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雷根接受安度因的跪禮之後,這個對暴風王國,或者說對整個聯盟都無比重要的典禮已經順利地完成了一大半,人們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討論,今晚招待這些盟友的晚宴將會多麽盛大,又有多少以往難以見到的達官貴人會出現。

正在此時,瓦裏安再次示意人們安靜下來,暴風之王不經意地看了退回身側的雷根一眼,見其微微點頭,這才笑著高聲說道:“暴風城的子民們!我很高興在這個令人興奮的時刻,為你們宣布另外一件振奮人心的喜事!”

他頓了頓,然後指向教堂廣場的入口處,“那就是!我們迎回了一支在洛丹倫奮戰多年的孤軍,和所有人類失散已久的兄弟——光榮的亞曆山德羅.莫格萊尼的子弟兵,血色十字軍!”

話音剛落,千餘名身著紅色戰甲的士兵昂揚而入,整齊的步伐將青石地麵踏地隱隱震動。最前方兩位帶隊的軍官自然就是懷特與赫洛德,靚麗的女檢察官依然穿著平常款式的無袖上裝,而下身的露腿裙襪倒是讓所有的男人眼睛一亮,隻見兩條潔白的美腿在邁動中若隱若現,散發著無窮的誘惑意味。緊接著從她手上的法杖看來,這又是一位身份崇高的神職人員,一些虔誠的教民趕緊低下頭去,心中暗自懊惱剛才的失禮。

反觀赫洛德這邊倒是中規中矩,一套略加改良後的血色戰袍並不出彩,但戰袍上印有赤紅色洛丹倫印記的圖案卻讓人們觸目驚心——沒有人會看不懂那上麵的含義,隻有那些以鮮血和複仇為使命的狂熱者才會穿上這樣的戰袍。是以十字軍的隊伍還未走進廣場,人群中就隱隱傳來了質疑之聲。

台上的幾位領袖也互看了一眼,除了早已知情的麥格尼和吉安娜外,其餘幾位臉上都滿是憂慮和不解,尤其是向來憎惡十字軍的範達爾,他手下的德魯伊曾經有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提瑞斯法。

“兩位尊敬的國王陛下,還有大主教冕下,以及塞拉摩領主和兩位暗夜精靈智者,懷特.邁恩以及赫洛德代表一千兩百名十字軍戰士向各位尊貴的領袖問好。”人群為十字軍自發地讓開一條道路,女檢察官迎著懷疑和戒備的目光走到台前,向眾位領袖盈盈一禮。

“無須多禮,懷特女士,”瓦裏安抬手虛扶,掃了一眼麵色各異的人群,“相信各位應該大多知道他們的過往和經曆,但是今日我們不談曆史,隻說現在!作為暴風城的國王,我會接受任何願意效忠聯盟的人類,縱使他們曾經犯過大錯,但隻要能幡然悔悟,暴風王國的大門將永遠為其敞開!”

瓦裏安話畢,廣場上過了一會才響起略帶猶豫的掌聲。人們雖然相信國王陛下的決定,但血色十字軍的濫殺早已深入人心,如果接納這樣一支部隊,那暴風王國在外的形象會變成怎樣?而站在旁邊的盟友又會怎麽看?

“瓦裏安陛下,在下認為您的此項決議似乎有些欠妥…”果不其然,大德魯伊範達爾首先站了出來,他皺著眉頭打量了一眼十字軍隊伍,帶著厭惡的口氣說道,“這些人雖然曾經是洛丹倫的子民,但之後在提瑞斯法的作為殘忍無比,幾乎所有被認定為瘟疫汙染的無辜生物都被他們殺死,連老幼婦孺也不例外!象這般滿手血腥的罪人,我認為聯盟決不能接納他們!”

“不錯,我也讚同大德魯伊閣下的意見!”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在旁微微點頭,“血色十字軍乃是一群假借聖光實為濫殺的殘忍組織,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已將聖光玷汙殆盡,如果讓他們進入這個寧靜祥和的城市,恐怕暴風城也會被肮髒的血液所玷汙…所以,我代表王國教眾對國王陛下的決定表示異議!”

代表聖光傳道者的大主教此話一出,就鮮明地表達了神職派係的態度。按照本尼迪塔斯原來的低調作風,他從不會如此堅定地反對世俗王者的決議,畢竟聖光不同於一般的普通信仰,在人類王國也少有神權與世俗王權的鬥爭,自法奧往下的神職首腦,一般都會積極配合國家元首的行動,所以本尼迪塔斯的反對的確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麵對兩位領袖的質疑,泰蘭德和吉安娜都表示了沉默,而本欲為十字軍辯護兩句的麥格尼也駐足不前:這倒並非矮人膽怯,他隻是想不出應該拿什麽話反駁範達爾他們,其次自己和十字軍的淵源也不深,如非這些家夥是亞曆山德羅的部下,自己怕是連正眼也懶得對他們瞧。

一旁的雷根見此情景,不由地心中為十字軍捏了把汗,雖然他也想為這些不知所措的戰士辯護,但見瓦裏安朝著他緩緩搖頭,也隻能生生按捺了下來。

“恩,兩位都言之有理…”暴風之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看向一臉平靜的懷特問道,“那麽你可有什麽要反駁的嗎,懷特女士?

“沒有,陛下。”女檢察官抬頭答道。

“那麽,你的意思就是承認十字軍當初犯下的罪行了?”

“是的,陛下。”她依然簡短地說道。

“很好…”瓦裏安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對他們兩位的處理意見可有什麽看法?”

“沒有,二位大人拒絕我們的理由很公允,我沒有任何異議。”女檢察官平視著眾人說道,但人們都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不屈的鬥誌。

“隻是,我希望暴風城的百姓在能在趕走我們之前,聽一聽在下的肺腑之言。”懷特轉身看著廣場上的數萬雙眼睛,懇切地請求道。

瓦裏安帶著詢問地看了一眼範達爾和本尼迪塔斯,見兩人都無所謂地點點頭,便示意女檢察官繼續。懷特站上高台,麵對著數萬疑惑的暴風城市民,來為這支千人孤軍爭取生存的一席之地。

——就像雷根大人說的那樣,雖然這次並不像在幽暗城那般,隨時都有送命的凶險,但難度卻依然絲毫不減。十字軍能否真正被人類社會所接受,就在此一舉了!懷特捏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

“諸位暴風城的公民和聯盟的成員們,我是血色修道院的大檢查官懷特.邁恩!”女檢察官清脆的聲音在教堂廣場上空響起,“如各位所見,我和我的戰士們都來自遙遠的北方,那個亡靈肆虐的悲哀之地——洛丹倫!”

這三個字如同帶有魔力一般,廣場上的竊竊私語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人們表情不一地看著美麗的女檢察官,不知她接下來將會說些什麽。

“我的父親是一名白銀之手騎士團的軍官,他曾於洛薩爵士的麾下與獸人鏖戰,也在亞曆山德羅大人的身側為他防禦亡靈的偷襲,”懷特滿含感情地對台下民眾說道,“就如同千千萬萬忠心於聯盟的戰士一般,他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那片摯愛的故土,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內!”

“而在我身後的這些戰士,他們對聯盟和洛丹倫的感情並不亞於我的父親——有些人在剛出生就失去了自己的故土,但他們卻在父輩的教導下拿起刀槍,為了光複曾經的祖國和亡靈奮戰不休!”

女檢察官將一絲因激烈發言而垂下的頭發捋了上去,定定神繼續說道,“當阿爾薩斯背叛聯盟之後,我們發誓窮盡一生都要讓他付出代價,所以大領主亞曆山德羅大人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發起了第一次血色遠征。那時的十字軍是由各個不同種族所組成的軍團,我們雖然長相和習俗相異,但都是為了聖光和聯盟而奮鬥。”

“大多數和我一般年齡的戰士都經曆過那個振奮人心的時代,隻是可惜在大領主閣下被…叛徒刺殺身亡後,我們就開始變得焦慮與憤怒,”懷特眼中閃過一絲痛心,“從提爾之手到壁爐穀,從斯坦索姆到修道院,所有的人都被複仇而衝昏了頭腦,其中我們這些高層將領也不例外…”

“沒人有知道那時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如同心底有一個惡魔不停地在耳邊呢喃,隻有把所有染上瘟疫的可疑生物殺死,這樣才能保持聖光的純潔與無暇,於是我們愚蠢地照做了…甚至完成的比自己所預期的都要強。”

女檢察官痛苦地低下頭,幾乎所有的民眾都能從中體會到那難以言表的悲傷:“那是一段愚蠢而瘋狂的歲月,幾乎所有被懷疑的同僚都無一例外地遭受了嚴刑拷打,甚至於我的老師,前任大檢查官法爾班克斯也是如此被狂熱的迫害,以至於死在了為他專設的刑室內…這些罪惡,我不想去多做辯解,因為那的的確確是我們這些高層首領輕信與狂躁而產生的惡果。”

“但同樣身為聯盟的兒女,我希望各位能夠給他們一次機會…給這些為了聖光而不惜性命的年輕人一個機會…因為他們別無選擇,隻能跟隨我們這些所謂的‘先驅者’盲目前行,所謂的濫殺和殘忍不應該算在這些年青一代的頭上!”

“如果我的離開能換取你們接受剩下的人…”懷特似乎堅定了某種決心,昂起頭大聲說道,“那麽,我願意就此在暴風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