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堆斷肢碎骨散亂地飛上半空,又飄飄揚揚地灑落下來,半邊可怖的臉頰被一隻馬靴踩的粉碎。

周圍的食屍鬼冷漠地看著被轟成渣滓的同伴,安靜地蹲坐在一邊,準備等暴怒的死亡騎士離開後再進行清掃。

然而奧爾巴茲顯然並不準備就此罷手——他可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和變態,再加上今天聖騎士給予的恥辱,更刺激著這個屠夫毀滅麵前一切的。

“你們這些雜種!狗屎!為什麽都不還手!”

他揮拳打倒了一隻食屍鬼,把符文劍插進了這個倒黴鬼的口中胡亂攪動著,直到沒有人能分清它的嘴巴和鼻子到底應該在什麽地方。

“都是一群懦夫!隻有奧爾巴茲才是真正的強者,”死亡騎士揮動符文劍狂亂地喊叫著,身上沾滿了食屍鬼那令人惡心的體液,“那個可悲的聖騎士最終會被我扯出內髒,塞到憎惡的腸子裏!”

“如果可以,我並不願打斷你的幻想,奧爾巴茲,”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但是達裏安大人需要你立刻到會議廳去;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繼續把時間Lang費在這些愚蠢的生物上。”

有些錯亂的死亡騎士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冷眼看著麵前的血精靈同僚,“庫爾迪拉,你還沒有權力對我發號施令,在這隻有達裏安大人和巫妖王能命令我!”

“很不巧,我來傳達的正是達裏安大人的命令,”庫爾迪拉.織亡者冷冷地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血毒大廳,似乎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呆下去,“所有的死亡騎士領主都已經接到了命令,如果你不想在禁閉室呆上兩個禮拜,那就洗把臉立刻趕過去!”

奧爾巴茲盯住庫爾迪拉的身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賤胚!”

————————————————————————————————————誠如所有天災軍團的高等兵種所在地,黑鋒要塞正是巫妖王最強大的仆人——死亡騎士們的大本營。

這座龐大的浮空城不僅是培訓新手死亡騎士的基地,同時也是瘟疫之地唯一的天災據點,而統治著這座浮空城和近萬天災仆從的領袖,就是死亡騎士大領主——達裏安.莫格萊尼。

此時這位強大的死亡騎士正低頭思考著什麽,諾大的會議廳裏隻有他和兩個惡鬼仆從,充當侍者的惡鬼輕手輕腳地將大領主麵前的茶杯注滿。

“你們下去吧。”沉思的達裏安被惡鬼發出的響聲驚動,雖然死亡騎士感覺不到疲勞和饑渴,但大領主依然保留著生前和父親一樣的習慣。

達裏安輕啜了一口茶水,微微皺了皺眉,顯然水溫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大領主閣下,”會議室的門被一位年輕的死亡騎士輕輕推開,少年騎士躬身朝達裏安稟報,“幾位領主大人都已經到了,您是否就現在召見他們?”

“恩,”達裏安放下茶杯,將手指交叉在一起,“讓他們都進來吧。”

“遵命,閣下。”少年正要躬身而退,達裏安卻想起什麽似的叫住了他。

“等等,凱文,”大領主猶豫了一會,抬起頭說道,“等會你也一起列席吧,作為克爾蘇加德大人推薦的戰士,你有這個榮幸和諸位領主一起參加會議。”

“多謝大領主閣下,”旬月不見,被巫妖擄走的少年似乎變得更加穩重,隻有嘴角那絲不明意味的微笑還似曾相識。

“恕我此刻還無法接受您的恩典——隻有被所有的領主大人承認之時,我才能覥顏跪受這項殊榮。”

“但事實上你已經夠格了,凱文.布魯姆。”

一個身材高大的騎士推門而入,對達裏安略一點頭。

“在前幾個月對血色十字軍的打擊行動中,你的表現無可挑剔,尤其是作為一個剛拿起符文劍的新人。”高大男子在達裏安右下首站定,對他微微頷首道。

“我真高興能得到您的讚賞,薩薩裏安導師,”凱文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可比讓我列席領主會議更加榮耀。”

“說的不錯,你的天份和努力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其餘的幾名領主和庫爾迪拉一起走了進來“如果那些十字軍再晚走些日子,你的學生可是要收集齊一百個頭蓋骨了。”庫爾迪拉站到達裏安的左下首,對薩薩裏安說道;即便是玩笑話,死亡騎士們刻板而冷漠的腔調卻沒有一絲變化。

“好了,諸位,”達裏安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沉聲對這些得力部下說道,“諾森德前幾天傳來了訊息,主人對於我們沒有徹底剿滅血色十字軍這件事很是失望。作為警示,他隻打發了一個雜兵信使來通知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大領主略微停頓了一會兒,環視著周圍部下變幻各異的臉色,才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道,“可恥的失敗已經讓我們失去了主人的信任,如果不想阿徹魯斯騎士團在天災軍團中被除名,我們下一次的行動必須被完美的執行。”

會議廳中都是在騎士團中地位顯赫的成員,他們自然清楚巫妖王對於失敗者的態度——沒有寬恕,沒有憐憫;這兩條法則作為天災之主賜予阿徹魯斯的鐵律,至今還被銘刻在每個死亡騎士的符文劍上。

在騎士團成立之初,大多數骨幹成員都是被巫妖王殺死的各族精英所轉化而成,無論是出於自願或者被迫,他們中總有些心有不甘者憑著本能抵抗巫妖王的命令,而這種時候就是巫妖王直屬的處決隊行動之時。

“散漫胚”米爾頓——阿徹魯斯死亡騎士團中的高階鮮血係死亡騎士,說到決鬥方麵,基本沒人是他的對手,唯一的缺點就是非常的散漫。在一次與血色十字軍的戰鬥中無故失蹤,這名偷懶的侏儒被發現於一處草垛中,正脫光盔甲扔棄符文劍於一旁,躺在他的死亡軍馬邊上睡覺,最後死亡騎士團的執行者將他逮捕,以死亡騎士不應該睡覺的罪名將他處死,他的屍體被剁成肉泥喂食食屍鬼,吃得一幹二淨。

這件事極大的震懾了阿徹魯斯的領主們,他們是天災軍團中唯一不受巫妖王心靈控製的成員,也是天災之主最強大和最擔憂的助力;以往這些死亡騎士們總是自恃甚高,甚至於有些不把巫妖王看在眼裏。然而這位曾經的第一代死亡騎士用行動告訴了自己的晚輩——別妄想逃出天災的掌控,不然等待他們的隻有冷酷的刑罰和無盡的黑暗。

早已被巫妖王的鐵腕治的服服帖帖的黑騎士們,此刻有些無措地將目光投向達裏安,他們已經適應了跟隨這位英明果決的大領主,相比起冷酷無情的巫妖王阿爾薩斯,達裏安顯然更得部下的人心。

“大領主閣下,請聽我一言,”正當眾人麵麵相覷之際,奧爾巴茲好整以暇地站了出來。

這位血毒領主瞥了一眼薩薩裏安和庫爾迪拉,似乎意有所指地說道,“巫妖王陛下的憤怒固然可怕,但整個阿徹魯斯不應該為某些人的錯誤而買單,我想隻要將那些貽誤戰機的罪人移交給陛下,他應該會原諒我們的過錯。”

“請注意你的遣詞,血毒領主,”薩薩裏安麵無表情地說道,作為黑鋒要塞僅次於達裏安的存在,他自然不必顧忌一個普通領主的麵子。

“那場戰鬥的過程你我都心中清楚,庫爾迪拉是為了掩護凱文的撤退才身陷敵手,而至於貽誤戰機去營救他,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奧爾巴茲冷哼一聲,陰沉地說道:“多麽傲慢的回答,薩薩裏安大人,但是請您不要弄錯了,作為巫妖王陛下的仆人,隻有勝利才是我們的目標。那些弱不禁風的敗者,自然應該被掃進垃圾堆裏去。”

“哦?如果按閣下所述,那你自己豈不是也要被掃進垃圾堆?”庫爾迪拉把玩著符文劍柄,麵帶嘲諷地說道,“我記得上午你可是接下了捕殺凋零者納薩諾斯的任務,但是如今這位亡靈遊俠的頭顱在哪?”

看著奧爾巴茲愈加灰白的麵孔,庫爾迪拉聳了聳肩膀,“不要告訴我被他跑掉了,‘強大’的血毒領主。”

“你這個可惡的懦夫!”被戳到痛處的奧爾巴茲憤怒地吼道,居然忘乎所以地拔出了符文劍,“跟我決鬥!該死的雜種!看我不碾斷你的四肢!”

“求之不得,我也早就看膩了你那惡心的嘴臉。”庫爾迪拉毫不相讓地拔劍以對,“讓諸位同僚做個見證吧,看看我如何削下你醜陋的頭顱…”

“夠了!”

達裏安沉聲打斷了他們的決鬥宣言,話裏所蘊含的怒火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你們自己還沒有厭倦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嗎?也許在生前我們都是敵人,但是在死亡之中,我們都是同樣被詛咒的孩子…一群天災軍團的壞蛋,在死後我們應該是兄弟,生死與共的兄弟!”

大領主似是無意地瞟了一眼薩薩裏安,“既然已經成為了萬眾唾棄的惡魔,何必又要效那懦夫之行,為自己的作為懺悔悲泣?逝者已然無法挽回,我們如今隻能負著罪名繼續行進,不管前方等待的是天堂,還是地獄。”

死亡騎士們俱都低下頭顱默然不語,顯然達裏安的話說中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們生前和巫妖王勢不兩立,死後卻被仇人轉化成戰鬥工具,雖說自願墮落的也大有人在,可是被曾經的親人和朋友掩麵唾棄,並非每一個人都能甘之如飴地接受。

“達裏安大人,我想自怨自艾並不能挽回這一切,”大廳內沉默良久,被特準列席的凱文有些忐忑地打破了沉寂。

雖然少年心氣甚高,但此時被諸多領主級強者注視,平常穩健的語調也出現一絲不為覺察地顫抖,“在場的諸位也許都有著不平凡的過去,或是萬人景仰的種族強者,或是聖光眷顧的神選戰士,但終究倒在了巫妖王主人的劍下;並非我有意挑起大家沉痛的回憶,然而就像大人所說的,我們此刻已經滿身汙穢,難道這世間還有人會接納我們回頭嗎?”

少年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似乎這樣能讓他因為緊張而幹裂的喉管好受些,“我們的命運早在接受巫妖王的黑暗洗禮時就已注定,隻能沿著這條追求力量和強大的道路繼續走下去,哪怕伴隨著的是無窮的殺戮和恐怖!”

“說得好,”達裏安讚許地朝凱文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既然沒有退路,我們隻能前行!所有人都召集自己的仆從,我們這次的任務絕不容許失敗!”

一眾部下躬身應命,紛紛退出會議大廳準備戰鬥事宜。

目送著眾人離開,這位死亡騎士大領主步出浮空城陽台,幽深的目光飄向正西方,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尖頂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