樂了,這小姑娘叫哥哥叫得挺快啊,他一本正經道:“這樣,我回你一個問題,你回我一個問題,怎麽樣?”

沒等樂樂點頭,他緊接著說:“是我帶走紀姐姐的,她現在沒有事情,也不會染病,你不要擔心。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漸凍症患者呀?”

“嗯。”樂樂天真點頭。

長安神情複雜看了一眼紀簡,又問:“那你是什麽時候被招進實驗組的呀?”

“四——不對,該我問了。哥哥是誰,為何要把紀姐姐帶走?”

紀簡看他倆都快聊到對方幾歲姓甚名誰的地步,再聊下去恐怕昨天吃了什麽晚飯都要將給對方聽了,她急忙奪下手機,問了樂樂幾個身體上的症狀,掛了視頻。

“四——紀醫生,四個月前,你就開始了第二批實驗了?不怕又培養出零號病毒?”

他漫不經心擦著頭,掀起了眼,細細盯著紀簡的所有神色變化。

紀簡沒辦法回這個問題,她現在就是要搞清楚零號病毒從哪裏來的。

“別的實驗組都是一批招很多個誌願者來實驗,隻有我的組是一次隻招一個,如果實驗停滯太久不開,這個組會被解散。那我所有關於漸凍症的長達十幾年的研究全部付之東流了。”

她靠在牆上,如實把自己的困狀說給長安聽。

“怎麽選了她?”長安狀似無意問。

他就是紀簡按照最開始的要求選的,自然清楚紀簡的一些原則,樂樂明顯不符合。

紀簡沉默望著泛白的天花板許久,輕聲道:“我接受不了第二次死亡。”

話畢,她轉過頭來,無比認真盯著長安,似乎想要看透他好看的皮囊看到他真實的靈魂。

長安胸膛猛地顫動,微妙的情感從心底蔓延了出來,像是春天深綠色的野藤,無論仇恨的大樹長得多高,那野藤一直纏著,瘋狂生長,直至把所有的仇恨給覆蓋。

“你的第一個誌願者已經死了,死在玻璃窗裏麵,你怎麽會接受不了呢,你當時明明就站在對麵,冷冷看著他。他叫得多慘呐,他甚至當時還對你有一點小小的期翼,他哭著求你,期盼著你會救他……”

毛巾被他狠狠攥成了一團,他手上的經脈因用力而凸起,氣氛凝固住。

“長安——”紀簡轉過身來,想要解釋。

可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再張開時,又恢複到懶洋洋地笑,“紀醫生這副樣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呢,是不是年紀大了特別容易心軟?”

……

是女人就不能容忍別人說自己年紀大!

紀簡幽怨看著他。

“洗漱一下,等下出去,把你介紹給我手下員工認識認識。”

長安找了新的牙刷牙杯,看了一眼她亂糟糟的頭發,從抽屜裏翻了把新梳子丟給她,嘟囔一聲:“女人就是麻煩。”

麻煩歸麻煩,他還是利落地出了門。

等紀簡洗漱好後,他已經拎著幾大袋衣服回來了。

紀簡隨手拿了一件文胸,瞧了一眼,D,她複雜地看向長安。

“沒那麽大……”

長安臉有點發紅,把所有衣服一股腦倒在**,轉過頭去,“我怎麽知道你穿多大的,反正就各種我覺得適合你的尺碼都買了。自己挑。”

他大步躥出門。

紀簡略微有點尷尬,又覺得有些好笑,她低聲笑著找到適合自己的衣服,從幾套衣服裏麵隨便選了一套穿。

長安在外麵等得無聊,他看了看新聞,大部分都在討論今早的槍聲。

官方捂嘴捂得很嚴,幾乎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信息傳出來,不知真相的市民非常恐慌,她們在討論為何隻是普通的感染者,卻需要大量武力壓製。

他嗤笑,不告知市民真相,那麽官方真的可以為全體市民負責嗎?

這個世界,一直運轉在陰暗之中。

門,傳來響動。

長安抬頭,紀簡順光站在他的房間門口。

過道裏白噪的光點零零散散灑落在她精致的臉蛋上,那雙黑亮的眸子藏著閃耀的光輝,陰暗的世界倏爾亮了。

她穿了自己挑的第一件白色收腰工裝褲,配一件淡紫色的薄款針織棉衣,盈盈一握的腰部曲線被勾勒得淋漓盡致,一股很幹淨利落且溫柔的氣質凸顯出來。

很好看。

長安收了笑,斂起眼,揚了下下巴,“走吧。”

斜靠著白牆的身體挺直,他長腿邁著,走在前麵帶路。

“我可以直接和他們接觸嗎?”紀簡問,她現在感染了零號病毒,而零號病毒最大的特點就是擁有極強的傳染力。

“可以,你手上的紅線變黑代表你體內的病毒進入休眠期,這時候就可以和他們正常接觸,不用擔心傳染。”長安簡單解釋。

“哦。”紀簡似懂非懂點頭,她想起異化成貓的那個人,急忙道:“那怎麽會有感染者吃人呢。”

長安詫異於她居然連這都知道,他淡聲:“病毒生來的使命就是傳播繁衍,你要是不按照它的意願活著,它就讓你生不如死。那些吃人的人,在病毒麵前,已經放棄自己了。”

有些抽象,紀簡卻明白了,沉重點點頭。

很快,紀簡跟著他到了今早見到的那些實驗室。

那個有工位的房間裏稀稀拉拉坐了五六個實驗員,其中一個長臉男看到了長安,擠出笑容湊了過來。

“安哥,安大哥,今早那個考勤,您給撤銷了唄。”蔣京湊上來,厚著臉皮請求。

“理由?”長安挑眉。

蔣京為難,兩隻手指戳了戳,“我看我們實驗員每晚都工作到很晚,所以把他們的上班時間往後調了調。”

長安漫不經心點頭,他笑眯眯看著紀簡道:“以後考勤什麽的,歸她管,她是我拉來的管理你們的實驗員。”

“什麽?”紀簡驚。

“什麽?”蔣京喜,這個大魔王老板終於放棄親手管理他們了,可喜可賀啊。

他看著長安盯著紀簡的眼神,瞬間懂了,急忙去拉紀簡的手。

“安嫂,你好你好,歡迎光臨。”

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