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激流堡軍官急急走上前來,麵色緊張地對加林說道:“殿下,剛才派出去警戒的斥候回報,辛迪加控製的區域似乎有些反常,整個中央城區隻有寥寥幾人在例行巡邏,而大部隊卻不見蹤跡!”

“什麽?”雷根和加林均是一驚,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那西城現在情況如何,可有辛迪加軍隊前去進攻?”

“最奇怪的也正在於此,大人,”那軍官答道,“不僅西城內外沒有他們的蹤跡,並且整個激流堡也都找不出超過百人的辛迪加部隊,他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眾人聽罷皆是麵麵相覷,雖然雷根等人從未和辛迪加組織打過交道,但從加林之前的敘述以及傳聞來看,這個傲慢而易怒的集團並不是一個難對付的敵人,或者說隻是一群丟失了領土的破落貴族所組成的烏合之眾。

在第二次戰爭期間,獸人的強大讓不少人類為之膽戰心驚,而狡猾的術士古爾丹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開始征募那些貪生怕死的敗類作為獸族的傀儡軍隊,其中人類七國裏最弱小的奧特蘭克的領主們成為了第一批鷹犬,他們答應幫助異族顛覆聯盟領導層並奪下洛丹倫,希望由此成為發跡的大好機會。

但獸人最終在洛丹倫聯盟的絕地反擊下潰敗,並於黑石山一戰幾乎全軍覆沒,失去主子的奧特蘭克貴族們轉而哀求曾經的盟友,奢望能得到他們的寬恕,然而其餘六國對奧特蘭克公國的背叛憤怒不已,毫不猶豫地將這些人類叛徒永久流放,並且瓜分了他們的土地。

被放逐的貴族們感到萬分迷茫,不知何處才是自己的居所,而極少數殘留在洛丹倫的獸人群落都不想和他們有什麽瓜葛,拒絕為他們提供避難之所,於是這些曾經的領主們隻得靠偷竊生存下來。

而在幾次失敗的單獨行動後,他們開始自發地聚集到一起,組成了一個更強大的組織並將其命名為辛迪加,通過戰鬥、暗殺、欺騙和偷盜來奪回他們祖先的財產。辛迪加隻為自己的事業而戰,不過如果有人可以幫助實現最終的目的,他們也會考慮合作。

這些沒有節操的貴族雖然勉強聯合在一起,但天生的貪婪與暴怒讓他們為了權力爭執不休,在經曆過幾次內部火並後,他們終於彼此做出了讓步——各個不同地區的領導可以由當地的派係自行決定,其他的“夥伴”無權幹涉。

於是阿拉希地區和奧特蘭克山脈的集團開始各自相對獨立起來,並且約定了互不統屬以及相互守望的原則,可以說比較成功地將這個組織維持了下來。如今辛迪加在阿拉希的領導者名為法庫雷斯特,他在奧特蘭克未亡國之前便已身名顯赫,以公爵之尊被推舉為一方首領也是順理成章。

但和他打過多次交道的加林直言,這位出身望族的公爵並不是個領袖的材料,明白點講,他就是個祖上蔭庇的官二代而已,若說他會想出什麽出其不意的計謀,那簡直比讓家豬上樹還難。

“可是他布下疑陣又是為了什麽呢?難不成整個辛迪加都外出旅遊了?”赫洛德疑惑地問道。

“或許是為了與奧特蘭克地區的人匯合,”加林思索片刻說道,“最近一段時間來,他們似乎有些過分平靜,以至於好像食人魔代替了他們的全部‘工作’,而這種反常的情況背後,通常應該是有什麽更大的行動。”

“更大的行動?難道激流堡還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嗎?”洛克薩斯好奇地問道。

“這可說不準,那些貪婪的家夥從來都不會拒絕更大的財富,要不然他們怎麽會輕易背棄聯盟,甘心充當異族的鷹犬…”加林不好在獸人麵前斥其同胞,便含糊地一句帶過。

“恩…隻可惜連給出這個畫餅的古爾丹都不得善終,更別提他們自己了,”洛克薩斯倒是毫不避諱當年舊部落的罪行,坦蕩地接過話來,“不管是哪個種族,叛徒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加林的眉頭微微一挑,似是有些疑惑,不過見雷根等人都是神色淡然,估計早就習慣了洛克薩斯不同一般獸人的見解,於是也按捺下好奇,沒有再繼續言語。

“王子殿下,我們何不直接去中央城區一探究竟,也省得在此胡亂猜測,”沉寂了片刻,赫洛德對加林建議道。

“恩,言之有理。”加林點頭稱是,“那麽您覺得如何,雷根閣下?”

“我自然同意大家的看法,”騎士對眾人略一點頭,“辛迪加雖非聯盟的心腹大患,但也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管如何,最好還是弄清楚他們的動向。”

見眾人都欣然答應,加林便命副官整隊轉向,千餘人的隊伍隨之邁著整齊的步伐,朝激流堡中央城區行進。

——大部隊一路行來倒是安安靜靜,並未遭到任何抵抗,起先斥候所探到的留守人員也不見人影,似乎都如田鼠一般躲藏了起來。

“看來這些家夥果真是離開了阿拉希,”加林打量著空空如也的城區,緊蹙眉頭說道,“真不知道又有哪個城鎮會因此遭殃了。”

“如此說來,石拳部族的襲擾應該就是辛迪加所指使的,”雷根走到中央城堡的大門之前,看似隨意地抹了一下黃銅門環,“通過這種拙劣的障眼法讓您的軍隊無暇關注他們——雖然簡單,卻行之有效。”

“話雖如此,但如果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激流堡,我的人也照樣沒轍,何必又去多此一舉呢?”加林疑惑地問道。

“這個…估計就要問問在跟我們躲貓貓的朋友了!”雷根朝洛克薩斯使了個眼色,獸人心領神會地走到一處不起眼的雜物堆前,二話不說大腳丫子便猛踹上去,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穿著棕色衣袍的人影便連滾帶爬地鑽了出來。

“饒命,饒命!我隻是一個打雜的,什麽事都不知道!”他雙手抱住頭,朝著洛克薩斯連連求饒。

“打雜的?”雷根好笑地看著他手上熠熠生輝的鑽石戒指,“真不知道你得掃多少年的地,才能買到你指頭上那個玩意。”

赫洛德上前一腳將其踹到,拔出長劍大聲喝道:“說!你到底是誰!不然一劍砍了你的狗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大人!”那人抱住赫洛德的大腿哀求道,“我隻是法庫雷斯特公爵的侍從,他前幾天帶著大部隊離開激流堡,隻留下我帶著一些沒用的家夥在這充數,用來迷惑加林王子的軍隊!”

“那他們何時離開的?”雷根緊皺雙眉問道。

“一個星期前,在那個該死的奧圖挑唆之下。”

“奧圖?那又是誰?”

一提到此人,俘虜就似乎忘卻了恐懼,他咬牙切齒地罵道,“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依靠嘴皮子博得上位的賤胚!我原本才是法庫雷斯特大人最寵信的侍從,可是自從這個鄉巴佬來了後,他就靠著花言巧語博得了大人的歡心,成為了大人的貼身衛士,並且獲得了所有部隊的指揮權!”

“哦,那還真是不幸,”洛克薩斯諷刺地說道,“難道你沒有試著給這個賤胚下點藥,或者直接給他來上一劍麽?我聽說窩裏鬥可是你們辛迪加的強項。”

“我何嚐不想幹掉那個混蛋!”俘虜恨聲說道,“但這個家夥本身就是不遜於公爵大人的強者,並且身邊還有一隻幼年黑龍作為戰鬥寵物,尋常十幾個衛兵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哦?辛迪加中還有這樣的人才?”加林吃了一驚,看向雷根問道,“黑龍難道不是五色龍中最傲慢的一族嗎,何時也會成為人類的寵物了?”

“的確…”雷根眯著眼睛點了點頭,又抹了下黃銅門環,並且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

“那麽法庫雷斯特在離開之前,可告訴你們行動的目的地了嗎?”雷根思索了片刻,又抬起頭問道。

“這…”俘虜的眼珠轉了轉,似乎有些猶豫,但見到洛克薩斯故意齜出的尖銳獠牙,忙不迭地點頭道,“告訴了,告訴了…奧圖跟他說,黑鐵矮人在濕地的丹莫德鎮挖到了寶藏,勸公爵大人先下手為強,把那些家夥幹掉再炸斷薩爾多大橋,這樣就可以獨享所有的財寶了!”

“什麽?”赫洛德瞪圓了雙眼,“這些瘋子居然敢這樣做!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是溝通洛丹倫和南方大陸的唯一陸上通道嘛?”

“我看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決意炸掉大橋!”雷根毫不在意地分析道,“辛迪加的勢力主要分布在奧特蘭克一帶,極少越過濕地去南方諸國作惡,在暴風城的統計名單中,他們甚至還排不上號!現在他們隻需要殺死黑鐵矮人,炸斷大橋阻隔阿拉希聯軍的消息傳遞,就完全可以帶著那些財寶到南方大陸去逍遙了!”

“但是阿拉希還有獅鷲啊,他們怎麽可能掐斷洛丹倫和主大陸的聯係!”洛克薩斯問道。

“很遺憾,一個星期前避難穀底的獅鷲籠遭受到大火侵襲,幾乎所有的獅鷲都被燒死了!而且非常離奇地沒有在周圍發現任何可疑的腳印,”加林麵色難看地說道,“當時我們還以為是意外,但如今看來,竟是他們早有預謀的策略…沒想到法庫雷斯特那個蠢貨還能想出這個計謀!”

“而且他們也根本用不著其他的方法,”雷根順著思路繼續說下去,“因為就算你們從蠻錘要塞借來獅鷲前去報訊,那時的辛迪加早就化整為零躲進暴風城平民中間,任誰也無法把他們揪出來!”

“我的老天,您真是英明至極!”俘虜驚訝地喊道,“奧圖那個混蛋和您說得一字不差!他就是用這些話打動公爵大人的!”

“那我們還等什麽,趕快去薩爾多阻止那些瘋子的行動吧!”赫洛德焦急地看著雷根說道。

“無需慌張,既然辛迪加的人已經離開了一個星期,並且尚無任何斷橋的消息傳來,那麽他們應該是陷入了和黑鐵矮人的苦戰,要知道在丹莫德駐守的那些黑矮子也都不是易於之輩!”加林勸慰道。

“恩…但是我們也不能繼續耽擱了,”雷根沉吟著說道,“從激流堡到大橋應該有一天的腳程,如果他們都是騎兵的話,來回也差不多要大半天…這樣算來,他們已經打了五天左右的攻堅戰,就算雙方都是精銳,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消耗。我相信,分出勝負絕對就在這兩天之內!”

說罷他抬起頭看向加林,“王子殿下,恕我們無法參加您的宴會了…時間緊迫,如果被那些混蛋得逞,我相信整個暴風城都會有不小的麻煩!”

“沒問題,我立刻派人回西城通知懷特和蘇菲女士,讓她們與你匯合!”

加林有些歉意地拍了拍雷根的肩膀,“不過我本人可能無法與你們同行,畢竟北方的巨魔村落也對激流堡虎視眈眈,阿拉索男兒決不能放棄祖先的遺產和榮耀…請恕我無法與各位並肩作戰了。”

雷根點點頭表示理解,頗為感慨地看了一眼破敗的激流堡:“阿拉索帝國曾經雄踞大陸上千年,但願托爾貝恩家族能在您的手上重新恢複它的榮耀…願聖光永庇他的子民,年輕的王子!”

“聖光與你同在,年輕的屠龍強者。”加林一絲不苟地回禮道,灰色的眼睛裏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但願,我們還能夠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