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夫人有禮。”進屋後,那魁偉男子便退去了後頭,藍衣男子當先而入,隨意地向著太夫人揖了個手,複又大喇喇地吩咐:“給我搬張椅子來。我範孝廣沒有站著說話的習慣。”

立時便有侍衛搬來了椅子,範大郎撩袍便坐了下去,放肆地往四周看了看。

林氏立時將自己的兩個女兒護在了身後。

範二郎惡名在外,林氏生怕範大郎會和他五弟一樣,是個好色之徒。

不過,林氏的判斷顯然有誤。

範大郎其人,氣勢十分強盛,並無範二郎的邪氣,更沒有範二郎那樣一臉的虛腫。他的眼神雖陰鷙,卻是炯炯有神,整個人神完氣足,比範孝武不之高出多少。當視線掃過秦彥婉等女郎時,範大郎也隻是一觸即過,並不曾多加在意。

太夫人一眼掃罷,略略放下了心,同時卻又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便在數日之前,也有另一個人在德暉堂前就座,與她分庭抗禮,幾乎將秦家的臉都踩在了腳下。

而此刻,又來了一個。

這念頭一起,一股怨憤便直衝太夫人的胸臆,她幾乎有點無法呼吸。

這世上所有不講理的人,是不是都喜歡在德暉堂自己找椅子坐?且還都特別喜歡坐在她的對麵,給她絕大的難堪?!

太夫人從不曾如此刻這般憤怒過,亦從不曾如此刻這般無奈過。

秦家最近真是走了背運,這才安靜了沒兩日,竟是又起紛爭。

隻是,這來人到底不是她能夠擺出長輩架子的秦六娘,而是來頭極大、身份極尊的範大郎。

現在的太夫人唯希望著,範大郎離開的時候,秦家別再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了。

她的視線掃過倒地不起的林四海二人,複又轉向了範大郎,客氣地道:“範家郎君到訪,本當遠迎,這卻是我們失禮了。”說著她便回首吩咐周嫗道:“去,把林侍衛他們抬去前院,先請醫來瞧瞧。”

在外人麵前,秦家也不能太失了方寸,至少也要擺出一點主人的派頭來。

這畢竟是在秦府,而非漢安鄉侯府。

應當說,這個度,太夫人還是拿捏得很到位的。

聽了她的話,範大郎便露出了一個沒什麽笑意的笑來,道:“還是晚輩唐突在先,在秦太夫人跟前失禮了。”

話雖如此,他卻仍舊坐得極穩,身子都沒動一下。

周嫗領著幾個仆役去院子裏抬人,這廂太夫人便對一眾晚輩道:“來,你們都來見見範家大郎君。”語罷又對範大郎一笑:“府中守孝,他們也一直沒怎麽出門兒,倒是不大識得大郎君。”

這幾番話說下來,場中的氣氛立時便鬆動了一些。

秦家的小輩們此時便上前見禮。因來的是男子,故見禮的便也隻有秦彥昭他們這些郎君,至於女郎們,此時則全都坐去了太夫人的身後,林氏與鍾氏擋在她們前頭。